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支配
陸夜腦中閃現一個不確定的答案，她來不急告別，直接乘雲向天穹台飛去。
腹中陣痛，可現在並未到生產的日子，她忍著痛上了天穹台。
遍地的白紙花，在朝堂上見過的麵孔全部身穿喪服，後頭抬著用檀木做的棺材。
腹中的孩子在踹她的肚子，陸夜跪坐在雲上，“請問，棺材裏裝的是哪位神仙。”
天穹台最為狂野的女神仙沉默了，她身旁的臣子不喜不怒，回道，“天意病死了，死前一直叫著你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愛還是恨，時而狂躁地錘床榻，時而又溫柔地念著雲仙。”
陸夜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多，她疼的顫抖，“山隱隱死前可有交代什麽話？”
女神仙垂頭，“天意死前說過最多的話，口齒不清地念著，一切將歸於使然，繁華不再，功名不再，夢一場，笑半生。”
陸夜捂著肚子，她感覺有東西從身體裏流出來，卻不去看，“夢一場笑半生……什麽意思？”
女神仙轉身去看一眾穿著喪服的神仙，大聲喊道，“天意有令，他死後，雲仙繼位，除情緣，得永生。”
陸夜腳下的血越來越多，她聽著女神仙擲地有聲的宣布，再也聽不見其他的聲音。
前麵的人向她跑來，看口型，是在叫她的名字。
陸夜聽不見他們說的話，眼前上了層白霧。她尚且能說出幾句話。
眾人眼看著她留了一大灘的血，倒在地上，顫顫巍巍地指著蒼天。
“白亭……你終究……還是做了山隱隱的……狗。”
陸夜昏睡中想起了小時讀過的書，那時並未認真，並未認真對待書角的幾個字。
一念花，有孕的女子近之，其靈力可使孩兒早生。
她的孩子還未到時候，現在生出來，沒有小龍仙醫的加持，母子二人皆有生命危險。
她明明，明明都計劃好了，等山隱隱死後，無燼閣開啟，小龍仙醫便會助她取得力量，有天意一樣的修為。
可山隱隱為了報複她，竟直接將天意的唯一繼任於她。
天意不能有情，不能留在世上有血脈。
那她腹中的孩子怎麽辦！
“不要！”陸夜猛地睜開了眼鏡，身子已經不疼了，她用手去摸肚子。
小龍仙醫回來了，端著藥凝眉看她，“醒了？感覺還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陸夜腹中的孩子還在，她搖了搖頭，望著上麵。
小龍仙醫將藥送到她嘴邊，“你怎麽有機會接觸一念花？”
陸夜淡漠地張開嘴，嘴中的甘苦也不見了，“是白亭，他和山隱隱串通，要我腹中孩子死去，然後繼任他的位子。”
“放心，你腹中的孩子並無大礙。”小龍仙醫的神色並未放鬆，他有些猶豫。
“陸夜，你腹中的孩子，可能與正常人不同。”
陸夜沒有反應，撫摸著挺起的肚子，沒有表情，“活著嗎？活著就好，他與別的孩子不同有什麽關係，路是要自己闖出來的。”
小龍仙醫給她擦了擦嘴，“不一定是壞的症狀。你現在怎麽打算，最後幾天回永夜成嗎？”
他扔掉帕子，“天意死了，六方尚未傳出消息，外麵一切正常，怕是不會有大亂了。”
陸夜打斷她，神色淡漠，“你想說什麽？”
“你要不要回去看一看你哥哥，畢竟……”小龍仙醫眼中不忍，“是最後一麵了。”
陸夜沒有力氣轉身，它閉上了眼睛，側過頭，“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小龍仙醫帶著藥碗出去了。
她被所有人戲弄，見他那一麵又有何意義。
陸夜咳了兩聲，此時的永夜城應該很冷，火炭烤的很旺盛了吧。
她望著窗格，窗戶是緊閉的，久久，吐出了最後一口氣，這個世界，和她再也沒有關係啦。
她醒來時，腹中的孩子已經不見了，可能是被小龍仙醫救走了。
陸夜不曉得上麵發生了什麽事，她在陰間，在判刑的地獄。
殺害天意，可是一項罪行不小的事情。三千年油鍋，三千年活該，三千年碎骨。
陸夜求黃泉婆婆，她說這一切加起來有的痛苦，請在一天之內加在她的身上。
繞是黃泉婆婆也想不通她要做什麽了，念著陸行舟的麵子，便幫了她一回。
她無法表述那種滋味，身體仿佛不是自己的，皮肉失去了感覺，骨頭好像融化。
隻有疼痛在繼續，無比清晰。
陸夜的嘶吼聲從地獄傳到了九重天，自然而然地被陸行舟聽到了。
準備婚事的莫羽宮孜二人放下了手中的事物，細細分辨它的聲音。
餘鹿被白亭綁在園月橋上，繩子陷入她的皮肉中。
柳修照常在神域的宅子中處理政事，聞聲，摔倒在地。
最後悔的莫過於陸行舟，他知曉一切，卻從未想到陸夜會提前這麽多日行動。
小龍仙醫立在陸行舟的旁邊，搖籃中的嬰孩正在沉穩地睡覺。
陸夜受完了罰，回顧起方才的疼痛，竟如夢一般，恍然不輕。可是再一仔細想，心中便忍不住的害怕。
黃泉婆婆派人來接陸夜，她卻打退了小鬼差，闖到了黃泉婆婆的主殿中。
黃泉婆婆清楚記得她已經洗掉了陸夜的修為，可怎會……
陸夜沒有惡意，她隻是想來這說幾句話。
“天意死了，我腹中的孩子保住了，並沒有登上他的位子，才來到你這投胎。”
黃泉婆婆處變不驚，她一把老骨頭了，死了也就死了。
陸夜繼續道，“隻是我既是天意選定的繼承人，自不會輕易放過我，它會生生世世殺遍我身旁之人，直到我重新回到天穹台。”
“這樣的話，我剛出世不久的孩子便會死去。如今我借著你們洗去了身世，和他們再也沒有關係了。”
“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何會有修為？”
“小龍仙醫乃是被無燼閣承認的人，他早就成了天穹台的繼承人。如今，他把他的力量傳給了我，無燼閣的力量，豈是地獄能洗掉的？”
黃泉婆婆拄著拐杖，大笑，“無燼閣的力量，你說的是水係法術？好哇，好哇，陸行舟的妹妹果然與眾不同。”
陸夜微笑，“被天支配了一輩子，總算由我來支配一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