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雙麵
太史忘塵作揖，“意服用的藥絕不能斷，需按照本仙安排的周期飲下，否則有萬箭穿心的痛苦，您可知？”
意閉眼靠著高座，太陽穴的神經隱隱跳動，“自然曉得。”
太史臣子臉部肥肉顫抖，掏出藏在袖口的藥粉，輕輕拉開簾子，人畜無害地笑道，“本仙忠於意，百萬年不曾變過，您可知？”
意翻了身，枕著手臂淺眠，簾子內透不來光，高座陰暗寒冷，“曉得曉得。”
殿內陷入寂靜，意鼻息平穩，睡著了。
太史無塵凝望著他，空氣中的灰塵漂浮，略過他細長的睫毛。
意細長的睫毛顫了顫，眼睛緩緩睜開，神似大夢初醒，打了哈欠。
雲仙退朝回廚房數了意賜的銀錢，少了幾子。她順著來時的路返回，地上有哪個石子長的像銀子，定要拿起來看一看。
她尋尋覓覓來到了大殿門口，地上並無銀子。
高座上的簾子後傳來太史忘塵殺豬的慘劍
陸夜踮著腳尖掀開一角簾子，場麵混亂不堪，隻聞太史忘塵的豬叫聲，不見其人。
她轉著眼睛打量，同意抬起的頭撞在一起，一臉凶惡的模樣。
意表情誇張認真，狂皺眉，狠狠地道，“你就是雲仙？”
陸夜頷首，被人揪著領子拉了進來。她出手定打不過意，好女子要學會忍耐，忍一時換得萬年的風平浪靜。
她的臉離意很近，稍不注意大有貼上的危險，兩雙眼睛四目相對，他殺機感深重，眼白有血絲冒出，好不恐怖。
意身旁的一大坨爬了起來，太史忘塵肥手掃掃臉上的灰，笨拙地跳了跳，地都在抖。
意有病，不止頭痛，身體上的疾病可醫，心裏上的，陸夜扭動著從他手中掙脫，深重向太史忘塵揖了一揖，“忘塵兄，此處交給你了，仙先退下了。”
太史忘塵遭肉擠的眼睛大了幾倍，指著抬腿要跑的陸夜顫抖，意拽著她身後的腰帶，給她拉了回來。
陸夜是叫不應，叫地地不靈。
然後？然後夢就醒了，她躺在廚房的門旁，手下人嫌她礙事，一人一腳踢了出去。
她手裏捧著銀錢，此夢並非虛假，意確實有心病。
退朝後照常在樹下乘涼品茶，那位臣子贈她的茶葉子所剩無幾，省著點喝，能撐個三四。長遠些的，暫且不去憂愁。
一統國有句詩怎麽來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茶葉子尚有，陸夜上折子，朝中太史忘塵一人獨唱，結了媚意愈發地沉默。茶葉子全無，陸夜上折子，朝中太史忘塵一人獨汪，結了媚意裝啞巴。
她靠著大樹飲涼水，意幾日未來此處。
陽光和煦，陸夜樹下打坐，意今日氣色大好，臉上雖帶著病容，肢體卻靈活，坐在旁邊看著她打坐。
陸夜早早察覺他，並未理睬，濃厚地雲朵從身上穿過，她才道，“太史忘塵最近威脅你了？”
意一改常態，冷哼道，“就憑那個胖子也敢威脅本姑娘！”
陸夜挑眉，“你什麽？”意自稱姑娘！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自稱姑娘，這是要惡心到誰。
意這個姑娘當的刁蠻任性，非要拉著她去湖裏遊泳，一言不合便寬衣解帶。她哄騙著他才隻褪了外衣，‘噗通’一聲跳下水。
更可怕的是，意不會遊泳！他、不、會、遊、泳。
湖內的人乖乖等著沉底，指著他念避水訣不太現實，陸夜在岸上施了法術，保住意一條命。
她見過的潑皮無賴有些少，原來潑皮無賴能到如此境界。意賴在她的閨房不肯走，這麽大個人嚷嚷著要糖吃。
還好她的房子建的偏零，不然引一群人圍觀總歸不太好。他要糖吃不像孩子一樣哭鬧，也不會發出軟糯糯令人惡心的聲音。
意側躺在她的床上，手撐著頭，眼神狠厲，喝道，“本姑娘要吃糖，速速找來！晚一刻，砸了你的房子。”
陸夜再次給缺了回婢女，若不是之前恥兒的那番經曆，讓她給認識十幾日的男子洗腳，不可能！
陸夜端著木盆，木盆內盛滿了熱水，意抖著腳伸了過來。
好女子要忍耐，她伸手去拖意的鞋襪，熟悉的術法打到她的身上，一下子飛到了左邊的牆上。
這手法，這力度，太過熟悉了。
“哥哥……”陸夜忍著胸前背後的痛，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她找了他許久，陸行舟不在的日子，永夜城在六方的地位一落千丈。她原以為她的修為夠強大，可登上了城主這個位子，才發現，沒了哥哥，自己是多麽的弱無能。
陸行舟一身玄衣，就這麽看著陸夜眼中的淚珠子留下來，她伸手擦拭，卻越來越多。“本君從未過不喜女子哭泣，你擦個什麽？”
陸夜聽他這話，猛地扯著他的披風，口齒不清，“哥哥可知道你最聰明伶俐的妹妹遭遇了什麽？蒼華怎得就是你的前世了，葉青梧又如何成為你的妻，我又為何突然多出位嫂子。”
“隻是這位嫂子不甚友好，她將我困入幻境，你的前世讓我受盡雷霆之苦，我當時就發誓，出來以後一定讓他也嚐嚐這種滋味，可我發現他是你，是你……”
陸行舟輕輕扯回披風，“妹妹沒讓哥哥嚐到雷霆的滋味，自己怎麽先給別人洗起腳來了？”
陸夜低頭看了一眼木盆內的熱水，仍冒著氣，意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他二人。
她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解釋，她亦覺得此事沒什麽好解釋的，陸行舟十分看重她的自尊，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服侍人這種事，恥兒那有一次已經是要挨鞭子的了。
不對！陸夜連連向後推，啊修那還有一次，不過她當時失去了記憶，可以理解。想著鬆了口氣，往前進了幾步。
陸行舟的聲音悠悠傳來，“妹妹在柳修那做奴婢可以理解，哥哥仁慈，給你減去十鞭子。賈府你亦失了記憶，哥哥仁慈，給你再減去十鞭子。至於後來恥兒那塊，三十鞭子，勉勉強強算是你初犯的懲戒。如今，妹妹知道哥哥最討厭犯錯不改的孩，什麽時候你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停下。“
陸夜驚恐地看著陸行舟，“哥你這是要打死我啊。”
陸行舟果真拿出了鞭子，抬起她的臉，“你呢？”
陸夜閉著眼喊道，“我知道錯了！”
陸行舟將鞭子收了回去，“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賬。”
她微微笑了，再有感覺是躺在床鋪上的，原來，做了一個夢中夢，相當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