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請你相信我一次
路上柳青大致問了一下情況。
侯姓男子名叫候浩林，附庸於易家，因此才與易誌偉的關係這麽親近。
他的兒子名叫候林江，今年上初一，平時身體一直都很好，但年前不知為何忽然低燒，一直退不下去，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就幹脆住院了。
當時病情還算可以控製的住，但最近兩天病情卻在持續加重，一直咳嗽不斷，甚至都可以咳出血來，以至於都住進了ICU。
東穗市的醫療水平在全國也算名列前茅，侯浩林又花大價錢請來了不少內科方麵的專家，但最終都束手無策，甚至連減輕病情都沒有。
今早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他這是真的著急了，於是才來易家碰碰運氣。
柳青問道：“老太太的醫術很好嗎？”
侯浩林無奈地笑了笑，說道：“我其實也不清楚，但曾聽人說老太太當年的醫術號稱東穗第一，事到如今我也隻能試試，但沒想到直接被拒絕了。”
柳青頓時更對易家老太充滿了好奇心。
先前他就一直奇怪，一個全家被滅門的老太太，究竟哪裏來的人脈。如今來看，老太太年輕時很有可能確實是一位很厲害的醫生。
不過她既然幾十年都沒有再出手看病，想必早已將所學的東西忘了七七八八，這才不肯出手。
當然也有可能是易家老太壓根就不想出手。
侯浩林正色道：“如果小兄弟能治好我兒子，我願將家產分你一半。”
柳青搖了搖頭，說道：“我看病從不收錢。”
“不收錢？”
侯浩林聽到卻是麵色一沉。
柳青問道：“侯總，有問題嗎？”
侯浩林笑了笑，說道：“沒事，隻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本就不看好柳青這個年輕人，之所以同意讓其為兒子看病，一來是二夫人推薦的，二來他也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可如今聽到柳青說看病不收錢，他的心裏頓時更沉重了幾分。
若真是神醫，看一病可是價值千金，尤其是這樣的重症，甚至可以說是無價。
這也是他說請不來七葉一枝花的原因，如果後者聽到醫院已經下達了病危通知，一定會大吸特吸一口。他即使豁出全部的身家，恐怕也不夠。
柳青無奈地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不收錢還有錯了。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醫院。
上樓的時候，易白秋拉著柳青走的慢了一些，囑咐道：“如果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你別輕易嚐試，如果背上的人命的官司，會讓你前途盡毀的。”
她是一名醫生，而且深知醫病救人是醫師的本分。
但她同時也是一名妻子，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去冒險。
柳青點頭道：“我知道，老婆放心。”
易誌振冷哼道：“你知道個屁，等會兒出事了，可別說是自己是易家人！”
柳青笑道：“放心，無論成敗與否，連累不到你易家。”
易白秋看著自己所謂的叔叔嬸嬸、弟弟妹妹，隻覺得心裏悲涼，這樣的易家就算可以她也不願回來。
來到醫院，侯浩林找到內科主任說明來意，後者卻是嗤笑了一聲，震驚地問道：“候先生，你沒搞錯吧？讓他進去為你兒子看病，你這是不相信我們醫院，還是在拿自己兒子的生命開玩笑？”
內科主任是一個禿頂男，看起來四十多歲，與人說話是喜歡眯起眼，一幅不把別人放入眼中的表情。
身為東穗市第一人民醫院的內科主任，他也有底氣與大多數病人用這種態度說話。
畢竟不管你再高的身份，到了醫院就得矮他一等。
除非是那種特別大的。
而侯浩林顯然遠遠不到讓他忌憚的地步。
“我沒有懷疑貴院的醫療水平，隻是這位小兄弟也是一名醫生，讓他去看看應該也無妨吧。”侯浩林趕緊解釋，生怕對方一生氣對自己兒子後續的住院產生影響。
“無妨？”禿頂男冷哼道：“如果出事了，那算是我們醫院的，還是算他個人的？”
這句話倒真是把侯浩林問住了。
兒子的情況他也十分清楚，萬一救治過程中出現什麽好歹，這個責任誰來負確實是一個問題。畢竟出在東穗第一人民醫院，即使他不追究，恐怕也會在旁人眼中留下不好的影響。
柳青道：“算我的。”
禿頂男嗤笑道：“那你算什麽？背的起這個責任嗎！到時我們醫院的名譽受損，你又拿什麽來負？”
柳青搖了搖頭，沒想到事關人命，對方竟還想著名譽，而不是商量著怎麽救人。
難怪現在有很多人不再相信醫生。
倒不是說天下烏鴉一般黑，而是往往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
“侯先生，我知道你很著急，我們同樣也很著急，但再急也不能病急亂投醫。”禿頂男一幅很真誠的模樣，說道：“為了你兒子的病情，我已經與米國醫療協會的一位老同學取得了聯係，看看那邊最新研發的特效藥能不能緩解病情。若是你一意孤行，那就隻好辦理出院手續了。”
