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大興詔獄
啟四年,七月初一。晴。
炎炎夏日,太陽毒辣的炙烤著大地。京師的眾位官員卻覺得,即便是在這盛夏,也禁不住心裏直冒涼氣!
一切隻因為,上次朝堂上和殉打過群架後。聖上不但打了東林黨眾人板子,還給了魏忠賢先斬後奏之權……
一時間群臣激憤!而後麵更讓人憤慨的是:魏忠賢得了這特權,就當先換了錦衣衛的統領,洛思恭洛大饒指揮使一職,改由投了他的田爾耕擔任,並且還將許顯純升任為指揮僉事。
田爾耕,明任丘(今屬河北)人。其祖父生前曾為兵部尚書。所以其以祖蔭入了錦衣衛,後因功升至指揮僉事。
錦衣衛裏,原本洛思恭作為指揮使。之前一直想提拔自己兒子洛養性做下任指揮使!
是以,田爾耕便在指揮僉事一職上怎麽也得不到升遷!
終於,到了今日。田爾耕為人狡黠,看準時機,結交魏忠賢的侄子魏良卿。投了魏忠賢,這才一舉擠掉了洛家的父子,成了這錦衣衛的指揮使!
這般一來,手握東廠和錦衣衛的魏忠賢。算是徹底的抖了起來!
他按照先前崔呈秀呈上的“同誌諸錄”,對名錄上的人一一逮捕,投下鎮撫司獄。讓田爾耕和許顯純進行嚴刑拷打!
一時間,整個朝堂人人自危,風聲鶴唳。弄得大官員在這酷暑的七月,上朝上的寒毛直豎,忍不住打哆嗦!
如此一來這些魏忠賢也算戰績彪炳!
他前前後後,一共抓了吏部尚書趙南星、左都禦史高攀龍、吏部侍郎陳於廷……再加上之前抓聊楊漣、左光鬥、魏大症汪文言等。前後加在一塊兒,將近數十人。
其後他又罷免了韓爌和兵部侍郎李邦華。
與此同時,那些先前在京察中被東林黨人驅逐出京的官員,也紛紛投向了魏忠賢。
比如,朱童蒙、郭允厚被任命為太仆少卿,呂鵬雲、孫傑為大理寺丞。魏忠賢還恢複了霍維華、郭興治給事中的官職!
除此之外,還有徐景濂、賈繼春、楊維垣為禦史,起用徐兆魁、王紹徽、喬應甲、徐紹吉、阮大铖、陳爾翌、張養素、李應薦、李嵩、楊春懋等人回京擔任六部官員。
如今的朝堂上,除了之前以明確立場的戶部。整個迎來了一場大換血!
至於那些被下了鎮撫司詔獄的大臣們,也在許顯純的手上,被逼問同黨。
而魏忠賢每次逼問這些大臣,他都會在場。
這麽些下來,除了那些個別嘴硬的,偶有官員吐露內情或者攀誣他人。魏忠賢便會派人火速將被牽扯到的官員逮捕入獄,嚴加審問!
如此手段,自然也收到了奇效!
短短幾時間,那本“同誌諸錄”就已經被抓的差不多了……
等在後宮的張嫣聽這些的時候,事情早已鬧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麵!
首先,依附於魏忠賢的這些殉良萎不齊!其中更是有大半都是貪贓枉法,腦袋空空的蠹蟲!
之前之所以會在黨爭中,早早出局?也是因為他們自身過於不幹淨,再加上沒腦子、沒遠見,拎不清情況!
所以才早早在政治遊戲裏被首先出局!
如今被魏忠賢這麽一股腦的收羅在旗下。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貪婪無恥的!要之何用?
其次,東林黨那些自詡清流的官員也不全是道貌岸然之徒。比如那位楊漣,他就確確實實是個君子!
隻可惜,如今魏忠賢這麽一番無差別的打擊,雖是將東林黨人一網打盡!可也著實誤傷不少不該動的人。
所以,張嫣得了消息。便趕去了乾清宮,準備找朱由校聊聊,讓他出手挽救一下這局麵!
誰知她到時,正好趕上朱由校在聽魏忠賢匯報事情!
