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裁撤京營
啟六年，二月初七，遼東的戰報傳回京師。
朝廷由“寧遠被圍，舉國洶洶”，到捷報傳回，整個京師上下，空巷相慶！也不過短短大半個月時間。
畢竟自遼東建酋發難以來，敗仗連連。一個又一個城池失陷！
這被人壓著打的時間久了。大明的臣民竟忘了，昔日我大明百萬雄兵在太祖、成祖麾下橫掃草原的英姿！
如今這場勝利雖並不是大獲全勝，隻是一場犧牲周邊堡壘，用覺華島的慘烈換來的慘勝——
但大明太需要一場勝利在激勵人心了！
如此，這場戰役的意義就不一樣了！
畢竟它不僅僅是遼東自從撫順失陷以來，第一個大勝仗；還是自薩爾滸一戰之後，“各城望建酋騎兵而逃，八年來建賊第一次受挫”的一個大勝仗；更是“遏十餘萬之強虜，振八九年之積頹”的一個大勝仗。
朱由校更是下旨稱：“此七八年來所絕無，深足為封疆吐氣！”
而張嫣在後宮聽完這場寧遠保衛戰的始末，卻是長長歎了一口氣。
晚上坤寧宮。張嫣見朱由校喜氣洋洋的回來。她讓奶娘把朱媺樂帶去側間玩。
自己親自伺候著朱由校洗了手臉。然後給人潑冷水道：“校哥兒，這次寧遠之戰真能稱得上大捷嗎？”
朱由校聞言，麵色一凜。問張嫣：“寶珠此話怎講？”
張嫣意味深長道：“咱們假設啊！假設校哥兒你是那個努爾哈赤。若是在寧遠城下時，他沒有一時輕敵跑到火炮的射程內。或者那一發炮彈打偏聊話？你在攻下了覺華島之後，會不會撤兵？”
朱由校眉頭皺了起來，悻悻道：“不會！”
張嫣：“那好，此次建酋發兵十三萬。寧遠城裏守軍也就一萬餘。若建酋真不計代價，鐵了心要攻下寧遠城？而且山海關內的高第等人不救援的情況下，你覺得袁崇煥能守多久？還有，努爾哈赤要拿下覺華島的目的？校哥兒你可有想過？”
朱由校坐下，手撐著額頭頹然道：“覺華島位置優越，上麵屯有大量囤糧與舟師。依建酋所作所為來看，他們已在之前的堡壘得了十幾萬米糧，所以這次就沒想著劫掠，而是意圖摧毀這處供給糧倉。連帶著也能破了此處和寧遠城的相互呼應之勢！”
張嫣點點頭，道：“打下了覺華島，寧遠就真成了孤城。而且建酋大肆屠戮島上軍民，也是意外威嚇關內的高第等人！咱們這位高大人，早早撤回了關內。袁崇煥固執己見留守在了寧遠！既然高大人本就無意出關硬抗建酋，如今戰局到寧遠危急的局麵，他更會選擇死守山海關！肯定不會出關支援袁崇煥了。”
朱由校放下手，應和道：“如此一來，僅有一萬守軍的寧遠城自然擋不住十三萬建酋猛攻。被拿下也就是或早或晚的事兒了！”
張嫣忍不住慶幸道：“多虧那一炮，打中了那個努爾哈赤。讓他含恨而歸！”
朱由校：“是啊！多虧了這一炮。”
翌日，朝堂上提起了這場寧遠之戰的獎懲問題。有官員聲稱：“此戰重挫了建酋士氣。遼東戰局糜爛至此，終得一勝。請求賞賜遼東諸將！”
朱由校眼一眯，冷聲道：“賞賜遼東諸將？都有誰？包括在關內看了整場熱鬧的高第和楊麟？”
那官員見朱由校態度不對，連忙閉上嘴退下不再了。
而認了魏忠賢做義父的崔呈秀反倒出列彈劾，言道：“高第、楊麟畏戰，不援寧遠、覺華島。以至於覺華島損失慘重。論罪該罰！”
朱由校對著殿中其人人，淡淡問：“崔愛卿所言，你們如何看？”
其它官員麵麵相覷，摸不準朱由校的真實想法，遂都一言不發。
朱由校便接著道：“你們既然沒有意見！那就依朕的意思來辦吧！楊麟削職，高第告老如何？”
大臣們聞言，齊聲道：“聖上英明！”
議定此事後，朱由校又下旨升了袁崇煥做右僉都禦史。然後任命王之臣替代高第，做了遼東經略。
對此，大臣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麽異議！畢竟遼東那嘎達，如今在群臣眼中就是個是非之地！
這到了那裏的人，別升官發財了，能保住晚節平安告老就已很是不容易了！
而此事由此算是告一段落。
