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只要你
正值深夜，這裡不是馬路，道路上空無一人，樹蔭黑影盤踞兩側。
兩車車頭互對，近光燈燈束打在對方車上，程彌坐在史敏敬的副駕，聽車廂里的通話陷入針鋒相對的凝滯。
看這架勢兩人在這之前已經爭執過一輪，史敏敬肯定是拿司庭衍沒辦法，才趕在司庭衍接上程彌前截胡，給他擺了這麼一道，逼他看一眼戚紜淼，但現在半路被司庭衍堵上。
現在已經停車，程彌想自己開門下去，手去打開車門，卻沒打開，因為史敏敬車突然往後倒退，車內又開始落鎖。
司庭衍步步緊逼，讓史敏敬放程彌下車，他仿若沒聽到：「戚紜淼在你身上死心眼這麼多年，你提不起半點興趣，成。」
他左手握著手機放在耳邊，另一條手臂掛在方向盤上：「但看她掉進火坑，你能不能行行好，拽她一把。」
程彌就坐在史敏敬身邊，他說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史敏敬說完，車廂里又乍陷入寂靜，但這份停滯還沒維持一秒，就被司庭衍乾脆利落打破：「最大的火坑是我。」
程彌聞言看向司庭衍，她知道他什麼意思。他不愛戚紜淼，對戚紜淼狠心，對於戚紜淼來說，他才是那個最大的火坑。
史敏敬卻像聽笑了，冷笑了聲：「你開玩笑？她現在出去墮落，能比在你這兒吊著一口氣好？」
程彌就聽司庭衍狠絕地下判決：「是。」
「因為在我這裡，想要一口氣吊著活命也不會有。」
史敏敬看著知書達理，身上氣質卻是有些不正經的弔兒郎當，但今晚相比平時收斂了一點，多了絲頹廢和嚴肅。
他笑了下，說司庭衍：「不就是自私嗎？司庭衍。」
史敏敬說完這句話，程彌都替他捏了把汗。但也明白他跟司庭衍有多熟悉了，才敢這麼跟司庭衍說話。
車廂內再次安靜，隔著擋風玻璃，都能感覺到司庭衍壓向這邊的危險情緒。
史敏敬說他自私，他承認得坦蕩，聲音里沒有震怒，但卻一聽就讓人知道不好惹。
「是，你想讓我犧牲自己的東西，做夢去吧。」
他這句話里每個字都讓程彌心臟一跳，她目視向前方，兩輛跑車相對，程彌所坐的副駕正對著司庭衍的主駕，她牢牢鎖視他。
司庭衍從頭到尾態度都很強硬，史敏敬看他這麼強硬，沒再廢話什麼，撂掉通話，將手機扔回中控台，突然換擋，不再往後倒退，車頭直衝向前，兩車本就不遠的距離一下子快縮減為負。
程彌上車后一直很淡定，此刻心跳有了起伏：「史敏敬你瘋了？」
史敏敬不要命地往前，司庭衍性子也強硬，誰都摸不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史敏敬卻說：「怕什麼，你在我這車上，就是最好的保命符。」
直到兩車快撞上，司庭衍的車突然急速往後倒退，他死死盯著史敏敬，眼神沉默到可怕。
史敏敬長指有一搭沒一搭敲叩在方向盤：「看吧，他再拽也沒辦法。」
拿程彌對付他，最有用了。
說完，史敏敬突然一個急剎，程彌慣性往前，猛被甩回椅背。
司庭衍往後撤退，史敏敬急剎，兩輛車一下子拉開大距離。
直衝向司庭衍只是史敏敬一個假動作，想藉此多出一點時間擺脫司庭衍，兩車互對著他跑不了，司庭衍不會讓他跑。
緊接著史敏敬利落轉動方向盤，跑車短短三秒內驟然調轉了個方向，直衝匯上馬路車流。
凌晨車流不密集，史敏敬跟發瘋一樣，油門直踩，將司庭衍甩在身後。
當然沒多久，後視鏡里就看見司庭衍追上來。
史敏敬樂見其成，這就是他目的。
他剛從褚申巡演地點離開，現在又原路返回，要把司庭衍引過去。
程彌在他這裡，他拿她要挾司庭衍做什麼輕而易舉。
運氣好連遇幾個綠燈，史敏敬的車不帶停穿過幾個紅綠燈路口，司庭衍同樣緊咬著不放。
程彌懷疑史敏敬遇到的就算是紅燈，也會停都不帶停，直接闖紅燈。
史敏敬就一紈絝子弟，後面他也證實程彌所想，在某個紅燈倒數的路口，他直接闖紅燈飛速駛過十字路口。
程彌雖不至於氣急敗壞，但已經皺眉，他這是在拽上司庭衍的命開玩笑。
她皺眉看向史敏敬：「史敏敬，不要命了？」
