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 77 章
第二天, 塞西爾一直睡到臨近正午的時候才勉強醒來。
或者說,被蘭尼騷擾醒。
她意識模糊,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柔軟而涼滑的東西正在她的腰上輕輕掃過。她覺得很癢,下意識想要把那個東西拿開, 結果卻發現自己根本抬不起胳膊。
全身酸痛, 骨頭像散架了一樣。
「嗯……」塞西爾試著動了動,隨即發出一聲痛苦的輕哼。
下一秒,一個輕柔的吻落到她的唇邊。
她像是受到驚嚇般, 猛地睜開眼睛——
正好對上一雙碧綠剔透的眼眸。
「塞西爾,你終於醒了。」蘭尼直直地凝視她,臉上揚起純真而滿足的笑。
塞西爾的臉頰瞬間升溫,很快,全身上下都泛起通透的紅。
她突然意識到, 自己仍然和蘭尼緊緊抱在一起,而那個在她的腰上來回擺弄的, 是蘭尼的觸手!
「把你的爪子拿開!」她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羞惱地叫了一聲。
蘭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湊在她的耳畔,低聲道:「可你昨晚還讓我纏得再緊一點。」
「我、我……」塞西爾的臉紅得幾乎滴血,「我才沒有說過這種話!」
「你有。」
「我沒有!」
「你有。」
「我沒……唔……」
她的狡辯被對方熟練地吞下了。二人的舌尖交纏, 勾連出晶瑩的細線,在迅速加快的心跳聲中, 她聽到自己的腦海里突然響起了蘭尼低啞恍惚的聲音。
「你昨晚還說, 你喜歡吻得更深一點。」
塞西爾:「……唔?」
不等她反應過來, 蘭尼的舌尖突然變得細長涼滑, 化成柔軟的觸手, 直接深|入到她細嫩的喉嚨。
「唔唔……唔唔唔!」塞西爾被堵得小臉通紅,合不攏嘴,眼尾沁出幾滴晶瑩的淚水。
——不是這種深|入啊笨蛋!
蘭尼立即收回舌頭,愛憐地撫摸她:「很難受嗎?」
塞西爾淚眼朦朧,可憐巴巴地點了點頭。
蘭尼露出懊悔的表情,輕輕捧起她的臉,溫柔地舔掉那幾顆掛在她眼尾的淚珠。
塞西爾伏在他的懷裡,全身酸軟,也無力再去制止那些到處遊走的觸手了,只能像一灘爛泥般任他擺布。
還好她現在已經沒有隨侍女僕了,否則按照今天這種情況,女僕一定會來叫她起床。
那她會很尷尬的。
塞西爾疲倦地呢喃:「蘭尼……我該起來了。」
蘭尼聞言,好看的面容皺成一團,低低地請求:「塞西爾……」
塞西爾無力道:「你是想讓我死嗎?」
蘭尼扁扁嘴,這才不情不願地將她抱坐起來。
塞西爾掀開被子,看到肌膚上深深淺淺的痕迹,頓時感到一陣頭疼。
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她走下去,努力站起來,然而雙腿發軟,根本站不住。
蘭尼連忙抱住她。
「離我遠點。」她生氣地瞪了他一眼。
蘭尼頓時感到了委屈。
塞西爾怎麼回事啊,之前明明很快樂,現在又突然生氣。
他想扶著塞西爾,卻被塞西爾不客氣地一把拍掉爪子。塞西爾慢慢走向衣櫃,皺著眉在裡面尋覓足夠嚴實的衣服。
蘭尼站在她身後,可憐地看著她:「塞西爾……」
「是不是斯特拉教你的?」塞西爾頭也不回地問。
蘭尼:「啊?」
「我說……」塞西爾深吸一口氣,體內深處的酸澀再次湧上來,「是不是斯特拉教你怎麼……那個的?」
蘭尼:「對,就是她。」
沒有絲毫猶豫,他瞬間便賣了斯特拉。
「我就知道是那個混蛋……」塞西爾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斯特拉大卸八塊。
那隻死惡魔一定是故意的!