沒幾，到了啟六年，二月十三。
回到京師的林釗給張嫣遞了消息。
原來，自去年九月，平了洋人，收複琉球之後。林釗便隻留了五百人在福寧，然後緊跟著劉保也回了京！
回京以後，這兩個月他便一直在翠微山那裏。盯著明華軍的擴軍情況！
首先，也許是近年這災禍連連的緣故。流民多出不少！有地有口的平民為了高月俸，願意上戰場的並不是很多！
相反，這些到處漂泊的流民倒是有不少都想參軍。養家也好，混口飯吃也罷。反正明華軍的兵源是不用愁了！
所以，今林釗送來的這封信。裏麵寫的就是明華軍如今擴軍完畢之事！
張嫣看後，高心把信拍在了桌案上。而後風風火火的跑去乾清宮，找朱由校商議裁撤京營之事了！
到了乾清宮，正好撞上魏忠賢在向朱由校稟報事情。隱隱約約，張嫣有聽到大皇子、燃兒等字眼。
等到張嫣推開門，裏頭的話聲戛然而止。朱由校對魏忠賢擺了擺手，讓他先退下。然後拉過張嫣，笑問：“寶珠你怎麽這會兒過來了？”
張嫣卻是狐疑的打量了朱由校老半，見他並無異樣。隻能暫且收起了疑心。正色道：“校哥兒。你可還記得，咱們之前要裁撤京營的事兒？”
朱由校點點頭，回到：“這我怎麽會忘呢？寶珠，你今日提及此事！可是因為你那支明華軍如今擴軍完成了？”
張嫣點點頭，“校哥兒猜的不錯，今日我收到消息，是明華軍如今已擴至五萬人！之前咱們把他們掛靠在京營名下，校哥兒你看，是不是可以裁撤京營了？”
朱由校聞言，點點頭。沉吟了一番道：“這京營由來已久，隻可惜營政荒廢，已然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既然寶珠你那支明華軍，平安賊複琉球都做的很不錯！那麽裁撤了京營，把養這些子廢物點心的銀子，撥給明華軍。確實更劃算！”
張嫣：“到時候，咱們還可以用養京營的銀子，再招募兩三萬士兵。把明華軍裏的老人，撥出兩萬來馳援遼東！”
朱由校點點頭，同意了張嫣這主意。
翌日，啟六年，二月十四。
朱由校下詔，將京營六萬人馬遣散。以後京師安全交由明華軍護衛！
朝中對這道旨意的反應極大。群臣紛紛進言此舉不和規矩！況且整個京師的安危怎可係於一人之手！
朱由校力排眾議，執意如此。大臣們沒法子，反正如今也沒幾個敢梗著脖子跟皇帝強的人了！
最後，下朝回到乾清宮。魏忠賢覷著朱由校的臉色，心翼翼道：“皇爺，老奴聽那明華軍的林釗、郭威、蕭湛等統領可全都對皇後娘娘馬首是瞻！”
朱由校頓住了步子，扭頭看向魏忠賢，擰著眉頭問：“大伴此言何意？”
魏忠賢：“老奴可沒有絲毫詆毀皇後娘娘的意思，隻是您也知道大皇子自出生以來，礙著皇後的麵子處處受委屈！昨日，魏美人悄悄看大皇子。正好撞上大皇子跌倒，身邊卻沒一個宮人跟著！”
朱由校聽了，臉上有些動容。他長歎了一口氣，扭回頭繼續走，示意魏忠賢繼續。
魏忠賢心裏一喜，接著道：“這皇後娘娘的身子太醫也了，生子希望渺茫！既然如此，皇爺您是不是也想的再長遠一些？萬一到時候您要抬舉大皇子？這護衛整個京師的兵力若是窩在皇後娘娘手裏，皇後娘娘若不同意？”
朱由校：“大伴不知，朕早就過要將燃兒抱給皇後。所以，就算皇後無法生下皇子，到時候也不會發生大伴你顧慮的事情。”
魏忠賢：“於是老奴以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皇後娘娘若是願意抱養大皇子，何至於一開始不抱養？如今也在不提此事了？依老奴之見，恐怕皇後自始至終都沒想過將大皇子養在膝下，才是真的！”
朱由校聽到這兒，被人戳到了他內心深處一直的隱憂。於是厲聲道：“大伴慎言！”
然後，他大步流星的回宮去了。
而被朱由校吼得跪在地上的魏忠賢，低垂著臉貌似不敢抬頭。可那嘴角卻忍不住上揚了一個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