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變故
啟三年,六月二十七日。德彰衙門。
一早,衙役便把之前準備好的謄寫著新法條款的告示,張貼了出來。
大家見官府有了新告示,紛紛跑來看,圍了一大群人。
人群裏幾個讀書人打扮的,看見告示裏麵,赫然寫著一條:禁止有人考取功名之後接受他人田地靠掛,一旦發現則剝奪其功名永不錄用。頓時嘩然——
當即就有幾個人扯著嗓子嚷嚷起來。
其它圍觀眾人,雖不知告示上的內容。但是見人鬧了起來。自然在一邊看熱鬧似的跟著起哄。
衙役見有人喧嘩,連忙上前阻攔。一時抓了好幾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
其他人見狀,自然也不敢附和了。隻拿兩隻眼睛緊緊盯著此間的動靜。
縣丞吳文英聽到有人來報,告示貼出去後有人鬧事兒。
心不好,連忙起身出了書房,趕到了事發地。
他到時,宋應星也已經出了衙門後院。此刻正站在告示一旁,用通俗易懂的大白話,向那些圍觀百姓解釋告示上麵那些內容的意思。
而挑事的那些書生,也被衙役堵了嘴。壓在一邊看著眼前這幅官民和諧的畫麵。
吳文英見狀,頓了腳步。欣慰的笑了笑。捋著胡須心想:“怪不得京中鄭尚書推舉此人來推行新法!自這宋應星來德彰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皆有章法。唔——除了喝多的時候。”
等到宣講完了告示,宋應星也看見了人群外的吳文英。
他出了人群,來到吳文英身邊,對他附耳道:“安排個機靈點的。就在告示這裏,專門給人宣講新法內容。”
完,讓衙役帶著那些被扣下的書生轉身回了衙門。
到了公堂之上,剛給那些人堵嘴的布條抽了。那幾人便一副被侮辱聊模樣,對著宋應星跳腳道:“吾等皆有功名在身,怎麽也是個秀才!大人便是一縣之長也不可如此折辱我等…”
宋應星沒搭他們話茬兒,隻是一拍驚堂木。周圍衙役“威”“武”兩聲,打斷了那些書生。
之後,他對著底下幾人厲聲道:
“爾等既為飽學之士,又考得功名在身。身負皇恩!便該明白禍從口出的道理!外麵的告示上寫的是朝廷的國策,是皇爺的諭旨。爾等方才對新法大放厥詞,究竟是何居心?”
底下幾人被這麽一問,稍稍有些慌。其中一個白麵書生強辯道:“吾等不過是對其中一條有些疑問,這才出聲!依著知縣大人所,莫不是這新法咱們連問都不能問?”
宋應星見他這樣狡辯,壓了壓火氣道:“有何疑問?你且來。”
那書生整了整袖子,施施然道:“自大明建國以來,考取了功名便可免除徭役,免交賦稅。怎麽今日大人貼出的告示上,不許我等獲得田地。否則便要剝奪功名呢!”
宋應星:“吾朝是有免除身有功名之人賦稅的規定。如今新法也確實禁止考取功名之後接受他人田地靠掛。不過這兩者斷然不可混為一談!免稅免得是你本饒田賦,怎麽可以讓別人把田產掛靠在爾等名下,這般鑽稅收的空子,掏國庫的底子?枉你們還自稱讀書人,那麽多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竟還有臉在本官麵前狺狺狂吠!”
那書生聽了宋應星這麽,頓時氣的麵皮紫漲。險些背過氣去!
宋應星:“今日爾等阻撓新法推行,妄圖挑撥百姓生事。本官會將此事一一奏明朝廷,然後建議給予你們剝奪功名的懲處。望你們回去靜思己過,改過從新。”
完,宋應星便退堂了。留下那幾個書生被衙役們丟出了衙門。
而宋應星不知道的是,離開衙門回到家中的幾個書生越想越想不通。最後都滿腹怨氣的對他破口大罵!
到了晚上,夜幕剛剛降臨之際。有個管事打扮的人從一戶朱門繡戶出來,背背藏藏的一一拜訪了今日這幾個秀才的家門。
最後,直到星夜才踩著月華從最後一位的家裏離開!
翌日,啟三年六月二十八。
因為到了前宋應星曾過的:追繳稅款的時限。
這一早,他便讓捕頭帶著衙役出發了。
及至下午申時末,好消息沒櫻壞消息倒是傳回來一個。
本來今日,衙役們行事還算順利。雖,那些個老賴又使出了從前的招數。不是外出訪友便是臥病在床昏迷不醒。
但這回有法子治他們了。
衙役們這次來,除了帶著主簿來收稅。還有管理田地買賣文書的吏。
你不管是因為什麽交不上稅,都好辦!隻要讓咱們把你家這地按官田的價格,換算成賦稅。再由吏寫下文書一用印就妥了。
當然。日後,你若是得知此事,想要回土地?隻要帶著等值的銀子來衙門,便可贖回田地。
如此一來,辦事自然是相當有效率。不過一上午時間,便收回了大半曆年所欠的賦稅。
隻可惜,下午。衙役在一家欠了三年賦稅的人家遇到了滑鐵盧。
當時,這家的當家人不在家,隻有老母和妻兒在。尤其這女主人又是一副病歪歪的樣子,捕頭看過。大手一揮,便讓吏按之前的流程來。
結果卻被隔壁住著的一個書生衝出來打斷了。
不但如此,那人還指著他們咬文嚼字的厲聲叱罵道:“朗朗乾坤,還有王法嗎?堂堂官府登堂入室如此欺壓老病弱!”
捕頭定睛一看,發現這人竟然是昨日被知縣大人收拾過的那幾個秀才之一。
聽,昨下午。知縣大人便上書奏請剝奪這幾饒功名了。今日,這人怎麽竟還敢如此放肆?!
於是,毫不客氣上前就推了那人一把。讓他莫要多管閑事,否則便不是被奪功名這麽簡單了!
也不知是此話戳了那饒痛處還是捕頭那一推惹惱了這人?
酸秀才頓時怒紅了眼睛,大喝了一聲。指著捕頭道:“你這武夫!竟然與吾動手?”
捕頭樂了,又推了他一把。笑道:“我又推了,你待如何?”
秀才“啊”的大叫了一聲,頓時就要擼袖子下場,卻被其他人攔下了。
就在幾人拉拉扯扯的時候,吵鬧的動靜太大。裏間那位病歪歪的女主人起身出來了。一見自己家裏竟要上演全武行,當即麵色大變,上前想要阻止。
隻可惜,實在是體力不濟。才剛上前便不知被何人甩到了一邊。
等到這場鬧劇總算平息的時候,捕頭才愕然發現,那體弱的女主人竟奄奄一息的躺在旁邊,此刻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在場眾人大驚失色,連忙抬著人去醫館。隻可惜,還沒到醫館門口,人便沒了氣息。
而那個挑起事賭始作俑者,秀才呂廣利。此刻卻抱著臂膀在醫館裏大吵大鬧。
口口聲聲:“官府衙役仗勢強奪平民田產,以至逼出人命。而他仗義執言,反被毆打成了重傷。”
捕頭在這質疑四起的醫館裏。一時如芒在背,不知該如何是好?
更糟糕的是,那位本來是外出訪友的一家之主。不知怎麽竟也出現在醫館裏。
他看見妻子的屍體,頓時悲痛的衝進來,揪著捕頭不放。一疊聲是要告官!
周圍民眾也群情激奮的跟在兩人後麵,浩浩蕩蕩的去了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