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還會一直對你犯蠢
霓虹泛著重影,冷風穿涌過巷。
冰塊融化的冷涼滑入脊椎,絲絲涼意爬上程彌頸后每一寸肌膚,被風風乾。
而始作俑者側臉冷漠對著她,眼睫很長,鼻樑高挺,雙唇略顯薄情。
她已經很久沒有近距離看過這張臉。
程彌雙手還掛在司庭衍頸后,手腕貼合在他頸側。她手從司庭衍頸項上離開,摸上他臉,將他臉撫了回來。
溫柔視線一下抓住了那雙泛著淡冷的眼睛。
程彌說:「還想我?」
她紅唇翕動,浸在黑夜裡也紅艷到惹眼,不管過去多久,照舊有讓人失控的本能。
她指尖輕撫他臉側,再次將他帶往自己唇上:「為什麼不要?」
司庭衍面色平靜,眼睫低斂,視線落在她唇上,眸色里情緒深藏。
兩人呼吸越來越近,直到兩雙唇快相碰。
然後程彌只覺頸側長發微動,司庭衍手穿過她頭髮,再次握在她後頸。
他骨節修長的手還沾冰感,每一根指節都泛著冰冷的病白,裹握著她頸后那塊肌膚,用力將她拖離自己方向,把她弄回牆上。
程彌一下被拽離,肩胛骨抵上牆,和他唇扯開一段距離。
司庭衍不讓她碰他唇。
程彌沒有生氣,但也沒有卑微示弱,眼裡只卷著繾綣酒意,就那麼看著司庭衍,那絲柔意幾乎要將司庭衍拽進去溺斃。
她說:「司庭衍,就是不上我鉤么?」
司庭衍絲毫不被她勾引,直視進她眼睛:「程彌,我要親你輪不到你來親我。」
兩人鼻尖近在咫尺,彼此眼瞳里對方的身影清晰。
兩雙眼睛勾纏著,一雙目光里如帶冷刺,一雙眸色里沉著勾人的鉤子。
許久過後,程彌視線先從司庭衍眼睛上鬆開,往下緩慢走到他唇上。
司庭衍薄唇自然碰合,連唇珠都顯薄情冷淡,把能攪弄起她風雨的慾望鎖禁在這雙唇下。
程彌看著看著,伸出手碰去他唇上。
她指尖緩柔摸過他唇,每處指紋都在感受他曾經吻弄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的雙唇,也是她曾經抱他頸項熱吻到熟悉進骨子裡的,程彌看向他眼睛里:「不想我?」
她的眼神和話語和五年前無異,每一個眼神的勾引,每一句話語的逗弄,都和以前沒什麼不同,像是他們從來沒分開過。
她是怎麼做到這麼若無其事,彷彿分開這些年在他們之間不存在。
司庭衍眼色漸漸陰沉了一點:「分開這一千七百九十五天,在你那裡根本不配叫時間是不是?」
風吹過,吹散一點纏著程彌思緒的酒精。
她也直視司庭衍眼睛,指尖停在他唇上,沉默幾秒后,她開口,語氣仍是不緊不慢:「你怎麼就知道它在我這裡不難熬?」
停一下后,她對他認真道:「司庭衍,我怎麼可能不想你。」
司庭衍眼神含義難以揣測,陰惻惻的,仔細觀察她臉上的每一絲表情,像是在揣摩她這句話真假。
就在程彌以為他態度快軟下來的時候,一陣咬痛猝不及防從她指尖傳來,猝不及防又不動聲色,程彌毫無準備,眉心輕搐一下。
司庭衍輕咬住她摸在唇上的指尖,可唇齒間不算粗暴,只廝磨出一陣細刺感,隱約在忍耐什麼。
「你在說謊。」
他不信她,程彌被他咬著的指尖沒拿開,承受他鋪天蓋地而來的低暗情緒。
司庭衍眼睛在蒼白肌膚映襯下極其的黑,緊緊盯著她,他鬆開她指尖,同時她後頸被收緊,司庭衍瞬間逼近她。
「程彌,我不是你的走狗,什麼時候你能不再拿你那套謊話喂我。」
程彌稍愣,可又似乎不是特別意外。
兩人這局面早晚是要失控的,情緒早已被燙破洞。
她呼吸融著他的,這種時候也沒亂陣,看著他眼睛:「你想沒想過,是我在被你牽著鼻子走。」
可她這句話在他那裡每一個字都不夠讓他信服,他根本不用對此提出質問,直接拋出事實粉碎她這句話里的每一個字。
「來找我,跟我住在一起,會和我談戀愛。」
程彌一下知道他在說什麼,這是她自己說過的話。
五年他們年少不成熟,分手鬧得極其慘烈,彼此各守陣地,誰都沒有往後退一步。
那時候在病房裡,司庭衍一句話都不肯聽她說,她說的每一句話,對他來說都是謊話。
可他還是一個字一個字記下來了。
她跟他說,她以後會去找他,他們會住在一起,她會去找他談戀愛。
