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母親
莉娜不了, 她的房間整潔如常，沒有任何入侵過的痕迹。
「她是自己離開的？」博德看掀開的被角推測道。
塞西爾閉上眼睛，安靜思索。過了一會兒, 她睜開眼, 輕聲嘆息：「莉娜很可是偷偷前往群星十字會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博德奇怪道。
塞西爾：「因為她對我一直抱有強烈的愧疚與自責——尤其是得知我死期將至之後。」
博德聞言, 微微蹙眉：「她想要祈求神明的救助？」
「她的確動搖了。」
塞西爾微移視線，落到莉娜放在床邊的日記本上。日記攤開，上面寫一行娟秀凌『亂』的小字——「神啊, 請救救姐姐吧。」
「一旦她的內心產生動搖, 她只去尋求群星十字會的幫助。畢竟現在，只有群星十字會給予她希望，不是么？」
塞西爾順手合上日記本, 藍眸幽幽望窗外。
事到如今，她已經想清楚了很多事。
比如馬蒂是群星十字會的領頭人，比如異變者是他製造出來的產物。
比如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蘭尼脫落的觸手污染了漁村的水源, 比如她從很早的候註定會死。
只是么一點並不純粹的血『液』都足以令人類癲狂異變，更別提一直與正主親密接觸的她了。
算後來沒有喝下蘭尼的血, 憑一開始的通感，她無法承受如此龐大浩瀚的精神力吧？
她會成為「聖餐」是這個緣由。
但塞西爾不明白, 馬蒂為什麼要這麼做, 雷諾又為什麼要與他同夥。以及——
塞西爾看一旁的少年，詢問道：「蘭尼, 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個漁村呢？」
「因為……」蘭尼微微垂眸，似乎在回憶，「我聽到了呼喚聲。」
塞西爾：「呼喚你的聲音？」
蘭尼不悅擰了下眉：「嗯，很吵。」
「你的血，為什麼會粘在塊石頭上？」塞西爾不急不緩追問。
蘭尼捏了捏自己鴉羽般漆黑的發梢, 滿不在乎說：「唔……讓我想想。我當脫落掉一小截后，繼續睡覺了。但我記得一小截變成小七后，好像是被幾個人類小孩抓到了。」
塞西爾忍不住蹙眉：「他們對小七做了什麼？」
蘭尼聳了聳肩：「用石頭把它砸成了爛泥。」
塞西爾：「……」
雖知道只是蘭尼不要的一小截小小的觸手，但塞西爾還是感到了憤怒。
「你當沒有生嗎？」她深吸一口，強行壓下心頭的忿懣。
蘭尼搖頭，蒼白昳麗的面容有一種不諳世事的純凈。
「我當在睡覺呀，沒有感覺的。」
話是這麼說，但塞西爾還是不高興。
「更何況，已經不是我了嘛。」蘭尼眨了下眼睛，『露』出乖巧輕快的微笑，「算沒有被砸爛，很快會被我吃掉的。」
塞西爾：「……」
博德：「……」
這麼一想，心情頓舒暢了很多。塞西爾神『色』緩和，突意識到蘭尼是在安慰她，心不由又湧起一陣暖流。
「總之，我們暫還不確定莉娜究竟去了哪。」博德微微沉『吟』，驀出聲，「我現在去找她，你們個老老實實待在家，哪都不要去。」
「不，我要去。」塞西爾堅定反駁，「你不一定勸得動她。另外，我想個人……」
博德：「誰？馬蒂么？」
「嗯。」塞西爾低頭看自己的手心，「算我不去他，他遲早會找過來的。」
「我要去。」蘭尼眨了下眼睛，立即附和道。
「你們以為這是郊遊嗎……」博德無奈扶額，深深嘆了口，「算了。」
他垂下手，餘光輕輕掃過塞西爾的側臉。
如果可以，他想神明祈求。
祈求讓塞西爾健康活下去，算用他的壽命交換在所不惜——
如果神明真的存在，祂會聽到他的聲音嗎？
*
塞西爾在出發前帶上了馬蒂送給她的羅盤。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應該把這個羅盤還給馬蒂。
黑夜沉寂，巨大的圓月懸挂夜空，怪物的呼嚎回『盪』在腥污的空。
