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 塵埃落定
硝煙散盡，塵埃落定。
戰爭比所有人預料的要更快結束，作為地頭蛇，高家在琅琊郡內是一等一的名門望族，擁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影響力和號召力。
所以透過高淩雲之口散布出來說仙跡要屠城的謠言，很快就讓琅琊郡中的居民信以為真了。
繼續抵抗，是死路一條，所以很多人都在絕望之中，抓住那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高淩雲親自承諾說會帶著所有人安全離開，甚至不惜動用從建成之日起就不曾使用過的逃生密道。
密道通往一個偏僻的荒灘，那裏有一座高家秘密修建的港口，裏麵停放著數十艘平底漕船，一次可以運送將近2萬人渡河。
隻要渡過晴川，抵達北岸，敵人就無法追擊。
百多萬的琅琊郡居民，願意跟隨高家一同離開的人，大約有將近三十萬人。
其中不少都是城中的富戶，害怕自己被入侵者迫害，所以居家逃難者，不在少數。
寧逸沒有大義名分，進攻琅琊郡等同叛逆亂黨，所以他的聲望在當地居民眼裏，是完全的負值。
“師父，我們就真的就這樣放他們離開嗎？”
握緊拳頭臉上掛滿了惋惜的表情，幾十萬人的遷徙，讓近在咫尺的仙跡眾人，如何發現不了？
隻是寧逸親自下達命令，要求大家按兵不動，這才沒人衝上去搞事。
要知道眼前這些npc，一個個可都是富得流油啊，就算沒搶到什麽極品道具，大量的遊戲幣也是好的啊。
劫掠這樣的無本買賣，大家都是非常心動的。
“他們離開是好事，我們的目標是琅琊郡，與其留著這些不安定因素，不如借別人的刀，將之割去。”
“話雖是這麽說，但那些可都是錢呐。”
握緊拳頭就像是一隻眼饞餐桌上的美食的哈士奇，等著凶惡的目光，貪婪地注視著不遠處，那一車車從奢華的府邸中用馬車運出來的金銀財寶。
遊戲裏的虛擬貨幣，雖然隻是數據而已，但這些東西玩家們需要啊，有的是土豪玩家樂意花錢來買的。
“主上，高淩雲此人城府頗深，智慧絕倫，上次見麵，他恐怕沒說實話，隱瞞了重要的信息。”
薛俊義倒是不怎麽在意這些錢財，流水的金銀，鐵打的地盤，有琅琊郡這座堅城在，還怕賺不到錢？
他之所以提醒寧逸，就是因為他對高淩雲完全不信任。
“我知道的。”
寧逸撫劍而歎：“上次見麵，他可有一個字提及他那位死在我劍下的三弟？”
幻世遊戲裏，係統會提示玩家與npc關係狀態，比如敵對、中立還是友善。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某些特殊的npc，你在接觸他的時候，就沒有這種提示，這往往表示對方的身份極不簡單。
“殺弟之仇，隻字不提，敗軍之辱，談笑以對，這種人往往是最可怕的。”
能隱藏自己的情緒，已經算得上是聰明人，而利用失敗和挫折，來達成自己的目的，這樣的智者，已經算得上是殘忍，更是恐怖。
高淩雲極有可能在最開始，就知道他的兄弟會死，但他仍然執行了他的計策。
甚至寧逸懷疑，高棟雲是他故意派出來送死的。
薛俊義聽完了寧逸的猜測，也是默默頷首：“確實有這種可能，高棟雲也是一位猛將，身手了得，沒道理在當時隻是率領少數雜兵就敢來與我軍對壘。”
說完之後，寧逸登高遠眺，目光穿透雲霧，仿佛窺見了某種秘密。
他確實看到了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
“這是……帝氣？”
紫色霞光，若隱若現，給人一種威嚴浩大，氣勢雄渾的感覺。
但隨著寧逸再度深入觀察，卻又推翻了他之前的想法：“不是帝氣，而是……神光！”
人的性命，是靈魂與肉身的契合，靈魂被鎧甲一般的肉身包裹著，而本性靈光，卻又通過輻射的方式，散發著一輪輪光圈。
隻是普通人的靈光，微弱如同燭火，而神明的靈光，卻是耀眼如雷霆。
“封神嗎，原來如此。”
將所有線索串聯，寧逸終於看到了對方計策中的一部分內容。
“師父，你在看啥？”
不能搶劫，握緊拳頭興致缺缺，閑著無聊也跑上來觀察城中的情況。
“我在看一位神靈的誕生。”
寧逸的目光，注視著神光的源頭，口中淡淡說道：“浴血沙場，力戰而亡，以英魂之姿，輔之以封神秘術，這是要硬生生造出一位高家自己的神嗎。”
