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宮裡又出事了
沈落的話半夏這會兒聽不進去,她只覺得眼前郎才女貌的兩個人,忽然間就成了豺狼虎豹。
看半夏步子慢吞吞,沈落無奈撇嘴:「方才是我和王爺在說笑,王爺說誰與我說話他都吃醋,我這才開玩笑說了一句。」
進了內殿的半夏將這句話聽了個大概,臉上神色木訥,過了好半天,她站定在沈落和蘇執面前,這才反應過來沈落的意思。
「啊?」
沈落肯定地點點頭,見半夏長長舒了一口氣,她這才問:「外頭有什麼事嗎?」
除非是用膳,或是外頭有消息要告訴什麼沈落,其餘時候,半夏通常不會主動進朝露殿,尤其是現在朝露殿中還有蘇執。
半夏點點頭,果然是有事。
「方才宮裡來了消息…」
後頭的話還沒出口,沈落臉上的神情已經陡然嚴肅起來,就連蘇執也是蹙了眉看著半夏。
半夏忙道:「不是萬貴妃的事,是安貴人。」
蘇執眉頭仍舊鎖著:「有孕的那個?」
見半夏點頭,蘇執又道:「她能有什麼事?」
話是這麼問的,但蘇執的目光卻是猛然一緊,似乎是猜到了什麼,只是未說出口罷了。
隨即半夏道:「安貴人……沒了。」
「沒了?!」沈落瞠目一愣:「算日子…安貴人也該生了,莫不是……」
「是。」半夏接過話,緊接著又道:「不過萬幸,小皇子沒事,只是安貴人沒挺過來。」
此話一出,沈落和蘇執皆是沉默了片刻。
「你先出去吧。」半晌蘇執吩咐了一句,半夏就離開朝露殿出去了。
等半夏走出了朝露殿,蘇執和沈落便對視了一眼,沈落道:「張可安生下的是個小皇子,難道……真是太妃?」
「十有八九。」蘇執冷言道,眼底閃過了一道不明的情緒。
當朝的裕太妃是皇帝蘇景佑的養母,雖是養母,也是自小養大的情誼。
據說當年裕太妃還是皇帝嬪妃的時候,懷生頭胎時被別人暗害,不僅落了胎,還因此傷了根本,被太醫診斷為再不能有孕。
這於那時的裕太妃而言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雖然事實上,在後宮中,這樣的事並不是個例。
明爭也好,暗鬥也罷,總歸是爭鬥,也無可避免會使身處其中的絕大多數人受其牽連,裕太妃便是其中一個。
再也不能懷上龍嗣,這對於後宮的女人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無論你現在擁有多少寵愛,子憑母貴,母憑子貴,沒有孩子,誰都不過是三千佳麗中一現的曇花。
彼時的裕太妃受盡冷眼,雖然她的姐妹,蘇景佑的生母,那時正得聖寵,對她照拂有加,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別人的照拂,終歸難以面面俱到。
譬如,各宮『姐妹』看向她時,目光中的不屑和奚落。
不過人的際遇總是瞬息萬變。
蘇景佑的親生母親自來身子不好,生下蘇景佑后她便一直纏綿病榻,就連蘇景佑,也是一直由無子的裕太妃代為照顧。
後來,生母病情愈重,最終將蘇景佑託付給了自己宮中唯一的朋友,如今的裕太妃。
蘇景佑對於無子的裕太妃來說顯然是天賜的禮物一般,一則這是她至交好友的孩子,二則她自己不能有孕,故而她對蘇景佑自然是視若己出。
只是人心從來易變,若果真是裕太妃對張可安下手,那萬沛兒的事……沈落心中一時激蕩,連臉色也微微有些發紅。
「你在想萬貴妃的事?」蘇執看著沈落。
點點頭,沈落面色緋紅,背後卻是泛起一陣寒意:「先是沛兒失子,再是張可安喪命,最後的結果是什麼?不就是宮中龍嗣只剩下了張可安生下的小皇子嗎?」
蘇執沒有接話,沈落似乎也不是對他說的,只是在自己思量。
按照如今的情形,沛兒失子不久,蘇景佑總不會把張可安的孩子交給她養著,看到別人的孩子,難保她不會時常想起自己那個未曾出世的孩子。
宮中妃嬪裡頭,只有萬沛兒的身份最為尊貴,且是有過孕的,她要是不合適,那小皇子就只能交到裕太妃的手中了。
所以……
事情的發展果然跟沈落蘇執預想的一樣,只等張可安的喪儀過去沒有多久,宮裡就傳出旨意,小皇子交給裕太妃撫養。
旨意傳出來沒有多久,沈落帶著半夏要進宮一趟。
今年的雪來得遲,但似乎此前積攢的寒意都在末冬這最後一個月爆發出來。
天上是鵝毛般洋洋洒洒的雪花,地上也是厚厚一層積雪,就連好些屋檐下,只要沒有時時打理,過不了多久便冒出一排不大整齊的冰稜子。
攝政王府的馬車伴隨著車軲轆一圈圈滾過積雪的悶聲,在雪道上壓出幾道寬寬的車轍印。
朱雀街還好,雖是寒冬,出來走動,養家糊口的人卻多,路面上的積雪便被來來往往的人一人一腳踩著,現在已經化得差不多了。
但宣懿門后皇宮巍峨莊重,門前便沒有小孩嬉鬧玩耍,也沒有商戶小販在城門下頭擺攤子,夏日賣茶水的老人家這個季節自然不在,外頭就分外安靜。
沈落今日起得很早,她到宣懿門的時候蘇執還沒有下朝,不過宣懿門外百官的腳印早就被紛揚的雪花掩蓋了,一點也看不出。
沈落下了馬車,她和半夏在白茫茫一片的宮門前踩出了一串腳印子。
西側門的侍衛今天不知是不是心情好,沖著沈落一直笑,只笑得沈落一陣心慌。
此前沈落都是從東側門進去,西側門修繕好以後,她也走過幾次,對門口的幾班侍衛模糊有些印象,今天這個倒是眼生,沈落便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進了西側門,慣常還要穿過兩道宮衛,其間會有人檢查進來的人身上有沒有攜帶利器,王公自是男子查看,內眷自是女子檢查。
沈落步子走得很慢,以往這時候已經有女官迎上來要檢查了,這回卻是半晌沒個人來。
到了最後一道宮衛,侍衛仍是眼生,沈落盯著侍衛,堪堪要穿過最後一道宮門時,她總算是開口道:「今日沒人搜查嗎?」
侍衛本是一臉正經,聽了這話臉色霎時一變,竟在眾目睽睽之下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