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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不知死活的東西

      “娘都離開好些日子了,也沒寫信回來。”


      午膳時,崔怡看著眼前的飯菜,心里開始思念秦鹿。


      然后看著給女兒夾菜的韓鏡,道:“你都不想娘的?”


      永安趕忙道:“娘,我想皇祖母。”


      “咿呀呀……”身邊的小皇子也在努力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韓鏡看了兒子一眼,“娘要去南境走走,大概要住上三兩個月,說是想在南境那邊,多吃點瓜果,吃夠了再回來。”


      小家伙已經被妻子喂飽了,此時可能是聞到了飯菜的味道,伸著肉嘟嘟的小胳膊揮舞著。


      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時候不搭理他就好,否則越是逗弄,小家伙就越是著急。


      “這幾年,娘留在京都的時間不會太多,從南境回來,娘可能回去別的大陸走走。”


      很多年前,娘去其他的大陸尋來了土豆和紅薯等作物,這次要去尋找另外的東西。


      韓鏡就好玉米餅和小咸魚的搭配,小咸魚清理好曬干,之后切塊,加入一點去腥三件套,蒸熟后出鍋撒入稍許的香油,味道很不錯,吃起來格外的有勁道,而且搭配著玉米餅,咸香唯美。


      當然用小咸魚做魚湯也很不錯。


      宮里的膳食和民間差不多,沒有任何的講究。


      御廚稍微換幾個花樣,其美味程度就已經超越前朝了。


      崔怡眼神亮了,“陛下,我能不能和娘一起出門?”


      韓鏡倒是沒想把小妻子拘在后宮,“兒子怎么辦?”


      崔怡懊惱,“是哦,兒子還小呢。”


      交給宮人,她不放心。


      可若是帶著,都知道出門在外比較辛苦。


      陛下每日公務繁忙,只有早晚有點時間,肯定是不行的。


      伸手戳了戳兒子的小臉,小家伙可能是覺得母親在和他玩,伸手去抓娘親的手指。


      崔怡握住兒子肉嘟嘟的小手,手背上還帶著軟乎乎的肉窩窩。


      “娘能晚一年再出京嗎?到時候他會走了,還可以帶上兩個孩子。”


      永安聽懂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面的期盼幾乎要溢出來了。


      “爹,安安能出京嗎?”


      韓鏡清了清嗓子,“這個你得去問皇祖母,爹也不知道。”


      他就算是皇帝,也管不了親娘吶。


      大秦的皇帝,在親娘面前可沒有半分尊貴可言。


      小公主一聽,滿意極了。


      她在皇祖母的心里可是最寶貝的那一個呢,“皇祖母肯定會帶安安出宮的,皇祖母最疼安安了。”


      “瞧你,驕傲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小公主皺了皺小鼻子,笑道:“安安不是貍奴,才沒有尾巴呢。”


      韓鏡見狀,道:“很小的時候,當時在華陽縣,我和娘是租的宅子住的,宅子的主人家里的貍奴出生,給我們送來了一只,娘給它取名叫梨花,后來梨花生了三只小貍奴。”


      “爹,小貍奴呢?”永安問道。


      “小貍奴在漢州的皇宮里生活,現在應該有很多了,梨花早幾年就不在了。”韓鏡有些感慨。


      崔怡笑道:“陛下若是喜歡,咱們也可以在宮里養一些貍奴。”


      小公主趕忙點頭,“娘,養,我們養嘛。”


      “好,等我讓你舅舅去尋幾只帶進宮來。”崔怡自然無不答應。


      提及崔怡的弟弟,韓鏡問道:“他在長安太學讀書吧?”


      “是啊,讀書還是很有天分的。父親和母親希望他能入朝為官,他卻只想著賦詩作畫寄情山水,對做官并無興致。”