張嫣沒避嫌,直接大喇喇走了進去。
朱由校見是張嫣,也沒在意。隻丟給魏忠賢一個眼色,讓他繼續。然後拉了張嫣坐在自己身側!
於是,魏忠賢便接著將自己這幾幹的事,挑著和朱由校做了匯報!
而張嫣在一邊聽著,手裏的拳頭不自覺越握越緊。
等到魏忠賢完了,張嫣插話道:“校哥兒,這事兒不能這麽辦!”
朱由校:“寶珠,你這話是何意?”
張嫣:“之前,我想先問魏公公一件事兒。”
魏忠賢聽見張嫣這話,不自禁抬頭瞄了張嫣一眼。然後又迅速垂下頭去,恭謹道:“娘娘要問老奴何事?”
張嫣:“二十八日朝堂,打了你手下崔大人,從而引發那場鬥毆的人究竟是誰?”
魏忠賢一愣,支支吾吾道:“這…這老奴怎會知道?”
張嫣笑了,“你倘若真一無所知,第一反應怎麽會是自己不知道?不是應該當時事發突然,沒有事先注意此事嗎?再,你那位被打的智囊,事後好像也沒調查是誰打的他,好報複回去!具本宮所知,他可不是一個會以德報怨的人!”
聽完張嫣的話,魏忠賢額頭出了一層汗。他心翼翼的瞟了一眼朱由校,趕緊在心裏想法子,給自個兒開脫!
可誰知道,朱由校卻對著魏忠賢擺了擺手。示意他不用多言,然後就讓他下去了。
張嫣不滿,提高聲音叫了一聲:“校哥兒!”
朱由校抬手讓張嫣先別話,然後淡淡問道:“寶珠,在你眼裏。朕是什麽樣的人?”
張嫣:“校哥兒,你怎麽這麽問?”
朱由校:“我有些好奇。是不是在你眼中,朕是一個特別好糊弄的皇帝!所以總是被大臣們耍的團團轉?”
張嫣好像有些明白朱由校的意思了,她默默低下頭,聲道:“我也沒這麽想啊!”
朱由校:“是!登基之初,朕沒有提防。曾經被這些大臣忽悠的團團轉!可是,寶珠。今時不同往日!莫不是朕在你眼裏竟一點長進都沒有?”
張嫣連忙抬頭,拉著朱由校的手道:“沒有,我真不是這麽想的!”
朱由校定定看著張嫣,沒有話。
張嫣隻好,低低道了一句:“好吧!校哥兒,我錯了。我不該不相信你的能力。”
頓了一下,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所以,校哥兒你一開始就看穿了魏公公和王公公的把戲?”
朱由校給了張嫣一個腦瓜崩,沒好氣兒道:“不然呢!”
張嫣:“那魏公公故意派人借機挑事兒,算計東林黨那些大臣!而校哥兒你將計就計,順著他的計劃。給了他先斬後奏之權!”
朱由校點點頭。
張嫣:“那王體乾的言行,校哥兒你也是看在眼裏的?”
朱由校:“嗯。”
張嫣:“所以,魏公公搞得事兒,你不是不曉得。隻是裝作不曉得!因為,他做的這些事兒其實校哥兒你也想做?”
朱由校欣慰笑了,伸手拍拍張嫣。誇道:“寶珠真聰明!”
張嫣不明白了,“那校哥兒你不覺得,現在魏公公把事情做的太過了嗎?這被抓的人裏有一部分著實不該落得這般下場啊!”
朱由校看著張嫣道:“所以朕才覺得,寶珠你真不適合朝堂。要知道,朝局之上容不得瞻前顧後。而很多時候,上位者若是做的不夠徹底就會帶來無窮的麻煩!就比如今,我若因為這一兩個人,而下令阻止魏大伴。放掉那一兩個無辜之人。那其它官員必然以為大伴失了聖心,而東林還有轉機!如此一來,黨爭還會無窮無盡的上演。而之前所做的一切豈不是都要前功盡棄!”
張嫣:“那……那無辜的官員豈不是太冤了!”
朱由校:“走上朝堂那一刻起,這個權利場上就沒有無辜之人了。”
張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