(一百三十九)閑談
餘魚心裏其實清楚,那麽多上門提親的人中,有的是衝著師父的威名以及宗門的地位來的,有的是因為她個人的天分和長相,有的則是為了能有個優秀的後代,為了家族長遠。
總之,林林總總的人中,沒有一個是因為喜歡她愛她,所以願意共度一生的。
修士的一生何其長久,結為道侶的承諾可比凡俗人成婚時的承諾要重千萬倍,對天地的許諾那就是影響以後修行的大事情。
不過餘魚並不失望,因為她根本看不上那些人,不止是她,就是師父那一關,那些人都沒有一個過得去的。
大舅母談興起來了,勾得二舅母與三舅母也紛紛說起她們當年的事情,總之,三個舅母都是在這選丈夫啊,首先要看人品,人品過關了,再去考慮其他。
餘金花與餘銀花以及大舅母的女兒羅婉兒對這樣的話題都特別的害羞,在大人們說這些的時候,她們雖眼神都是亮晶晶的,似乎對這些大人們的過往十分感興趣,但一說起她們自己時,便又害羞不已,連嘰嘰喳喳最是熱鬧的婉兒表姐,說起以後成親之類的話,都滿臉通紅。
在羅家吃中飯時,一共開了兩桌,大人們一桌,小輩兒們一桌。其中小輩之中,因羅銘已經成親,所以他也跟著坐在大人那一桌上。
許是人多熱鬧,餘魚覺著這頓飯吃得很是歡樂。
不過席間餘根生好奇的問了一嘴“泰山大人怎麽沒有一起回鄉呢?他老人家可是不太好所以沒有回來?”時,羅家一家子便氣氛低迷了起來。
幾個舅舅便與大家說起了羅家外公去世時的事情,還說明年清明之前要將外公的墳遷回來時,很是傷感。
餘魚是沒見過外公的,但是從大舅舅的言談之中可以看出,羅家外公應該是個十分有決斷力的老人家,他能攢下這份家業,還將幾個孩子教養得這麽有本事,可見與老餘頭那樣的人是大有區別的。
羅家外公在羅家舉家搬到泉州去的第二年便過世了,他年紀大了,又被當時阮陽的縣令逼迫得病了,舉家躲到泉州之後,這暮年離鄉更是令他鬱鬱寡歡,最後在餘根生這邊帶信到泉州,說羅氏難產死了,羅家外公便是一時氣急攻心,悲痛難當,病了兩個月就去了。
因為羅家那時在泉州也是投奔的親戚,許多事情到底不太方便。加之又得罪了顧縣令,所以羅家外公去世,都沒法給餘家帶個消息。
不過,羅家外公到底已經過世好幾年了,大家雖然心中都有感傷,但這麽長的時間裏,這份感傷也不會太過沉重。
大家聊了這個話題,又聊起了別的。
大人們的桌上聊著人生大事,孩子們這一桌呢,大家則在互相問對方所在地的好吃的好玩的。
尤其是餘銀花,似乎對羅婉兒在泉州的生活十分向往,一直問羅婉兒是不是真的學到了功夫,以後真的能上戰場了。
羅婉兒說起在泉州的生活,那還是一臉驕傲的,隻餘銀花問她是不是真的會功夫時,一臉沮喪的說:“別提這個了,我爹爹請來那些個師父啊,都是糊弄糊弄我罷了,他們隻對哥哥和弟弟們上心,如今就是小羅錦,騎馬射箭也比我厲害得多了!那些師父教騎馬時,就隻用心教著他們幾個,我在一邊隻能幹看著,頂多騎在馬上溜達一下,讓我跑馬是萬萬不敢的!就我這樣,還打什麽仗啊!”
餘銀花聽了這話,似乎也很是失望,忽然想起餘魚前幾日回來說她在白家有學騎射的,於是問餘魚說:“小魚兒,你在白家讀書,那先生有沒有糊弄你啊?”
餘魚正高興的啃著冰糖肘子呢,見餘銀花突然發問,便想也沒想答了實情,道:“我在白家騎射課先生倒是一視同仁的,隻是教四書的先生不喜歡我是女孩子,上課不太愛搭理我。不過他說的東西,我聽一遍就懂了,搭不搭理我都沒什麽要緊的。”
一聽這話,餘銀花便忿忿起來,“你讀書那先生不搭理,你怎麽不早和家裏說?先前問你在白家讀書過得好不好,你回回都說好,那先生都不拿你當回事兒呢,還好呢?”
餘魚聽到餘銀花這語氣,才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於是趕緊補救,“隻有這一個先生這樣罷了,我先前在蒙學班時,那位先生最是喜歡我,所以特意與白家叔叔說讓我去四書班上課,不然我起碼得八歲才能進四書班了。且四書班裏大家不僅學這些文縐縐的東西,還有騎射駕車琴棋書畫呢!這些先生都是十分好的,從沒不搭理我過。”
說到這些,羅家的孩子們對餘魚在讀書這事兒也十分好奇。
這世道,讀書人本就不太多,那讀書的女孩子就更加不多了。
何況餘家的條件就那樣,怎麽可能負擔得起兩個讀書人?
盡管餘魚是個女娃,讀書也不科考,但讀書本來就是一項大開銷啊!
羅家幾個都是讀過書的,所以才會更加驚訝。
一時間大家又將話題聊到了餘魚的身上,就是連之前對餘魚態度十分陰陽怪氣的羅欽,這會兒聽說餘魚讀到四書了,都向餘魚投來羨慕的眼光。
“想不到你個小蘿卜丁就讀四書了?你不是在吹牛吧?”羨慕歸羨慕,羅欽似乎十分不喜歡餘魚,一開口便盡是些不中聽的話。
不過羅欽一說完,二舅舅的兒子,也就是羅家這一眾小輩中排行第二的羅鈞立馬白了一眼羅欽,有些嚴肅的嗬斥道:“三弟!怎麽說話呢!餘魚表妹別介意,你三表哥他不是有惡意,他就是嘴巴狠了些。”
餘魚自然不會與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計較這個,雖不知道羅欽為何對自己這麽重的敵意,但是她覺得應該是什麽誤會,所以沒必要與一個十三四歲正渾身是刺的小孩兒計較。
“小魚兒當然是在讀書了!她讀書比玉哥兒不差!三表哥這話什麽意思?”餘魚還沒說話呢,前些日子一直在餘魚麵前護著羅欽的餘銀花反倒是先維護起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