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入夢．始
史冊中記載，蒼華本有一妻，名曰葉梧。大婚之日，戰亂驟起。青葉梧為六方安定，舍棄了房中的蒼華神君，趕赴出征。
房中的神君卻久久未出，三日後，妻在漫的曼珠沙華中隕落。
他貼身的子這才想起屋內的人，眾神帶著她的屍體，準備移交給蒼華。
哪知，一頭鬱鬱黑發雜亂的鋪在大紅床單上，細薄的嘴角處掛著一絲幹枯的血跡。
酒杯，碎在霖上。手中攥著的是妻的紅蓋頭，猙獰怖人。
桌案的油燈旁有一焦灼了半邊角的書信。
從筆跡來瞧，是葉梧女帝的。
上頭隻有整整齊齊的一行字——
‘我先前覺得你還是有一點兒心悅於我的。’
曆史僅記載到此處，後人也不再追究，更無人有心去查。陸夜曾問過陸行舟，怎得沒有個結果。
他，“應當是怕查到什麽不該知道的。”
陸夜一捂臉，從手指縫露出一隻眼睛，“可他們人都死了，還怕突然從黃土裏爬出來報複嗎？”
陸行舟難得的笑了，笑的極其溫潤，“妹妹，人都是有情的。”頓了頓，“每個生靈如是。”
不知為何，每每看到聽到關於蒼何二饒故事，心中便有隱隱不出的痛。
唐子午在永夜城住了六月有餘，順帶著打理一下狹水光那塊燙手山芋。
陸夜首次真真切切坐在城主的位子，燭燈便一直未滅。雖永夜城回不到之前的繁華盛世，但至少恢複了一點在六方的地位。
陸行舟的江山，她便是死也要保下來。
唐子午坐在狹水光的主殿內，伸了個懶腰，抬手去換香。
手臂伸了一半，又縮了回去。他隻覺方才那個動作，很累。
自宮梓失蹤，莫羽上任，可謂是將城中治理的……亂七八糟。
因此他熬了三，終於將一些不合理的製度更正回來，又按照地域分配種子。加大兵營士兵待遇，努力向外經商。
如此，狹水光總算恢複零生機。可要重現往日輝煌，必須……唐子午扶額，這事不大可能。
陪侍的書童原是宮梓身旁的，十分機靈，給他捏了捏肩，笑道，“神君還是休息會兒吧，城中事物多，卻不是一時半會能解決的。”
唐子午歎息，他怎能不知這個道理。隻是好徒兒對宮梓和莫羽頗有些情分，在他老家跪了三，終是沒拗過她。
“查到你們家主子的行蹤了嗎？”唐子午眯眼，轉了轉脖子。
書童笑吟吟的，手下依舊不停，“主子的行蹤解憂亭都不曉得，我哪能曉得呢。”
“罷了。”坐著的人兒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未審完的折子，掃了掃亂糟糟的頭發，背影逆著晨光，回頭對書童呲牙笑道，“找我的好徒兒去。”
陸夜難得有空休息，已經入了夢，卻被侍女嘈雜的聲音喚醒。“仙君來了，城主！城主您別睡了。仙君他……他帶了一堆折子……”
本是迷糊的腦子瞬間清醒，穿著衣服對門外應著，“你千萬不要讓師父走啊，本君馬上到。”
陸夜一路跑跑進了偏殿，見唐子午整個人麵朝的躺著，身下四周散落著他帶來的折子。
聽到陸夜進來，也不理睬，隻微微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
“師……”陸夜蹲在他身側，剛想喚他便被溫潤的指尖堵住了嘴，躺著的微微蹙眉。
“噓。讓為師睡一會。”拉她躺下，“乖。”
地上到底沒有床上舒服，陸夜又是個怕冷的，睡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下冷的厲害。她左右轉動，找不到溫暖的東西，突然間摸到了唐子午粉色的衣衫。
扯著衣衫向他靠了靠，再靠了靠，最後搭上了手臂，用頭頂了一下他的肩。
暖和了。
唐子午再一蹙眉，睜眼端詳抱著自己的人。陸行舟若是再不回來，他恐要累死在這丫頭手中了。
陸夜抱著唐子午很快睡下了，夢中模模糊糊看見了一個人影。
那人笑起來比哥哥溫柔，卻不及其好看。她坐在永月宮的月鶯樹下，聽著輕輕笛音冉冉吹奏。
陸夜聽過最好的笛音，也比不得如今的曲子。她向來不通樂理，隻笛音屬實催情。
那人突然放下裂子，灼灼瞧著她。風吹動青衫擺動，少年的嘴在動，“神域有故人。”
神域有故人。
陸夜念著這句話醒了，發現唐子午意味深重的坐在桌案旁看她。而自己被悄悄抱到了床上。
“醒了？”唐子午無喜無怒，一隻手的袖子擼到臂彎處，拿著折子在腿上敲了敲。
身旁的侍女不由得一哆嗦，正好瞧見身旁立著個盆栽，用腳尖微微踢，倒了。
二人被這清脆的響聲吸引過去，紛紛瞧著侍女。隻見侍女一臉驚慌，眼中卻滿是得意的神情，跪地道，“奴該死，兩位仙君息怒！”
陸夜彎眉動了動，方出口，“你……”
侍女又一扣頭，“奴該死，奴馬上滾！”
隨著門被沉重的關上，陸夜便感覺一股威壓彌漫了整個屋子。唐子午拿著折子又是輕輕一敲，嘴角上揚，意味不明，“神域有故人？”
陸夜腦子不清醒，“已故的人？”氣壓更甚。“唔。先不這個，底下的人查到了莫羽的行蹤。”
那是唐子午最後一次見到陸夜，等再見到她，丫頭捧著莫羽的屍體，一雙眼睛尤為憐人。她向他道，“我在神域，可能有個郎君。”
正是同一，餘鹿的住所集姻島燃起了一場火，所有記錄有情饒緣分譜子被燒的一幹二淨。
餘鹿因管理不當被九重關了起來，白亭替她擋下了四十一道雷。
莫羽的屍體下葬了，葬在唐子午的老家，一個簡單的墳頭。墓碑上寫的是，‘吾妻莫羽。’
陸夜覺得，這一切，可能有一個罪孽深重的源頭。這個源頭，或是同自己有關。
昆侖上看到的那一幕，必然不是巧合。若果她能尋到源頭，不定可以逆轉乾坤，她哥哥會回來，莫羽就不會死。
哪怕，要讓她神魂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