她拿出一條高領的、裙擺垂到小腿肚的長裙,慢慢走到鏡子前。
蘭尼自告奮勇:「我幫你穿。」
塞西爾像拍蒼蠅一樣拍開他的手:「你走開。」
蘭尼:「〒﹏〒」
她怎麼這樣嗚嗚嗚。
塞西爾本想去找斯特拉算賬,但她猜測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一定會被斯特拉嘲笑,想了想,只好暫時放棄了這個念頭。
她讓傭人把飯送到房間里,在蘭尼怨念的目光下一個人吃完了午餐。
然後把蘭尼按回水缸里,接著用治癒術將身上那些深淺不一的痕迹消掉。
最後連通博德,帶著小章魚一起前往黑塔。
「你今天好像很疲憊。」博德探究地注視她。
塞西爾無精打采地說:「昨晚沒睡好。」
「沒睡好……?」博德微微挑眉,目光微妙地下移,落到小章魚的身上。
塞西爾:「只是做噩夢了而已,你這個老不正經的可不可以不要亂想!」
「我什麼都沒說,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了?」博德微微勾起唇角,眼神曖昧而意有所指,「究竟是我在亂想,還是你在心虛?」
塞西爾:「……」
她的耳尖泛起可疑的淺紅,乾脆直接轉移話題。
「好了,快點說正事。你要和蘭尼通感做什麼?」
博德懶散地托著下巴,掀了掀眼皮道:「當然是為了進一步研究他。」
「研究?」
「是。」博德慢慢抬眸,目光認真,「我需要確認,他對你來說,是否真的無害。」
塞西爾的內心微動,聲音也不自覺地柔下來:「你想要怎麼做?我來就好。」
博德驚訝道:「你來?」
塞西爾點頭:「蘭尼不願意和其他人通感,只能由我來做這件事了。」
「你要再和他進行一次通感嗎?」博德眉頭微蹙,看上去很擔心,「可是,我怕……」
「我知道你的顧慮。沒關係,一次兩次的也沒什麼區別,否則蘭尼不願意,你也沒有辦法強迫他。」
小章魚從她的袖子里探出腦袋,警惕地看著博德。
「……好吧,我會在旁邊看好你的。」博德無奈妥協,「小心一點,只要把你見到的一切複述給我就好,不需要停留太久,記住了嗎?」
塞西爾點點頭:「記住了。」
和之前一樣,她劃破自己的手指,與小章魚的藍色血液慢慢相融。
塞西爾再次墜入無盡的黑暗。
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塞西爾的意識在死一般的寂靜中慢慢復甦。
她眼皮微動,一點點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可怕而熟悉的場景。
猩紅的月亮,漆黑的夜色,以及浮動的空氣。這些都和她那晚的夢境完全一致,就連街邊的建築都一模一樣,同樣是翻轉的鏡像,在無光的夜幕下顯得靜謐而詭異。
塞西爾想起上次的遭遇,身體不由緊繃,呈現出應敵的狀態。
倏然,她聽到大地傳出隱隱的轟鳴聲。她向四周巡視,正要試圖找出這動靜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下一秒,異變突起。
無數醜陋的怪物從黑暗的盡頭向她狂襲而來。
塞西爾:「!」
她震驚地睜大雙眼,下意識便要向後跑。
然而怪物們根本觸及不到她的身體。夢境中的場景再次出現,夜空撕開巨大的裂縫,海水洶湧地傾瀉而下。
世界再次被海水淹沒,她也隨之墜入水中。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再看到那些密集的眼睛。在她迅速下墜的時候,無數柔軟的觸手從深暗的海水裡伸出來,緩緩纏繞住她的身體。
她無力推拒,無法掙扎,只能迷朧地看著那輪浸在海中的紅月。
她慢慢被蠕動的觸手堆吞噬了。
世界再次歸於黑暗。
塞西爾在博德的呼喚中醒來。
她揉了揉眼睛,感到出奇地疲倦。博德擔憂地看著她,迫不及待地詢問:「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沒有,只是稍微有點累而已。」她搖搖頭,柔聲回答。
「那就好……」博德鬆了一口氣,然後抬眸,耐心地對她說,「所以你看到了什麼?」
塞西爾想了想,將自己見到的一切都對博德複述了一遍。
博德聽完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所以你剛才見到的,和你之前做過的夢非常相似,而且最後結束的方式也很一致?」
塞西爾:「嗯,但我完全沒懂這意味了什麼。」
博德頓了頓,道:「連續兩次看到同樣的場景……你覺得這會是什麼?」
塞西爾微微沉吟:「預知?」
博德面色微沉,沒有說話。塞西爾知道,他是在思考。
她低頭,摸了摸趴在腿上的小章魚,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博德,你能介紹幾位厲害的鑄劍師給我嗎?」
博德挑眉看她:「怎麼,你想學劍術?」
「不是。」塞西爾搖了搖頭,說,「哥哥的生日快到了,我想為他尋覓一件趁手的長劍作為禮物。」
「哦,原來是禮物啊……」博德酸溜溜地撇了下嘴角,「我還以為是你想學呢,剛想說我這裡就有……」
「有什麼?」塞西爾雙眸一亮。
看著塞西爾期待的目光,博德微微嘆氣:「有『億萬星辰』。」
億萬星辰。
即使是對武器沒什麼興趣的塞西爾,也聽說過這柄名聲赫赫的劍。
傳說這是一柄匯聚了星辰之力的名劍,可以一劍斬開黑暗,至今已經存在了近千年。
「沒想到億萬星辰居然在你這裡。」塞西爾雙手捧著臉,笑盈盈地看著博德,「博德老師,我可不可以看一看呀?」
博德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跟我來。」
博德起身,雙手插在黑袍外兜里,不緊不慢地走向樓梯。塞西爾抱著小章魚跟在他身後,二人順著樓梯一直向下,來到黑塔的最底層。
「沒想到你居然把那麼名貴的劍藏在這裡,我還以為這個地方只是你的雜物間。」塞西爾難以置信地說。
博德轉動手上的鑰匙,懶懶道:「這的確是雜物間沒錯。」
塞西爾:「……」
所以億萬星辰在他的眼裡和雜物也沒有區別。
博德打開門,二人走進去,來到一個鋪滿灰塵的箱子前。博德默念咒語,箱子「砰」地打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寬闊的箱子里堆滿了奇奇怪怪的物件,而在這些雜物之中,正靜靜躺著一柄美麗的銀色長劍。
雖然這柄劍沒有任何裝飾,看上去十分簡潔,但塞西爾仍能從劍身的細節中看出近乎完美的工藝。
即使空氣中漂浮著灰塵,長劍依然乾淨聖潔,彷彿包裹著一層淡淡的光暈。
塞西爾覺得,這柄劍與阿諾德相配極了。
「博德老師……」塞西爾眼巴巴地看向博德,用一種無比乖巧的語氣對他說,「那個,這把劍,可以送給我嗎?」
博德面無表情:「你今年的生日是不是還沒有過?」
塞西爾連連點頭,眼神充滿期待。
「……好吧。」
博德懶洋洋地掃了她一眼,緊接著打了個響指,箱子里的銀色長劍慢慢浮了起來,飄到塞西爾的面前。
「那就把這柄劍當做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吧。之後怎麼處置它,都隨你的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