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取劍
前刻還窮的叮當響的兩位姑娘，捧著一箱子銀票出簾鋪，成了這條街最富有娃。莫雨沿路雇了輛馬車，找人幫忙將陸夜抬上去。
先尋到家醫館，老大夫揉了揉眼眶，歎息搖頭，診脈的手從陸夜身上移開。遂剪開她的衣服，劍刺入手臂裏頗深，血肉模糊，畫麵慘不忍睹。
老大夫親自寫藥方，吩咐徒弟按照上麵的內容抓藥。莫雨全程關懷，注意到他神色始終不大好，“看您的表情，傷口怕是不好治療吧。”
神域不像一統國那樣廢物，在這裏居住的人多多少少會誦一些法訣，雖也隻能背上幾句，無法同神仙一般施法，到底有走了狗屎運參悟的凡人。
街道上諸多開店鋪的人，都有兩把刷子。醫館更是，他們略知神仙界的藥方。因為傳導修為需要大神仙作為前提，不若治一次普通的風寒，半個身子修為盡了。
所以大多神仙是吃藥的。
陸夜趴在桌子上，來醫館的路上吃了幾塊馬蹄糕，力氣略微有些。有了力氣，頭腦不似之前昏昏沉沉，更加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
她聽到莫雨問大夫，黑黝黝地眼睛跟著轉了過去，中劍這種低級的傷他若是治不了，能在神域開得下店這件事，值得認真探討一番。
大夫抓的皆是些仙草靈藥，陸夜之前背過醫書，大概記得這種傷該吃什麽藥。取出來的藥草和她印象中並無太大分別，才將眼睛移到別處，好奇地四處打量。
葉青梧的好奇心過分重了些，她看到挨著裏屋的地板微微凸起，腳竟自己走了過去。也不顧身上有傷，什麽狗屁頭暈腦脹，通通不重要了。
抓好的藥被分批測量，同藥方上的字對了一番，這才打包好遞給莫雨。剛要囑咐幾句，猛然瞧見桌上趴著的女孩沒了，裏屋的方向傳來一聲巨響。
隻見陸夜麵朝地，整個摔在霖上，臉上還有紅印子。她本想探索一下那塊凸起的木板，走近幾步，手還未來得及伸出，昏脹之感再次席卷全身。
她看見老大夫額頭掛著大個的汗珠，從袖子裏拿出手帕，慌亂擦了擦。滿臉疲憊地笑道，“一共三兩銀子。”
莫雨手欲開箱子取錢付賬，陸夜的聲音從地下向上傳來。
“三兩銀子……可以直接去搶了！“
老大夫好脾氣解釋道，“給二位抓的都是受仙澤長大的藥草，比較稀少，自然昂貴。”
陸夜又一次歎息她身體虛弱，沒甚力氣，老大夫抓的仙藥她都知道，在神仙中賣的價格異常低。有頭腦伶俐的神仙提高一個包子的價錢，拿去賣給凡人，大多數藥還是很便夷。
她不想繼續爭理，手裏的錢足夠揮霍到死，便也看著莫雨付了三兩銀子。她爬著出了醫館。
莫雨其實是想攙扶著陸夜，葉青梧隻到她腰間多一點，身上肉也不算太多，從店鋪到馬車的距離還是抱的動的。
十杏太子妃提出要抱她，隻見地上的姑娘十分委屈，頗有種受了她欺負地感覺。
好歹陸夜已經幾萬歲了，一直以來都是將莫羽當成妹妹。雖如今成了幼時的青梧女帝，個子隻有七八歲孩那麽高，提到讓她抱著心裏總歸不舒服。
陸夜隨著莫雨爬進轎子裏，遇見一家客棧，二人同住一間房。
莫雨屬實是為了陸夜考慮，她那麽，雖然是神仙，接觸如此長的時間也不見怎得厲害。便吩咐二熬了藥，住一間房也好方便照顧。
一包的藥草，熬成大半碗湯藥。當莫雨端著它放到陸夜嘴邊時，姑娘眼中多了金豆豆。
其實，葉青梧會裝可憐這個本事，挺好的。莫雨不忍再讓她喝，用勺子攪了攪，歎了口氣。藥不喝傷口就一直壞著？
莫雨憂愁看著一大片血肉的地方，陸夜亦看了一眼，神情滯了一瞬，她意識到個很嚴重的問題。
手臂裏的羽劍貌似未曾取出來。陸夜險些昏厥，在裏頭待了這樣長的時間，喝藥也擋不住它發炎。定是病糊塗才會如此。
陸夜氣到胸口疼，心中罵了句庸醫。再抬眼看麵前的十杏王妃，她從頭到尾便沒有想過要將羽劍拿出來，這人是有多二啊……
怪不得莫羽會被同化的如此嚴重，染上十杏王妃這樣二貨性格，想保持清醒實在是難。陸夜同情地遞過去一眼，手碰著紗布，臉上依舊帶著笑，“王妃你先出去。”
莫雨用異常清晰的表情告訴陸夜，隻要她不吃藥，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的。重新捧了湯藥，用勺子喂給她喝。
勺子裏口的湯藥如惡魔般，陸夜看見它魂魄沒了大半，伸出手推了回去。“喝藥且先不急，該考慮的是本仙手臂裏的劍，至今未取。”
莫雨拿勺的手僵了，藥灑出幾滴，真的想起陸夜手臂裏還有個劍。她慌亂地放下盛湯藥的碗，左右轉動不知該做什麽。最後突然衝出門外，“我去給你找大夫！”
陸夜大字形躺在床上，有找大夫的功夫，早就自行將劍取出來了。她慢慢扯開繃帶，伸手召喚一把匕首，在肉上劃過，以便劍的位置更好顯現。
她有些怕，嘴裏叼著匕首，沒受贍手探進肉裏，抓住劍的一頭，緩慢地向外拔。每拔一分，疼痛蔓延到整個身子，背後冒出了冷汗，強忍著不叫出聲。
有腸子被拉出體內的感覺，一點一點，時間過的異常慢。本母手指那麽長的劍羽，似是有很長的距離。
莫雨領著最近的醫館尋來的大夫，當二人進來時，陸夜整條手臂上的衣衫都已經成了大紅色，床單也有滴下的血跡。
大夫是個書生模樣的年輕人，陸夜快將劍全部拔出，突然撐不住了。取劍的手顫抖，喉嚨幹涸地喊著，葉青梧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了幾滴。
青梧女帝平日遇到芝麻大的事便想哭，如今卻隻是掉了幾滴眼淚，還是在如此年幼的情況下，這點，陸夜自愧不如。
她像葉青梧這般大時，陸行舟的手板還未落下來，眼淚卻先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