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些舊事
起這些舊事兒,那得從餘根生的爺爺,也就是餘魚的高祖那位名叫餘懷景的祖宗起來。
那時候老餘頭的爹,也就是餘魚的高祖餘懷景是前朝的探花郎,官拜翰林院,但這位高祖對那位昏庸的皇帝卻十分忠誠。前朝被啟昭公主帶著兒子丈夫反了,大軍進京,控製住了京畿,直接奪了皇位。
餘懷景是個認死理兒的人,他也最不不能接受啟昭一個女人混在軍隊裏,更加不能接受啟昭竟然反了自己的哥哥,奪了江山,還要建立新朝。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大逆不道,啟昭也就是亂臣賊子。所以他在啟昭招降那些朝臣時,跳出來大罵啟昭。
啟昭公主卻是不拘一格的,最開始並不在意餘懷景這個年輕饒叫罵,還當他隻是年輕氣盛,也覺得他隻是忠君愛國。更不在乎餘家這位高祖是前朝舊臣,見他學識好,人也相貌堂堂,便將他扣在京都,打算予以重用。
可餘懷景卻昏了頭,三番五次罵啟昭公主是亂臣賊子,人家牝雞司晨,最後將已經坐穩後位的啟昭給惹怒了。
啟昭當即下旨奪了餘懷景的烏紗帽,羞辱了他一番,並下令叫他永世不得入京。
餘懷景畢竟是個讀書人,所謂頭可斷血可流,這名聲不能壞,他自覺這一回受了大委屈,心中鬱結不消。加上他十分不看好啟昭插手朝政,更是惱怒非常,在回鄉途中又遭了山賊亂匪,一連沒了兩個優秀的兒子,之後便也一病不起,才回家鄉就撒手西去了。
他這一死,便隻留下劉氏帶著老餘頭兩個孤兒寡母,劉氏忙於生計,自然對老餘頭的教導便不如前兩個兒子那麽用心了。
待劉氏回過頭的看時,才發現她的兒子不知怎的竟變得異常膽怯懦,內向孤僻之人了。
劉氏是個書香門第出身,是有些見識與胸襟的。
見老餘頭這個性子,又掰不回來了,便想著給他去一個老實勤快的媳婦,叫他們老老實實的過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
原本劉氏是想將娘家一個旁支侄女娶回來的,但後來又覺得以自己兒子的性子,這一輩子隻怕會叫那厲害的侄女兒壓得一輩子抬不得頭來。
最後選來選去,劉氏便重金求娶了世代種田,為人老實的賀家閨女,也就是老賀氏。
聽三太公,老賀氏初嫁過來時,還是十分老實的,人也勤快不多事兒。
隻後來懷了餘根生時,便原形畢露了,仗著自己大了肚子,懷了老餘家的種,便在家裏吆五喝六起來,對老餘頭也沒有尊重了。
好在對劉氏這個能讀會寫的婆婆還是十分害怕,留了些尊重。
劉氏見老賀氏這個德行,便在老賀氏生下餘根生兩個月後,就帶在自己身邊了,唯恐老賀氏教壞了孩子。
可老賀氏也因此心生怨懟,尤其是後來餘根生動道理時,常常張口閉口就是祖母,她更是嫉妒兒子與婆母親近,在心中發了狂。
之後老賀氏便常常趁人不注意時,悄悄對餘根生劉氏的壞話。
可餘根生被教養得十分正派,根本不聽信這些。
待餘樹生出生後,老賀氏便對餘根生這個兒子冷了心腸,此時劉氏年紀也大了,管不得家了。
家裏大事情,全都是老賀氏了算。
但那時劉氏畢竟還在,老賀氏畏懼劉氏,還不敢太放肆,待劉氏一走,老賀氏便無拘無束起來,在家裏將餘根生當牛馬使喚。
好在劉氏有先見之明,還健在時就將餘根生的婚事定了,還叫餘根生拜了餘穀生的爹做師父,跟著他一家學打獵,好有一技之長傍身。在劉氏去世前,還將族親幾個比較親厚的喊了來,留了一封休書在族裏,以震懾老賀氏。
這樣一番籌謀下來,雖老餘頭這個當爹的不靠譜娘也跟個仇人似的,但餘根生好歹健康長大了。加上有個好師父,教了他一身過硬的本事,教導他為人處世的道理。
可餘穀生的爹在餘穀生七八歲時,一次在山裏打獵也不心遇到猛獸早早地去了。
餘根生自此失去這個如親生父親一般的師父的庇護,老賀氏便開始了用“孝道”二字無窮盡的對餘根生進行壓迫。
後來餘根生成了親,羅氏家底厚,為人聰慧又能幹,老賀氏不是羅氏的對手。加上餘根生自成親後,便不再像以前一樣任打任罵了,與羅氏總是站在一條線上,老賀氏更是拿他倆沒辦法。
在餘根生看來,與羅氏成親的那幾年,就是他一生裏最輕快最幸福的時候。
可惜,羅氏也早早的離他而去了。
餘魚聽完這些舊事,對餘根生的命格感到同情。
也一下就理解了為什麽餘根生在聽見羅氏是被餘樹生還的難產的,會失控成那樣。
眾人吃過飯散去後,一場醞釀許久的大雨,終於來了。
這場暴雨果真也就如餘魚所料,又連下了六日。
這雨這樣大,那些被抽丁的家庭,都十分擔憂,好些人上門來問餘根生東江大壩是個什麽光景,他們家人大約何時能回來之類。
餘根生都回來了,哪裏能知道東江大壩的事情?但他走時,大壩確實快要修好了。
聽餘根生這麽,好些人都放了心,不過好些人還是擔憂,後悔當時沒有去借錢免了服役。
雖餘根生那大壩修了大半了,但在餘魚看來,那都是十分不牢靠的,她也有些擔心大壩再崩,到時候不餘根生花錢還免不免得了服役,就這大壩崩塌,周遭得毀多少田地村莊啊?
餘家村是不會受到水災,但都是一個縣的,別的地方都受難的話,隻怕餘家村也沒法獨善其身。
流民、疫情、稅賦等等,隨便一件,都能叫自己這個家安穩日子遠去。
於是餘魚在暴雨的那幾夜都差遣白悄悄在東江大壩守著。
在暴雨結束的前夜,那修到一半的大壩果然還是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洪流,再次被衝毀了。
好些缺時正被差役驅使著冒雨半夜去補救那潰壞的大壩。
那大壩被激流衝得不僅將修好的部分衝毀了,還裂開了一條更大的縫。於是乎,正站在那裂縫邊上的人,便有好些跟著大壩裂開的石頭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