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驚夢(1)
許是過於疲憊,姣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意識也半睡半醒。
眼前光影浮動,模糊又刺眼,像是無法聚焦的相機,讓人有些心焦。
入目的是一場茫茫的雨中,細雨如絲,帶著幾分柔冷,遠處是茫茫的一片,清晰而又不清晰。
迷霧蒙蒙,像是裹著一層輕紗,偶爾隨風晃動,把遠處的枝葉吹得身姿搖曳,卻莫名得帶著幾分淒冷,像是在無聲地呐喊。
冰冷如針的雨水滴滴答答地打落在黑色的傘麵上,發出清脆而有節奏的聲音,像是夜色中催人驚醒的鈴聲,帶著幾分寂然,像是在催人離去,又像是呼喚著誰人歸來。
雨水從扇麵滑落,連成了一串連續的透明珠串,無情地滑落,掉在水灘上,極快地融入奔流的雨水中,像是從未出現過一般。
像有些人,存在,卻又似乎不存在,猛然消匿於世間,唯有上的一場雨在為其哭泣。
“我沒想到……”
身側有人話,那道聲音似是哽了一下,終是化作一聲綿長的無奈,化入雨中,聽得不甚清晰。
他看了一眼身側的男人,目光落在眼前的墓碑上,雨絲綿綿,一切都看得不甚清楚。
他唇瓣微動,欲言又止,卻又不知何從勸起。
痛失摯愛,蝕心之痛,又豈是三言兩語能勸慰得聊?
若是能輕易放下,又何必執著將近數十年。
如光影般閃動的過去,不過是人生最短暫的片刻,他卻執著不放,他也曾問他,為什麽放不下她?
男人看著邊沉沉地夜色,低眉一笑。
他也不知道,或許遺憾,或許不甘,總歸是無法放下她。
他問:她要是一直不回頭,難道你還想等下去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
也許有一等累了,就不願意了,可他從未想到的是,等到她的時候,已是生命的盡頭。
那樣的她,溫柔又脆弱,惹人心憐又心驚,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模樣。
短短幾個月,卻過得比他那近數十年還要長。
古代有淩遲之刑,千刀萬剮,想必很痛吧!
可是後來他才知道,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人一步一步地離死亡越來越近,看著她在自己的懷裏慢慢地停止呼吸,撒手人寰,那才是真的蝕骨之痛。
淩遲的滋味,大抵如此,比之更重。
男人手執傘,指節泛冷,漆黑的傘麵把他的五官模糊了,隻留下冷硬的輪廓,隱約見他唇角沒有溫度地扯動了一下,那是最極致的寒,像是北極的冰,稍一伸手便會讓人凍得地縮回手,不願再靠近。
“我以為你會……”
身側的人頓了一下,輕歎了一聲,才道:“我很意外。”
他總怕他因此一蹶不振,如今看來,還好,起碼還能保持冷靜。
男人眼珠子微轉,目光落在那灰沉沉的墓碑上,他低聲一笑,似嘲似悲,“活死人,和真死饒差別罷了。”
淅淅瀝瀝的雨把一切都模糊掉了,隻隱約看見“摯愛”兩字。
男人陡然單膝蹲下,目光落在那束白色的花上,手中扔下一根黑色的東西,他目光盯著碑前的照片,神情專注,又似在自語,“我很後悔。”
後悔什麽?
後悔以為她一切都好,那便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誰知,落得那樣一個不明不白的下場。
那日她站在窗前,無措而又悲韶看著他,“我的一生,真像一場笑話。”
輕軟的嗓音,帶著刻骨的悲傷。
男人旋即轉身離去,隻留下一道沉沉地背影。
冰涼的雨水落在脆弱的梔子花上,白嫩的花瓣在雨中被肆意地飄搖,孤單又脆弱。
那隱在底下的黑繩中的白像是融入那團白色的梔子花中,看得不甚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