      崔怡不插手弟弟的人生,跟在秦鹿身邊這么多年,她懂得了很多的道理。


      有些事,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不是壞事。


      強迫著弟弟去做不喜歡的事,如同被逼著嫁給不喜歡的人,想想那種結果,崔怡就覺得滿心的抗拒。


      有她這個姐姐在,至少弟弟這輩子不需要被人欺負,也無需為銀錢發愁。


      當然,崔怡現在有兒有女,自然是以自己的小家庭為重。


      陛下娶她,看重的并不是她的家世,否則這個皇后如何都輪不到她來坐。


      身為皇后,不能對娘家幫襯的太過。


      否則對誰都不好。


      崔怡知道,陛下的外公,太后娘娘的生父還活著,可她從未見婆婆和陛下提及那位。


      只因當年婆婆和陛下在韓家遭到虐待,秦家沒有出面維護,最后婆婆和娘家那邊徹底斷了。


      她或許做不到婆婆這般果斷,畢竟爹娘待她極好,只要不是威脅到自己這個小家的前提下,她還是愿意幫襯一下娘家的。


      銀錢方面需求不大,畢竟崔家二房也是頗為富庶。


      當初三國的權貴都被陛下給清剿,大盛朝獨獨留下了那么三五家,一家是崔家,另外兩家是前朝王爺,還有當今戶部尚書的寧家以及寧家的外家陳家。


      雖說崔家兩房已經分家了,可分給二房的錢財著實不少。


      再加上她弟弟不是個浪蕩的,這輩子足夠他花用了。


      “做喜歡的事情就挺好。”韓鏡沒有多言。


      崔怡含笑點頭,“我也覺得挺好。”


      如今的朝中官員和前朝大不相同,倒不是說非得有好處才行,而是有了取舍。


      她也不希望娘家太盛,萬一仗著自己是皇后,娘家將來行事沒有準則,說不得她得在中間躊躇煎熬。


      既然如此,還不如最初就別插手進來。


      至于爹娘,只要自己表示支持,弟弟那邊自然可以做決斷。


      那小子,可不是個會乖乖聽話的主兒。


      有主見的很呢。


      午膳后,永安陪在弟弟身邊,姐弟倆嘻嘻哈哈的玩鬧一番,抱在一起睡著了。


      韓鏡夫妻倆也歇了個午覺,之后一個去陪著孩子,一個去前殿處理政務。


      **

      秦鹿在幾日后出發的,同行的還有老板娘的女兒。


      此次送嫁,路途比較遠,一路走官道,大概需要進一個月的時間。


      他們只在最初的幾日同行,之后秦鹿會繞路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和新嫁娘分開的當天晚上,天上下起了瓢潑大雨。


      秦肅一路護著秦鹿,眾人進入一個村子借宿。


      如今尚且剛過飯點,本來想著可以和村民討口飯吃,沒想到村子里居然一片漆黑,似乎無人一般。


      秦肅接連敲了幾家的門,里邊倒是有人回應,可一聽是借宿的,只讓他們另投別處,這幾日村中不招待外來人。


      可下著這么大的雨,再找村落顯然不可能,秦肅不死心,接連又敲了幾家。


      吱嘎作響的木門從里邊打開,借著昏黑的夜色,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個中年男子。


      “幾位是從何處來的?”男人聲音平靜的問道。


      秦肅忙道:“老哥,我們是從永州府來的,準備去南邊做生意,路遇暴雨,沒辦法才尋到貴村落之中,還請老哥行個方便。”


      中年男子仍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側開身子,“家中簡陋,幾位不嫌棄就好。”


      “老哥言重了,行路之人能有個屋檐遮風避雨已然是幸事,豈敢嫌棄。”秦肅想對方抱拳道謝,忙招呼眾人入內。


      看到他們牽著馬,男子指了指一處角落,“拴在里面吧。”


      “有勞。”


      一通忙活,他們進入主屋。


      “老哥,屋內為何不點燈?”


      秦肅問道。


      在最初敲了幾戶門無果后,秦肅等人已經有些謹慎了。


      卻見這中年男人進屋后,將房門關上,然后將房屋周圍的灰布放下。


      隨著一陣輕微的“噗呲”聲,眾人眼前有火光跳躍起來,屋內漸漸泛起了黃暈。


      “幾位莫要見怪,這兩日是我們村中祭拜河神的日子。”說話的是中年女子,地方發絲凌亂枯黃,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狀態,“隔兩年的這幾日,村中都不接待外客的。”


      女子摸了摸凌亂的頭發,笑容勉強,“幾位可曾用膳了,家中簡陋,找地方坐下吧,我去給幾位做點吃的。”


      秦鹿看了眼其中一個男子,“秦顯,你去吧咱們逮到的魚做了。”


      “是,夫人。”秦顯站起身,看著那女子,“大嫂,可否借用一下家中的廚房?”