說話時沒忘掃一眼後視鏡，司庭衍同樣直衝紅燈，程彌眉心皺得更深了。
史敏敬不緊不慢：「怎麼光說我？後面那個比我不要命多了。」
司庭衍開得比他還快，跟找死沒什麼區別。
兩輛車前後追逐，距離或遠或短，但追趕間司庭衍車還是要快一點，車距在不斷縮短，由幾十米距離，最後拉扯到只剩幾米。
程彌全程眉心沒鬆開，史敏敬說得沒錯，司庭衍比他不要命得多。
史敏敬這時候才明白，對上司庭衍他毫無勝算。
最後在環江公路，司庭衍一個趕超，車頭往右甩，輪胎劇烈摩擦地面，車身直接側擋在史敏敬車前，把史敏敬的車逼停到路邊。
史敏敬早預料到，剎車沒有很突然，但輪胎還是滑擦出一陣刺耳聲響。
程彌看見司庭衍拿了手機。
史敏敬手機再次在車內震動起來，他很快接聽。
他們兩個還沒張口，程彌先開了口，聲音直衝電話那邊：「司庭衍，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她語氣帶點嚴肅，算不上好，是一路看他開車累積下來的躁意。
司庭衍臉上那絲不耐煩還沒消失，要說史敏敬的話停下，看著程彌。
史敏敬被司庭衍追上堵在這半道上，也沒有多氣急敗壞，他直面這場面，挑挑眉，樂得看好戲。
他火上澆油：「你就不怕同歸於盡？我車上你的女人也遭殃。」
司庭衍目光挪都沒往史敏敬身上挪一下，還是落在程彌眼睛上，他說：「我們死在一起，我要怕什麼。」
程彌從司庭衍這句話里窺出一絲不明情緒，不是因為史敏敬，而是對著她的，但原因不明。
他這句話程彌當然不信，以前陳招池想碰她，司庭衍就算自己命沒了，也不會讓她被傷害一分毫。
史敏敬已經清楚無論怎麼樣，司庭衍都不會去看戚紜淼，也不再起車落鎖費那個勁不讓程彌下車。
車早停穩，程彌自己打開車門就能下車，但現在他們已經歇戰，程彌心裡那點被司庭衍剛開車弄起來的小火也還沒下去，便一時坐在史敏敬車上沒動。
史敏敬對司庭衍說：「你就是死，也不會去看戚紜淼是吧？」
程彌沒說話。
史敏敬停一下，又繼續說：「你喜歡戚紜淼會死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喜歡她一下——」
這句話根本沒把副駕上的程彌放在眼裡。
每個字都如細小沙礫磨在程彌耳膜上，這句話她一個字都不想讓司庭衍聽到。
她坐在副駕，抬手，指尖輕按下方向盤喇叭。
車喇叭乍響，直接掩蓋中止掉史敏敬的話。
「史敏敬，閉嘴。」程彌淡淡道。
她不是聖人，不會讓司庭衍去愛別人。
擋風玻璃外，司庭衍眸色像車外黑夜，凝視著她。
史敏敬那句話沒再說下去，程彌便停了手。
她想回司庭衍車上，打開車門要下車。
史敏敬手機扔回了中控台，開著揚聲，一條手臂掛上了窗沿：「司庭衍，能不能有點良心，戚紜淼這些年都為你做了什麼？一個人跑去國外，理科明明不太行，絞盡腦汁學跟你一樣的領域。又寫了劇本，一個劇本給我們團隊出了不少力吧，你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程彌推開車門的手停了一下。
司庭衍很快回話：「把人放進團隊的是你，送人到我面前被傷害到心灰意冷是你，自己玩過火了，別把爛攤子甩我面前。」
程彌聽懂了這句話，稍微想一下，便知道為什麼戚紜淼這些年會有機會待在司庭衍身邊了。她甩上車門，往司庭衍的車走。
車裡的史敏敬更知道司庭衍這句話什麼意思。
史敏敬比司庭衍大兩屆，跟司庭衍上的同個頂尖學府，雖然是個花花公子，但學問上確實也是個天才，後來跟司庭衍一起共創手術機器人團隊。
他也是戚紜淼到國外找司庭衍那段時間認識她的，因為對戚紜淼感興趣，後來擅自主張讓她進了團隊。戚紜淼雖不是天賦流，但實力確實有，人才不怕多，司庭衍也沒管他，也沒搭理過戚紜淼。
中途史敏敬還使過手段，故意不阻攔戚紜淼追司庭衍，也不會反對，反而給她製造機會。雖然戚紜淼也只是利用他，製造了很多接近司庭衍的機會，但他樂得陪她玩。戚紜淼問他司庭衍去哪裡了，他告訴她。讓他給司庭衍工作室的鑰匙，他也給。包括那次電影首映禮，她要去休息室獻身司庭衍，也是他幫忙。