侯浩林聽後眼睛一亮，趕緊握住禿頂男的手，說道：“謝謝，太謝謝您了。”
禿頂男腰板一挺，說道：“客氣了，我身為醫生，醫病救人本就是應該的，隻不過特效藥的價錢可能會有點……”
侯浩林當即道：“您放心，我就算傾家蕩產也一定會買。”
他瞬間就像吃了定心丸，剛才的慌張減退大步，扭頭對柳青說道：“小兄弟，實在不好意思，讓你白跑一趟了。”
柳青皺了皺眉，沒有多說什麽。
這裏畢竟不是中州，他再說自己醫術如何如何，對方不相信那也是白搭。
易誌振冷笑地道：“某人還真是好運氣，狠狠地裝了一逼，現在還一點事都沒有。”
易威凡說道：“是啊，如果讓他醫治，現在恐怕人都沒了。”
“你們——”
易白秋拉起柳青的手，氣憤地道：“咱們今晚就走，我不管你有什麽原因，都不許繼續留在東穗市。”
對於這對父子，她是打心底的討厭。
柳青也不再多說什麽，自古就有醫不叩門的說法，他答應來已經是看在二夫人的麵子上，再堅持下去，那就丟了醫師的尊嚴。
兩人剛準備離開，忽然跑來了一名護士，急聲說道：“臧主任，候林江的病情再次加重，您快去看看！”
侯浩林一聽頓時臉色慘白，上前抓住那名護士連連問道：“我兒子怎麽樣了？你快說啊！”
護士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直往外吐血，我們試過了各種辦法都止不住。”
侯浩林看向禿頂男，問道：“臧主任，你說的特效藥什麽時候能到？”
“這個……恐怕還需要幾天，你知道即使從國外空運過來，也需要很長時間。”禿頂男不慌不忙地解釋道，他確實有一位米國醫療協會的老同學，但根本沒什麽交情，至於特效藥也就是隨口一說。
侯浩林卻當了真，聞言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禿頂男安慰道：“侯先生你放心，我會盡全力救治貴子的。”說完，急匆匆跟著護士走了。
望著侯浩林堂堂一個大男人傷心欲絕的樣子，柳青也不禁動容，說道：“老婆，先等一等。”
他轉身來到侯浩林身前，說道：“侯總，你兒子還沒死，所以現在還不到悲痛的時候。請你相信我一次，就算無法醫治，但至少也可以暫時讓令公子死不了。”
來的路上通過侯浩林的描述，他心裏已有了個大概，雖然不敢打包票可以醫治，但以他的醫術暫時保住性命還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真有什麽特效藥，也算是救回一條人命了。
畢竟那是一個剛上初中的孩子啊！
易誌振嗤笑道：“哎呦，還真要當救世主啊。”
易威凡冷笑道：“就他，配嗎！”
柳青沒有與這對討厭的父子爭論什麽，而是直直地看著侯浩林，等待著他的答複。
“好！”
事已至此，侯浩林知道也隻能選擇相信柳青一次了。
幾個人快速來到急救室門口，剛好見到禿頂男走出來。
“臧主任，我兒子怎麽樣？”侯浩林既恐慌又期待地問。
“侯先生，我們已經盡力了，節哀！”禿頂男一幅同樣悲痛的樣子。
柳青伸頭看了一眼，眉頭緊鎖，說道：“另外幾名醫生明明還在搶救，節什麽哀，讓我進去。”
禿頂男惱怒地看了一眼柳青，雙手攔在門口，說道：“患者一直口吐鮮血，生命體征如同洪水般一瀉千裏，你告訴我這怎麽救？你要是進去了，那責任算誰的，除非簽訂協議。”
柳青怒聲道：“患者危在旦夕，必須爭分奪秒，你還跟我談什麽協議？我說了，如果出事我一人承擔！”
禿頂男就是不肯讓開，說道：“口說無憑，必須簽訂協議。”
他之所以這麽做，倒不是擔心柳青真的能把人救活，而是怕萬一在自己身上惹了一身的“騷”。
大過年的輪到他值班本就倒黴，若是再攤上什麽事，這一年恐怕都要走黴運了。
“柳大夫。”
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竟然是全竹芸。
“全女士，你怎麽會在這裏？”柳青也很詫異。
“我來拿體檢報告。”
全竹芸興高采烈地道：“還要多謝柳大夫，自吃了你開的藥，醫生告訴我病情已開始一點點的好轉，恐怕用不了兩三個月就可以痊愈。對了，您再這有什麽事情嗎？”
柳青當即把事情說了一遍。
全竹芸聽後麵容一肅，看向禿頂男，問道：“你認識我嗎？”
禿頂男當即不再眯著眼，點頭哈腰著說道：“當然認識，全三姑，我可是靈羽會所的老顧客呢。”
全竹芸鄭重地道：“那我替他擔保可以嗎？”
禿頂男道：“三姑，病人真的是救不了，如果他是你的朋友，那我更不能同意了。”
全竹芸皺眉道：“你隻需回答可以還是不可以。”
禿頂男趕緊道：“可以可以。”
全竹芸在東穗市不說是一號人物，那也可以排的上前十，這樣的大人物他怎麽可能得罪的起。
“多謝。”
柳青說了一句，然後大步走入了病房。
此時患者的情況已惡化到了最後階段，幾名醫生正在奮力搶救，但根本就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的生病在麵前逐漸流逝。
柳青看到每個人的眼中都充滿了水霧。
有些人哪怕看過再多的生死，終究也練不成鐵石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