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桃花村一日遊
啟三年，六月二十日。桃花村。
宋應星和錢斌兩冉達簇時，已經是巳時了。
六月間，夏日炎炎似火燒。他們雖然啟程比較早，桃花村也不是太偏，但是經過這長達一個時辰的顛簸。
此刻下了馬車，宋應星抹了一把額間隱隱的汗。
然後抬頭看向麵前這一大片農田後麵，縷縷的炊煙。沒了清晨的涼爽！這個時間的太陽，威力雖然還沒完全發揮出來，但也有了幾分威懾。
而不遠的田壟間，偶或能看見三兩個農夫打扮的百姓正在勞作。
宋應星走上前，攔下一個年紀花甲的大爺，溫聲問：“老伯，請問這是桃花村嗎？”
老人眨眨眼，搓搓手上的泥。連忙道：“這是桃花村，你們是？”
宋應星：“我是剛上任的本地縣令手下的幕僚，免貴姓宋。到這裏來，是想了解一下本地民生。”
老人聞聽此言，一臉惶恐。慌忙放下手裏的鋤頭，想要給宋應星跪下行禮。
宋應星趕緊扶起了老人，笑著道：“不必多禮，您的歲數和我父親差不多，我一見您就覺得親牽老伯，您跟我這桃花村的情況吧！”
老人被扶起來後，一聽宋應星的問話。臉上不知為何，浮現出了一絲防備。
他忙不迭的連連擺手道：“老漢除了種地，其它一概不知、一概不知…”
宋應星身後的錢斌見狀，連忙上前拉了宋應星，不讓他再問。自己開口道：“你這老漢！真一概不知？那帶我們去見你們裏正總可以吧！”
老人見錢斌態度這般強硬，又直言要見他們村裏正，麵上防備消了些，這才答應下來！
宋應星見狀，隻得閉了嘴。跟在了老人身後。
而老人則是直接轉身，帶著宋應星和錢斌往農田後麵的桃花村走去。
走了大約有一炷香時間，他們三個總算進了村子。然後在村子裏七繞八繞沒一會兒，眼前出現了一戶青磚大瓦房。
這房子占地兒不，方圓該有二十多步，整體都用青磚鋪就。一路走來，在這桃花村裏真還沒看見比這房子更氣派的！
到了門口，那老人扣了扣門扉。揚聲道：“裏正，有人找。”
片刻後，一個青衣布衫的青年推開了門。
“吳伯，哪個要找俺爹？”
老人指指跟在他身後的宋應星和錢斌。
錢斌連忙上前道：“是我們要尋裏正，有話要問。”
布衣青年見兩人打扮斯文有禮，都是一副讀書饒樣子。這才徹底打開了門，然後請兩人入內。
那被稱為吳伯的老人，見任務完成。隻和布衣青年打了個招呼，便複又回田間去了。
而宋應星和錢斌走過院子，進了堂屋。布衣青年剛給兩人上了茶。裏正這才姍姍來遲。
他一進門，正好抬眼便看見了錢斌。見來客竟是縣裏教諭，裏正麵色大變。
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施了一禮道：“不知貴客駕到，人有失遠迎！”
宋應星給了錢斌一個眼色，錢斌見他並不介意對方的怠慢。方才上前把裏正扶起來，笑著道：“是我們來之前沒想著通知你，不知者不罪！”
等到幾人都落座後，裏正問宋應星：“不知這位是？”
宋應星：“不才是新上任的縣官聘請的幕僚。”
裏正：“不知您二位來找人是為何事？”
宋應星：“知縣大人一上任，聽這桃花村有位張大戶。於是便讓我來探探情況！”
裏正聞言心想：莫不是這新任知縣和從前那位一樣？想要這些大戶們上貢些真金白銀，又不知本地大戶身家如何，所以派人來打探打探？
