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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憶(一)

  彌留之際,他拉著她的手:“我走了,你可怎麽辦,誰來照顧你?

  她不耐的翻著白眼:“我是妖,哪裏需要別人照顧?

  他仍不放心:“我們可有生生世世的盟約,我若忘了你,豈不成了負心背棄之人?

  她受不了:“放心,我一定去地府看著你投胎。然後,狠狠的折磨幼小的你,哈哈,某人陰險的在腹內笑開了懷。


  “可那人不是我。終於,他帶著長長的遺憾,深深的歎息撒手西去。


  是啊,她是貨真價實的妖,有著比人類長幾倍甚至幾十倍的生命,哪裏會明白他的短暫的生命遺留的不甘呢?

  草草的回憶裏反反複複的出現著這一幕,陸幺幺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能感受到那種生離死別的無奈與不甘,可是當事人草草卻好像更多的是嫌他囉嗦不耐煩。


  難道這個男人就是草草心心念念要找的夫君?


  隻是為什麽那個男人還有一口氣吊著的時候,草草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舍,而等他咽下那口氣後,卻坐在床邊的地上哭得像個淚人,不能自己。


  關於這些男男女女,情情愛愛的東西,陸幺幺看不懂。她隻是覺得草草有點傻,不舍得他就應該告訴他啊。一個人躲著哭有什麽用,沒看到那人走的那麽不情願麽。


  柳君華是草草的救命恩人,從虎口中救下了逃命逃的筋疲力盡的草草。於是,草草學著民間故事裏的被救的美人一樣,選擇了以身相許。


  兩人感情深厚,婚後也是琴瑟和鳴。可惜,柳君華終究隻是個凡人,命數有限,再恩愛的日子也有結束的那一天。


  草草沒有高貴的出生,但卻是個講信用的好妖。柳君華對她救命之恩在前,夫妻情分在後,他臨終之前的那一點小小的心願,無論如何也要替他完成。


  “前世因,今生緣,喝吾湯一碗,萬事隨風散。奈何橋上,一女子滿頭白發,全身裹著黑色,寬大的衣袖空空蕩蕩,隨著陣陣陰風,黑紗覆麵,隻露出一雙看透時間滄桑,洗盡紅塵汙穢的眼睛。


  排著隊的鬼魂無知無覺的接過她手中的黑的發亮的碗,就著滾燙的熱氣一飲而盡。孟婆說,這湯得趁熱喝,越燙效果越明顯。然而,太多的鬼魂還帶著世間的遺憾,熱氣總在糾結的一念間慢慢冷卻,才會生出那麽多有執念的靈魂。


  保留前世的記憶有違天規,即使不喝下孟婆湯,也會在輪回道中受盡罡風利刃之苦,如果靈魂的執念不夠強大,便會魂飛魄散,灰飛煙滅。


  草草用半生的修為從孟婆那裏換來一顆輪回丹,虛弱的差點被打回原形。可是她不後悔,她把柳君華此生的記憶注入輪回丹中,守在奈何橋的另一端,日日翹首期盼。


  “今生緣今生盡,倘若他來生亦有不甘,你可還有多少修為?孟婆美麗的眼睛流露出滿滿的不讚同。


  草草覺得無所謂,修為沒有了可以再修。而他若真的喝下孟婆湯轉世,那便真的不再是他了。


  狐姬說她這是入了情障,草草不知道情障是啥東西,但是她明白,如果這一世的柳君華沒有了就是真的消失了。


  沒有了君華的妖生是多麽的無聊,沒有人會在她不開心的時候變戲法給她,也沒有人會手把手的教她彈琴繪畫,更沒有人會用無止盡的嘮叨來填滿她漫長的歲月。


  陰暗得地府終年不見天日,隻有矗立在忘川河畔的三生石發出淺淺的幽光。引路的鬼差告訴草草,這點點的熒光都是世間癡情的人眼淚幻化而成,據說可以讓今生的愛人看到曾經發生的一切。


  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草草不清楚,但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若是沒有這塊石頭,地府就真的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了。


  地府中無日夜輪回,隻有黃泉路邊的淒迷紅豔的彼岸花,開了一季又一季。數不清的遊魂瞪著空洞灰白的眼睛從她身邊經過,木然的跟著鬼差消失在路的盡頭。年複一年,草草都未曾見到那刻在心底的身影。


  時間在草草身上,就像彼岸花幽綠的葉子,無奈寂寞的生長延長。


  草草無聊的時候就喜歡看孟婆把彼岸花的花莖用藥杵搗碎,加上忘川裏的水,用三昧真火小火慢熬,等湯滾了之後再撒上一些奇怪的粉末,一鍋新鮮的孟婆湯在地府飄香。


  “你在這兒等了幾百年,何不到外麵去找尋,或許他也從不曾離開。孟婆無奈的勸她,奈何橋旁站了一隻妖,還是一隻紮根於大地的草妖,一站就是幾百年,若是再不出去,等她的本體習慣了地府的環境,飲足了黃泉水,就徹徹底底成為地府的妖,再也出不去了。


  草草明白孟婆的好意,也知道這世上還有一種鬼魂,生前有很強的執念,死後魂氣不散,遲遲不肯到地府報道,化作一縷幽魂飄蕩在三界縫隙中生存,成為人們俗稱的孤魂野鬼。


  可是,草草了解君華,像他那麽驕傲的人,即使被昏君用盡非人的折磨,也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即便今生有未盡的思念,恐怕也不會允許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躲在陰暗的角落苟延殘喘。


  最後,草草還是去秦廣王那裏銷了名,她不得不接受現實,柳君華確實沒有到地府來報到。他的軀體消失於世間之後,他的靈魂也杳然無蹤。


  冥界之中無日月,人間卻是鬥轉星移,幾度春秋。草草站在一座院牆高有一丈的大宅子前,猶疑不定,來來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


  “姑娘,你是來找什麽人嗎?守門的小廝看見這麽標致的小姑娘,在門前一站就是幾個時辰,也不講話,也不見有其他動作,心中好奇不已。


  草草遲疑:“小哥,請問這裏是柳府嗎?


  她明明記得,他們的家是白牆黑瓦,朱色大門上盤著一條首尾相連的金色螭龍。


  門前屋後種滿了桃樹,春天可以賞花;夏天摘下一筐筐皮薄汁多的新鮮桃子;秋天無事就把落葉掃成一堆,隨便在樹腳挖幾個坑埋進去;冬天就用彩色的絲綢絞出各種各樣的花色,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每逢大雪就可以欣賞雪中百花的奇景。


  哪裏像現在四通八達的寬闊大道,雖談不上車水馬龍,卻也是人群往來不絕。眼前的宅子苑囿森嚴,尤其是兩旁的一對石獅子,大口微張,雙目炯炯,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態。隻有兩三個小廝站在門口打鬧,聊天。


  “我家老爺姓曾,怎麽會是柳府呢,姑娘,你弄錯了吧?小廝咧著嘴,憨憨地笑,兩顆白白的大門牙在陽光下一閃一閃,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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