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是去救人的
冊妃雖是已經正式開始了,但因著冊妃原本就是喜慶的日子,逛街選買的人雖不如前幾日多了,但上殷皇城中的主街和副街還是極其熱鬧的。
此時已是亥時初刻,朱雀街平德街建興街,這些素日里熱鬧的街上,入了夜也是張燈結綵,通明如晝,而長樂街因沒有太多的鋪子酒庄,到了這個時辰,住在街上的門戶要麼出了門府中無人,要麼已經閉門歇息,加之長樂街住的大多是像平陽伯這樣的高門大戶,府邸規矩森嚴,倒是安靜了許多。
如墨夜色中,提著鑼的老鄧頭佝僂著身子,慢悠悠地走過一處宅子門口,忽然他停了步子,若有所思地抬頭看了一眼宅門上掛著的牌匾。
看了片刻,他探頭又望了一眼宅院中自高牆上泛出來的燭光,嘀咕了一聲:「這宅子好些年沒住人了,這家人回來了?」
「誰回來了?」從後頭緊趕慢趕,這才跟上老鄧頭的李老漢,將手裡提著的破舊燈籠往上舉了舉,似是想將宅院上頭牌匾上的字看得清楚些。但是李老漢和老鄧頭一樣,都是不認得字的,只是熟悉宅門的模樣,依稀記得牌匾上字的筆畫,卻也記不真切。
看了半晌,李老漢看懂了似的點點頭:「哦這家啊,得有兩三年沒人了吧,也不知幹什麼去了」
老鄧頭見李老漢跟了上來,便又接著往前走,走了兩步他又停了下來,狐疑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喃喃了一句:「這匾怎麼好像換了」說著,兀自搖了搖頭,便又與李老漢一同往前走了。
高大的宅門緊閉著,但裡頭的光卻是亮得很,顯然人還未歇下,只是這一家宅子與別處不同,它的宅院門口竟是一盞燈籠也沒有,也難怪老鄧頭要覺得奇怪了。
有錢的門戶入了夜還沒歇著的,怎會不點燈籠,陰森森的可不吉利的。
雖是夜漸深,外頭的更夫聽不清裡面的動靜,裡頭卻是十分吵鬧的,各色人的腳步聲說話聲,器物傢具碰撞挪動的聲音,亂糟糟地響作一團。
「主子,門口的燈籠要掛上嗎?」一個穿著小廝衣裳的男子俯首問道。
此時小廝站在大堂剛進門幾步的地方,正堂上懶洋洋坐著的是一個身量消瘦的男子,著暗紋蟬紗勾緞錦衣,一隻手撐著頭,一雙丹鳳眼半合半閉,似是睡著又似眯著,此人正是傅宸。
他問:「雲杭回來了么?」
小廝愣了片刻,卻是不敢接話,只支吾道:「還還沒收到消息」
半靠在椅背上的傅宸倏而睜開眼看向堂中站著的小廝,一瞬間身上的閑淡氣息蕩然無存,反是顯出幾分逼人的戾氣,他眯著丹鳳眼冷冷瞧著小廝,卻是不說話。
「主主子饒命!」說著,小廝『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連連認錯:「主子饒命,實在是兄弟們半天沒有消息傳回來了,屬下已經派了人去查看,但一來一回要花些時候,主子不妨先休息休息」
「休息?」此刻傅宸站起身來,原本就迫人的氣勢更是瀰漫至整個正堂,似乎一瞬間連地方都變得逼仄,而地上跪著的人本能地縮了縮身子,只恨不能化作一粒塵土,不要入了傅宸的眼。
說是小廝,實則地上跪著的人虎口指間皆是有厚厚的一層繭,顯然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廝,定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但傅宸只一站起身,他便已經瑟瑟縮起了身子,倒實在是膽小如鼠。
傅宸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拂手順勢拿過了桌上的摺扇,邁步往正堂外走去,而跪在地上的手下,他既不追究什麼,也沒有發話讓他起來,那人便只好一動不動跪在地上,連瞟也不敢瞟一眼自己的主子。
「主子!」
地上跪著的男人被廊上突然傳來的急促叫聲嚇了一跳,身子又抖了一下,隨即又是一動不動,而傅宸此時已經走到了堂前站定,見到廊上跑過來的人,他略略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道:「說。」
從廊上跑過來的男子一看傅宸的臉色,連忙又跑快了幾步,還沒到傅宸的跟前,生怕讓他久等惹得他生氣,便只跑了一半便連忙道:「雲杭大人受傷了!」
傅宸的眉頭皺得更深,回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人,他壓低嗓音以不容置疑地語氣道:「處置了吧。」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子劇烈顫抖起來,但他什麼也沒說,而匆匆跑來的男子一愣,見傅宸面若寒霜,立馬應了一聲『是』,從懷中掏出匕首便往堂中走去。
「額啊——」一聲短促的痛吟聲過後,堂中尚有餘溫的屍體在血跡弄髒地面前便被拖了下去,而傅宸早已走出好遠,往內宅的方向去了。
傅宸到延明軒的側院時,院內傳出了幾聲壓抑著的痛哼聲,院外的其餘人見傅宸到來,皆是低頭躬身行禮道了聲『主子』。
「他傷得重嗎?」傅宸看著側院緊閉的院門,神情並無絲毫變化,語氣也如他的表情一樣,波瀾不驚。
有人答:「傷得不重,只是失血過多」
「他的身手我知道,你們也都了解,蘇執現下帶著的那個越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是蘇執親自出手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說他們忙了這麼一遭,連雲杭大人都受了傷,卻是壓根沒有見到蘇執的身影,是以一時無人應聲,直到傅宸冷冷的目光掃了過來,這才有一個人清了清嗓子。
「咳我們沒有見到攝政王蘇執,是一個女人傷的雲杭大人。」
傅宸的眸光閃了閃:「看清楚長什麼樣子了嗎?」
「沒沒」回話的人低聲應了一句,立馬又解釋道:「那女子蒙著面紗,看不清樣貌,但是她出手狠辣乾脆,是個高手,看樣子應當是是」
「是什麼?」
「是去救人的。」
「救蘇執?」傅宸側頭看著答話的人,目光中有些訝異。
「應該沒錯但是今天我們中了計,那個女人好像也是被騙了,不過好在她突然衝進我們的包圍中,闖進馬車救人,車簾被掀開,有人看到馬車中坐著的不是蘇執,而是他的護衛越休,我們這才發覺中了計,便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