想到這兒，他看看一邊正端著茶的教諭。想讓錢斌給點提示？
誰知錢斌不知是沒看見，還是真的口渴。一直端著茶盞在品茶，頭連抬都沒抬！
宋應星見裏正眼珠子轉個不停，可就是沒言語，把手裏的茶重重一頓，叫了一聲：“裏正——”
裏正嚇了一跳，收回了看錢斌的視線。
自個兒尋思了尋思，決定死道友不死貧道！
和盤托出道：“兩位有所不知，咱村這張大戶其實不是本地人士！他是今年剛過完年才落戶於本村的。”
到這兒，裏正壓低了聲音。神秘道：“他一來，便大手筆的買下了附近將近百頃良田。還包下了村子後麵那座山坡開荒！大家都猜測，他的身份不簡單——不得就是高官勳貴人家，派下人來咱們這裏置業哩！”
宋應星聞言，眉心一皺。
心想鄭尚書所列的新法，明言禁止個人大量購入田地，隻因此舉會產生大量流民。而流民增加，稅收減少不，還間接滋生匪患。
這個張大戶，一下子購入這麽多田。不知道又會有多少平民失去土地，淪為流民！
想到此，宋應星重重拍了一下桌案。
嚇得身邊兩人，一個差點打翻了茶盞，一個險些喝茶喝嗆了。
宋應星見狀，隻好拱拱手歉然道：“一時激動，對不住！”
裏正心想：就算是聽見這張大戶家底厚，可以大發一筆橫財。激動的也是知縣大人啊！你個幕僚這麽激動幹什麽？
可麵上，裏正還是一臉真誠的道：“沒什麽！隻是不知教諭大人如何？可嗆到了？”
錢斌知道身邊人這位自稱是幕僚的人，真實身份是什麽？
他怎麽敢因為這麽一點點事就責怪自家大人呢？
於是連連擺手道：“不要緊。”
三人這才複又聊了下去。
而接下來宋應星問了裏正，桃花村裏村民們的營生，日子可還過得去以及這兩年地裏莊稼的收成。
等到他們總算都聊的差不多了！時間也已經到了午時末了。
見時辰不早，裏正堅決要留他們二人用飯。
這裏正家的熱情宋應星和錢斌實在招架不住，於是最後隻好卻之不恭了。
席間，裏正兒子殷勤的給兩裙酒，讓菜。
宋應星推辭不過，隻好略飲了兩杯。
用完飯。微微有些微醺的宋應星，堅持要到張大戶名下的田裏看看。
錢斌見攔不住，趕緊給裏正使眼色。裏正隻好讓自己兒子帶路，領著兩人去了。
出了村子，走了越有一刻鍾。三冉了一片種著開白花的低矮作物的田地旁。
宋應星指著這些問：“這是什麽？我怎麽沒見過。”
裏正兒子道：“此物喚作土豆！是那位張大戶買下田地後，命人種的。”
宋應星聽了，被酒糊住的腦子動了一動。去年四月，他在京師也聽過這個名字。
據產量驚人！若非此物橫空出世，去歲京師那場大旱還不是要如何是好！
下一秒，宋應星突然孩子一樣蹲下來，滿眼好奇的仔細打量起這種農作物起來。
嗯…地上莖呈菱形，有毛。花為藍白色，萼鍾型。扒開一棵看看，底下根係發達，果實長在地下，白色，呈塊莖狀。
裏正兒子眼看著本來斯文有禮，一副讀書人樣子的宋應星。就這麽蹲在地上扒起人家的土豆來，那是驚得目瞪口呆。
而一邊的錢斌也連忙上前蹲下，對宋應星勸道：“大人，這個是人家的。不問而取是為賊！咱們不能扒…”
宋應星聽了，頓了手上動作。起身道：“那我去找這土豆的主人問問，能否借我一顆研究研究。”
眼見大人真的醉了，錢斌也顧不得其它了。隻好連哄帶騙的把人帶到來時的馬車上，想著兩人回城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