雖然早就知道高淩雲所圖非小，但這個時候，窺見對方的計劃，寧逸仍然要感歎對方的雄心壯誌。
這可是封神啊！
幻世的背景故事中，就曾提及，上古時代，百族爭霸，每一族都有一位神靈，才能鎮壓氣數，庇佑族群。
最簡單來說，幻世裏的人間帝王，血脈貴族，其實都是神靈後裔。
初代人皇就是神，一位在世神明。
而東宇帝國的初代開國之主，也是因為自己的一位祖先成功封神，所以才最終於爭奪霸權的戰爭中取得勝利，問鼎至尊。
甚至在上古時代，皇和帝，根本就是神號，不是凡人能夠自己冠名的尊位。
“造神？”
握緊拳頭也不笨，聽懂了寧逸話語中的意思：“我靠，這個神是半神？”
在幻世裏，王級boss以上，還有更強的生物，那就是半神。
每一位半神，都是活著的傳說，強大得讓人絕望的存在。
“半神？如果高家的計劃成功，那麽他們造就出來的，將是一位真神，掌握天地間的某一項權柄，不可被摧毀，無法被擊殺。”
寧逸因為曾經接觸過破滅法則和寒霜法則的碎片，因此知道遊戲裏的所謂神，其實是一種高優先級的數據指令。
比如霜天寂，他在全盛時期，可以指定整個世界的溫度值降低到零下六七十度，讓大地進入冰川時代。
這種能力，如果應用到戰爭中，自然是戰略級的。
當然，並非每一位神都如此強大，但至少，他們比幾乎所有的非神生命都要強大得多。
“靠喔，我現在去搶還來得及嗎？”
握緊拳頭興奮得麵色潮紅，這可是封神啊，不知道玩家可不可以用。
但是他的腦子也不笨，寧逸既然看穿了，為何還不采取行動，反而在這裏坐視對方的壯大。
“咦，不對，如果神真的那麽強，他們幹嘛還要投降，還要逃難？”
在握緊拳頭看來，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兩件事情。
“你看過聖經麽？”
寧逸笑著說道，接下來的話，也等同是在解答握緊拳頭的疑問：“某一天，先知摩西告訴所有正在遭受苦難的人，說一位偉大的靈可以拯救他們悲慘的命運。”
“然而，比救贖更快到來的，是毀滅整個埃及的十災，製造恐懼，然後使人明白要敬畏神，就如同人間的帝王，要恩威並施，施恩之前，更要先展露威懾力。”
“有敬畏之心，才有虔誠之心。”
寧逸的這番話中，其實話中有話，那就是在最早期的階段，那位無法用人的言語命名的偉大之靈，根本從未有人見過。
除了先知自己，而在那之後，猶太人在摩西的帶領下，一路逃亡，深重的苦難，艱巨的跋涉，讓信仰在痛苦中不斷提純，最終升華。
比較有意思的是，十誡的簽訂，也就是聖經舊約，神與人的契約。
原文裏，說的是：在閃電、雷鳴、密雲、火焰、濃煙和地震這驚人、壯觀，好比火山爆發的情景之下，神降臨在西奈山上，吩咐摩西上山。
從來無人能夠見到的偉大之靈，在簽訂十誡之後，開始頻繁展露神的威能，連續5次在文明戰爭中取勝，亞瑪力人，迦南人，亞捫人2王，米甸的五個王，都成了他們的功勳章。
此前的所謂十災，在寧逸看來，有許多的法術可以達成類似的效果，並不算什麽。
而最有趣的部分，是摩西的死。
神為他指出應許之地，卻言明唯有他不能進入。
經文中固然有解釋因由，但寧逸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整個故事串聯起來，膽子大一點的人，都能推測出，這是一次活生生的造神事件。
先知摩西，用他的博學和法術，利用恐懼和絕望，製造出最純粹的信仰，他不僅將猶太人集結成一個民族，還將他們的信仰搜集起來，製造出了一位真神。
又或者說，他自己就是這位真神，而因為擔心事情敗落，引發信仰的動蕩，所以他才要求不能為神立像，杜絕偶像崇拜。
因為他不能讓信徒去崇拜一個不是他本尊的神像，更不能讓信徒去崇拜他本人，所以隻能模糊神的印象，取其精神內核。
而類似的封神手法，曆史上並不少見，但隻有摩西和另外一個效仿摩西的教派，成功了。
轟~
就在這時，琅琊郡成上空，風雲湧動，華光衝天。
封神，成功了，雖然新生的神明還很虛弱，但成功就是成功。
“百年之功，到今日終於塵埃落定，從現在起，我便是晴川河神！”
高棟雲，不，此時應該稱呼他為河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