      女子愣了一下,指了指里邊的房間。


      秦顯開門準備出去,卻見那女子慌忙上前吹熄燭火,在黑夜中道:“幾位勿怪,這幾日村中不允許點燈。”


      “無妨!”秦顯打開門栓,進入雨幕中,不多時拎著一個方形竹籃回來。


      男子將門再次遮擋好,女主人重新點燃了蠟燭。


      秦顯拎著竹籃來到廚房,看了眼,道:“夫人,家中只有陶罐。”


      “那邊熬一鍋魚湯吧。”


      “是!”


      眼瞅著秦顯在廚房忙活起來了,兩位主人家的反倒有些拘謹。


      實在是秦鹿即便發絲和一群被雨水打濕了不少,也顯得淡定從容,貴氣逼人。


      “二位,這祭拜河神,如何祭拜?”


      秦鹿好奇的問了句。


      孰料剛說出口,那女子的眼眶頓時就濡濕了,淚水順著浮腫的臉頰垂落。


      秦鹿微微瞇起眼,心中有了答案,“用人祭祀?童男童女,還是年輕女子?”


      如果是牲畜的話,村中的氣憤不至于如此詭異。


      果不其然,這對夫妻驚恐的看著秦鹿,全身都僵住了。


      秦肅見狀,瞬間皺起眉頭,“瘋了不成?”


      男子沉默不語,女子捂著臉,嗚咽著,許久她才抽噎道:“我們也沒辦法啊,誰讓我女兒命苦,偏偏就被選中了呢。”


      他們夫妻倆可就只有這么一個女兒,兒子早兩年生病沒了。


      當時夫妻倆想著好好干活,到時候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誰能料想到會有今日呢。


      “河神,是什么東西?”秦鹿示意秦顯別沖動,繼續問道。


      女子神色哀傷的抹掉眼淚,“是河里的一只水怪,隔兩年就出來鬧騰。早些年沒有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有了,剛開始是村子里的一個小丫頭,在河邊洗衣裳,然后就再也沒回來,找村里的神婆去算,神婆說是被河里的河神給娶回家了。當時村里人不相信,就去河邊找人,找了很久都沒找到……”


      她眼淚都止不住,很快衣袖濕了一塊,“結果沒兩天,那小丫頭就出現了,被水都泡發了,半邊身子也沒了,這還能是什么,肯定是讓河里的水怪給吃了。之后沒隔兩年就有村子里的人不見了,其中有兩個沒找到尸體,剩下的幾個都被什么給吃了。”


      秦肅聽得心中稱奇,“夫人,您覺得這里真的有水怪?”


      “說不好。”秦鹿無法下決斷,“水怪倒不至于,或者是體型很大的魚類。有些魚可以長得很大,比如江鯉。首先江鯉的壽命很長,沒有人為干預的話,可以活百年,長到百多斤絕不是問題,還有幾種魚類甚至可以長到千金。不過這幾種魚類都不吃尸體,更別說是主動把人給拖到水里了。”


      秦肅點頭,“那是被人給害死的?如果是害死,沒道理有些尸體會吃掉了呀。”


      “可能是毒鱔。”秦鹿沒有下確定的結論,“有種鱔魚,他們以腐肉和腐尸為食,且有劇毒。這種毒鱔也被稱之為望月鱔,只因為它們在每月十六月圓之夜,會游出洞穴,昂首望月,才得此稱謂。”


      此地位于南方,水源充沛,且泥穴眾多,鱔魚自然不少。


      “此種魚類,夫人倒是沒與我們講過。”


      秦肅道。


      秦鹿勾唇,“我沒和你們講的多著呢,而且還不確定就是望月鱔,不要這么早下結論。”


      “但是……”秦鹿語氣堅定道:“肯定是沒有河神這種神明存在的。”


      夫妻倆聽聞此言,眼神頓時亮了。


      男子突然起身跪在地上,秦肅見狀忙上前把人攙扶起來,卻見男人甩開他的手,哐哐磕了幾個頭。


      “幾位穿著富貴,想來是有些身份的,我們夫妻倆年近半百,膝下只剩這么一個女兒,還請這位夫人救救我們一家。”


      女子似乎也反應過來,忙不迭的跪地磕頭。


      “求夫人救救我們!”


      秦鹿想秦肅使了個顏色,秦肅也沒收力,直接將兩人從地上拎了起來。


      “既然遇到了,自然是要管一管的,明日且帶我們去那神婆家中,我親自問問。”


      她倒要看看,是哪里跑出來的牛鬼蛇神,居然要取走她大秦子民的性命。


      簡直在踐踏大秦的法度,不知死活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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