史敏敬心裡很清楚司庭衍不會接受戚紜淼，抱著讓她去給司庭衍虐虐的心思。哪天戚紜淼打擊到撐不下去，難過了痛苦了他也就有機會趁虛而入了。
司庭衍跟程彌和好那天晚上，戚紜淼能進司庭衍那套房，就是他放戚紜淼進去的。
戚紜淼當時在史慧謹的餐廳喝多了，有點醉，難得有點弱意，鬧著要找司庭衍。史敏敬很清楚不能放她進去，他知道司庭衍跟程彌在一起，男人女人湊到一起，更何況司庭衍已經蓄謀已久，還能在裡面做些什麼。
他有過一瞬猶豫，但還是放戚紜淼進去了。
可他錯了，戚紜淼不是那種會讓他趁虛而入的人，她不是會示弱的女孩子。即使是被司庭衍傷到遍體鱗傷，她也不會哭哭啼啼，而是大聲吼回去。她好面子，不愛低頭，也就不可能有機會讓他趁虛而入，反而會更讓他找不到缺口。
現在戚紜淼真放棄了，不玩了，以這樣一種偏激的方式結束她這段感情。這一切都是史敏敬造成，如果一開始不是他所作所為，戚紜淼不會有這麼多接觸司庭衍的機會。
史敏敬的車留在原地。
程彌回到司庭衍車上后，司庭衍沒在原地停留，踩油門離開江邊。
幾天沒見，空氣被他們一個眼神對視到發燙，有些東西在當下只一瞬就被燒灼到融化，比如程彌因為擔心著急司庭衍安全的那點心火。
他只看她一眼，她渾身細胞都在叫囂著發軟。
而司庭衍從她上車后便和平時沒什麼兩樣，彷彿她剛在史敏敬車上感受到的他明顯沖著她的那股脾氣是她的錯覺。
司庭衍沒問程彌酒店地址，車停在江邊某處隱蔽處。
蔭蔽處黑影重重，不遠處江上倒映城市的琉璃光彩。
司庭衍眼睛暗涌慾望，直接解開程彌安全帶，沒有讓她留在副駕的意思，動作不算粗暴，但指節掌控性極強地握上她後頸，將程彌同時湊過去的吻扣到他唇上。
程彌在索取他，也任他索取，沒多久便摟著他頸項坐去他身上。
熱吻里，程彌說起從在史敏敬車上便一直纏繞她心臟的那句話，複述他的話：「想讓你犧牲你自己的東西，去做夢吧。」
程彌雙臂攀著他頸項，逗弄他，故意的：「什麼是你的東西？」
司庭衍在她心臟上作亂，故意不回答她，盯著她，惹她不穩，荒淫失控在他視線里。
程彌輕閉眸，也用自己這副樣子勾引他：「我們兩個的感情，還是我？」
她手伸去身後解開，司庭衍和她配合默契，程彌在他手裡變化各種形狀。
司庭衍看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神情：「你的身體，你的心臟，你所有的笑，還有哭，全部都是。」
她的人，她的情緒，全部都是他的，只會是關於他的。
誰都不可能讓他放棄這些東西，包括程彌自己。
程彌微低頸，鼻尖碰他鼻尖：「你今晚不去看戚紜淼，連口氣都不弔著她，怎麼到你這你就雙標了？我不看你的話，你還會強迫我看你，讓我吊著你無數口氣，到你這裡，你就不說它不好了？」
司庭衍說：「不一樣。」
程彌氣息有點不穩：「怎麼不一樣？」
隱蔽處闖進人影，車窗緊閉的車外，車后的不遠處正有人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車前鏡看得一清二楚，司庭衍卻只一眼便挪開，人的腳步在接近，他指節卻停都沒停：「你就算不愛我，不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從來不看我，我一輩子也都會被你吊著。」
程彌心跳被他牽控，隨著他話里每個字起伏。
「非得走我這條路么？」她問。
「你躲不掉我。」
司庭衍話音落下，外面的人走到車尾，腳步快不自知撞進一方旖旎柔色。
司庭衍指節躁亂著程彌身體，人影漸近，滑過後座車窗，最後經過主駕駛。
影子映在車窗上，就在人影近在他們身旁的這一刻，司庭衍讓程彌綻放在了他指節里。
「我只要你。」
愉熱到淋漓，程彌膝蓋磕上車門內壁，司庭衍聲音一起毀掉了她神智。
「你這條路，我會一路走到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