這些話同樣在無數個輾轉夢醒間,早深深紮根在程彌的每一秒呼吸里,只要一天沒去找他,這些話就沒有從她生活里連根拔起的一天。
司庭衍說:「這些話是你自己說出口的,你自己哪一件做到了?」
程彌被他握控著後頸,看著他,雖沒惱羞成怒,但語氣終於被他激得帶上一點嚴肅:「司庭衍,我把整顆心掏在你面前,你都不會信是不是?」
可下一秒,司庭衍比她洶湧百倍,壓抑到讓人心臟發寒的情緒窒息般地壓向她。
他面色沒崩出一絲苦痛,這樣的陰暗情緒卻讓人更難以承受,他幾乎要捏碎她後頸,語氣是不甘的。
「那你為什麼前三年給我打一個電話都做不到。」
他情緒爆發在咫尺,程彌眼睫輕顫了一下,靠回牆上。
前三年,她未有名氣之前,從未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程彌,是不是每次必須我主動出現在你面前,你才會看我一眼。」
這句話如一把利刃,直捅進程彌方才已經開始有一點僵硬的情緒,心臟漫上一酸澀。
如果他晚回來一點多好,他能看到她先一步去找他。
可他們之間,司庭衍走向她的步伐,總會比她快一步。
司庭衍心臟的歸屬權,一直都在她手裡。
可她的不也是被他死死捏在手裡,程彌說:「你怎麼就知道我不是每天想你想到要發瘋?」
司庭衍沒打斷她,沉默看她。
程彌想讓他聽進去,目光緊抓著他眼睛:「我每天都想飛去美國找你,找你接吻,找你做愛,陪你一起去上課——」
話沒說完,司庭衍一頓吻狠壓下,阻止了她那張不斷張合的唇。
「我說了,不要再用你那套謊話騙我。」
五年未觸碰,即使是發泄,卻只在碰上那瞬間,兩雙唇一碰即熱,下意識唇舌勾纏。
司庭衍盯著程彌眼睛,一把冷水澆滅這把烈火。
「在這些你所說的想我的日子裡,你只做了你的大明星。」
她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沒去見過他。
程彌和他雙唇擦碰間,黏連緩停,一瞬間啞然。
當時司庭衍想,只要她打一個電話過來,他就會自己原諒她,會回頭自己走回去,踩斷每一根都在叫囂著不要低頭承服的脊梁骨,走回去找她。
可程彌沒有。
司庭衍握著她後頸,將她撤離一些。
程彌唇停在司庭衍咫尺外,被迫看著他眼睛。
「你只是想著不能讓厲承勛看輕你,怕找我會影響到厲承勛跟黎燁衡的合作,會影響到你這條辛苦往上走出來的路。」
原來他都清楚,程彌不狡辯,但是——
她說:「可最後那個最重要的結果是誰?」
「只有那個叫司庭衍的。」
司庭衍說:「你知道我根本不介意你做不做明星。」
他不在意她身份,他有能力即使她不做明星,他也有辦法讓厲承勛無法拆散他們,可她不想要。
是她選了刀尖最多的一條路走。
「還有,你明明知道,只需要你一個電話,我就會回來陪你走這條見不得光的路。」
他自己想做什麼,會正大光明做給厲承勛看。但為了她,他能答應她躲著厲承勛,只和她在暗地裡苟合。
可程彌沒有。
因為程彌只怕萬一出現紕漏,她並不想把別人拉進來,不讓別人替他們兩個承擔後果。也不想因此被厲承勛看不上,挺直脊梁骨守信用,往上爬著,不違規不越距,彼此守著信條,做一個真正能站去司庭衍身邊的人。
程彌理智告訴他,和多年前一樣:「司庭衍,黎燁衡只是我的叔叔,沒有血緣關係的長輩,我們兩個的感情不應該讓別人去承擔。還有,如果我真去找你了,你爸不會讓我們在一起。」
這些話,程彌清楚每一刀都是扎在司庭衍身上,她想抓住旁邊一點東西支撐,摸到酒杯下意識想握緊。
可酒杯卻被司庭衍揮掉,摔碎在地上,玻璃碎裂聲刺耳,司庭衍居高臨下冷漠看她。
「所以你放我一個人去讓厲承勛給我安排婚姻,三年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一面也不會去見我。」
程彌眼睫輕顫了一下。
司庭衍再次將她拖近,直盯她眼睛,聲調泛著平靜的冰冷。
「你怎麼就這麼自信,我還會一直對你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