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分床而眠
沈落幫蘇執上完葯已經是夜深。
雖說是撕破了臉,但兩個人都沒有把這件事鬧大的意思,自然也不能分房而睡。
蘇執自是不必說,早早地躺在了榻上,睨著一雙細長的桃花眼靜靜盯著沈落,見她坐在凳子上半晌沒有跟他一起睡的意思,又伸出手拍了拍床榻。
沈落甩給蘇執一個嫌棄的眼神:「既然話已經說開了,你我也不必再合裘而眠了。」
蘇執皺一皺眉:「話哪裡說開了?」
沈落並不理會蘇執,站起身在榻前踱了兩步,也並不打算與蘇執爭執誰應該睡在榻上,只將殿中環視了一圈,隨後喚了芙蘭。
好不容易才從這夾縫中全身而退,芙蘭哪裡還肯輕易進來,只進了殿門,躲在隔屛后問沈落有什麼要吩咐的。
「去給我找兩床褥子來。」
芙蘭微微一愣:感情這兩人吵得還挺嚴重的,都不在一張榻上睡了?
「是。」
忙應了一聲,芙蘭便去找褥子了。
不多時,芙蘭抱著兩床厚厚的褥子回到了朝露殿,這次沒法子不進內殿,但芙蘭也只是低眉順眼地將褥子按沈落要求的,在榻前的地上鋪好了,隨後便一聲不吭地又出去了。
此時的蘇執早已將榻上的帷幔放了下來,隔著輕紗緩幔,他強調著剛剛的話。
「阿落,咱們的話還沒說開呢。」
沈落將褥子又理了一遍,這才躺了上去,衣裳也不脫,只卸了珠釵,躺定後方輕哼了一聲道:「王爺犯不上叫這麼親昵,我可不會買賬。」
邊說著,沈落閉上眼,覺得殿中實在太亮了,這才想起來燭火未滅,不耐煩地吐了口氣,在身上摸索著。
「好好好,那沈姑娘,你就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認識你?」
『咻咻』兩聲,殿中的燭火滅了兩盞,隨即便是珠翠滾地的聲音。
殿中只余了角落一盞用燈罩罩住的紅燭,一時間昏暗了許多,沈落這才將手縮回褥子中,安然閉上眼睛道:「王爺手眼通天,認識我有什麼稀奇的。」
「你我從前見過。」
「哦。」
「……」
蘇執一時無語,這丫頭怎麼就是不開竅呢?這麼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尷尬地咳了一聲,蘇執繼續耐心誘導:「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十年前。」
「……」
半晌無人應答。
「阿落?」
仍是無人應答。
蘇執從帷幔中探出身子,接著微弱的燭火看榻下的人,呼吸輕緩平穩,似乎是已經熟睡了,只不知是不是裝的。
思來想去,蘇執只好將想說的話再放一放,眼下剛剛攤牌便袒露心聲,只怕是沈落不會相信他的話。
帷幔中的人漸漸睡去,沈落閉著眼,卻是在努力回想十年前。
只一聽,沈落便知道蘇執這話並不是隨口胡謅的,因為她遠在南戎,在聯姻之前只來過一次上殷,便是蘇執所說的十年前。
彼時她成為容挽辭的護衛剛滿一年,那時也是為了兩國聯姻之事,南戎派了使者到上殷商議,而容挽辭便在使團之列。
當時的情形,各國之間的關係遠遠沒有如今這般劍拔弩張,刀光劍影。
十一公主容挽辭只有十歲,正是孩童心性,吵著要來上殷看新鮮,容庭素來疼愛這個女兒,便也准了,只叮囑了沈落一定要保護容挽辭的安全。
十年前的沈落也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她哪裡還會記得見過上殷皇室的哪些人?
沈落仔細回想了許久,只記得十年前那樁聯姻因為二王子毒殺上殷大皇子蘇鈺的事黃了,兩國之間的關係也因此忽然惡化,護送容挽辭回去的路上,她們好像還遇到了殺手。
蘇執?那時候還沒他這號人物吧?
翻了個身,沈落不再去想十年前的事,只幽幽嘆了口氣:還是先好好睡一覺吧,還不知明天在攝政王府的日子該怎麼過呢……
許是因為忽然遭逢變故,沈落這一晚睡得格外不安穩,天還未亮,便已經醒了,而榻上的帷幔早已掀開,蘇執也不知去了哪裡。
不知怎麼,沈落忽然想起成婚那日,她說自己的名字是容挽辭,那時蘇執眸中好像是閃過了戲謔的笑意,如今想來,他倒好像真的是從一開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這樣一想,蘇執為何匆匆搶婚也便說得通了。
他知曉了嫁過來的人不是南戎王室的公主,而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女殺手,如此,怎敢放心把她送進宮裡,送到皇上的枕邊呢?
「王妃…王妃……」
殿外傳來芙蘭壓低的聲音,沈落坐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進來吧。」
芙蘭剛進了內殿,沈落見她眼下有些烏青,知她定是昨晚沒睡好,便道:「天還沒亮呢,你急匆匆地來叫我幹什麼?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芙蘭見沈落的神色竟有幾分緊張,忙搖了搖頭:「沒事,只是今晨朱雀街上有人快馬傳信,王爺一早也進宮了,我怕是出了什麼事。」
沈落早已交代過芙蘭,只要是蘇執不在她身邊,外面一旦有什麼非比尋常的動靜,便要第一時間來稟報她。
此時聽了芙蘭的消息,沈落心中頓時起了幾分猶疑。
昨日剛和蘇執撕破臉,今天他就急匆匆的進宮了,該不會是去告狀了吧?不,不會,他早就知道,要告狀也不用等到今日……
沈落看了一眼芙蘭的神色,見她幾乎是還有話說,便問了一句:「可是還有什麼要緊的?」
「之前送去馬大人家的那個侍女,死了。」
擰眉想了片刻,沈落才想起來是誰,略微有些詫異:「死了?這才送過去幾天就死了?就算他們做賊心虛,也不必這麼急著要人家的命吧?」
芙蘭一臉的茫然:「什麼要她的命?」
沈落嘆了口氣:「你當蘇執把人送過去只是為了懲罰那小侍女?」
芙蘭仍是一臉無措。
「姓馬的一家暗地裡算計蘇執,蘇執送那侍女過去,一是懲罰,二是試探。馬府的人定是以為那侍女是蘇執派去做姦細的,遲早是要除了她的,只是…未免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