空闊的街道上已經沒有活人了，整個王都如同一座偌大的死城。
剩下的人類要麼將自己鎖在家，要麼帶錢財逃進了教堂，在，群星十字會會給予他們食物，為他們安排住所。
待在的人類便是絕對安全的，因為他們得到了「舊神的庇護」。
塞西爾掃了一眼路邊餘溫尚存的殘肢，低聲說：「群星十字會為什麼不接納所有的子民呢？」
博德一邊對付迎面襲來的異變者，一邊回道：「數量太大了，他們接納不了。更何況，他們只接納虔誠的信徒，與他們信仰不同的人，沒有資格得到他們的庇護。」
「事到如今，還會有人不信仰他們的神嗎？」
「總會有些死腦筋的人吧？」博德意味不明笑，「比如你，比如我，比如你的小寵物。」
塞西爾：「我與他們信仰不同。」
博德看了她一眼，繼續道：「另外，你看到了。這些異變者需要食物，總得有人擔任這樣的角『色』。」
塞西爾點點頭：「異變者的威脅越大，群星十字會的位會越高。」
博德彎了下唇角，默認了她的說法。二人談話間，幾隻變成人形蛆蟲的異變者從側的黑暗沖了出去，以左右夾擊的攻勢，流口水、嘶喊「聖餐」撲塞西爾。
「小心！」博德剛要施放法術，幾隻粗長的觸手瞬間穿刺過異變者的身軀，噴濺出大量的血『液』。
博德一滯，順觸手望過去，看到蘭尼正一臉鄙夷斜睨他。
漆黑的觸手捲曲，糾纏，自蘭尼的腰后延伸出來，猶如暗夜中的長蛇般緩慢遊動。
「塞西爾，」博德眼神複雜扭過頭，對塞西爾說，「你確定你要和這傢伙在一起？」
「不呢？」塞西爾沒好白了他一眼，順手『摸』了『摸』纏過來的觸鬚，「你根本不知道蘭尼的好。」
蘭尼滿足揚起嘴角，『露』出貓咪饜足般的笑容。
博德：「……」
他神『色』莫測：「我不想知道。」
在博德和蘭尼的開路下，三人暢通無阻，很快抵達王都最大的聖羅薩斯大教堂。
夜『色』沉沉，教堂周邊的空『迷』朧而『潮』濕，如同籠罩在朦朧的『迷』霧之中。清冷的月光傾灑而下，將這座恢弘肅穆的建築映照得神聖而高潔，抬頭仰望，仿若自己正沐浴在神祗的光芒之下。
「你確定莉娜會在這？」博德望前方的大教堂，灰眸比以往更深了一些。
他夠聽到從教堂傳出的祈禱之聲，整齊而虔誠，透隱隱的瘋狂。
「我不確定，」塞西爾看手中的羅盤，金『色』的指針直直指教堂，彷彿宿命的指引，「……只賭賭看了。」
她抬起腳，正欲踏上純白的大理石台階。
教堂之門突緩緩打開。
無數教徒從門後走了出來。他們低下頭顱，低眉斂目，自發從中間分開一條道路，讓個身神父服飾的男子緩步走出。
神父慈和注視塞西爾，低聲道：「你是我們的信徒嗎？」
塞西爾看了身旁的蘭尼一眼。
「你們的神祗是誰？」
「是古老偉大的舊神，是至高無上的創世主。」神父神態虔誠，聲音平和。
塞西爾輕笑：「我問的是更具體的概念。」
神父抬眸看她：「偉大的舊神不可直視，不可名狀，不可言說，你的問題太過愚昧，太過輕浮，不配成為神的信徒。」
「所以你們沒過神咯？」塞西爾無動於衷。
「我們知曉祂的存在。」
塞西爾嗤笑一聲，沒有再與他進行毫無意義的對話。她看這群眼神無光的信徒，指尖亮起幽藍『色』的火焰，在夜『色』微微閃爍，如同『盪』漾的海光。
「神父先生，可以讓我們進去嗎？」她微笑道，「我想找一個人。」
「你們不是神的信徒，不踏入聖潔之所。」神父神『色』不變，「但你要找的人很想到你，神願意給予他關懷。」
他話音落下，密密麻麻的教徒中有一人走了出來。
他質儒雅，一頭金髮。雖陰影籠住了他的面容，但塞西爾還是憑藉熟悉的輪廓一眼認出了這個男人。
「父親？」她微微蹙眉，叫了一聲。
這個有些佝僂的中年男人正是她的父親，凱文·萊維。
凱文上前幾步，月光照亮了他的臉龐。
他看上去比以前衰老了些，望塞西爾的候，眼底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伊蒂絲……你來了？」
塞西爾微微一怔。
這是母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