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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修) 給我看那麼點東西就想讓……

  程彌偶爾抽根煙是想解悶。

  打火機正想湊到煙邊,想到司庭衍那心臟病,又停下來。程彌沒去看司庭衍,起身把煙自然別回煙灰缸凹槽里。

  但一點細微動作都別想瞞過一直盯著她的司庭衍。

  司庭衍開了口:「你抽。」

  程彌看他,應對自如,走過去,低身親了下司庭衍唇,又直起身,靠回他對面桌邊:「嗯,抽了。」

  碰他唇就當抽了根煙解悶,純情得不像她。

  不是釣著都不上鉤么,那就不勾引,他自己上來。

  朦朧光線下司庭衍五官仍精緻畢現,遊戲已經打完,他手機放到一邊,從床上起身。

  然後真就沒靠近程彌。

  程彌靠在桌沿,看他眼睛從她臉上移開,走去床頭那邊,真準備要睡的樣子。

  程彌也不急,就那麼看著他。

  腕骨分明的手腕上纏著白色繃帶,脫下身上外套搭在旁邊椅子上,司庭衍背對著她,口吻冷薄,說了一句話。

  「給我看那麼點東西,就想讓我上鉤。」

  程彌一絲濕發勾在頸項黏著,她抱著臂看他:「不給你看,你不也照樣上鉤么。」

  「像現在。」她說。

  司庭衍確實是這樣,只是過去放個外套,回身走回她身前。

  在司庭衍還沒走到她身前的時候,程彌就已經放下抱在胸前的手等他靠近。

  司庭衍在她面前停下那刻,程彌自然而然抬手攀上他頸項,抬眼看他眼睛:「是嗎司庭衍?」

  程彌很白,那縷濕發在她頸間凝流,往下走沒進衣領那些看不見的地方。

  司庭衍俯下身,雙唇吻上她頸間濕痕:「你說呢。」

  熱軟讓程彌渾身跟著發軟,她稍揚頸,抱在他脖子上的指尖扣在他頸后,讓他和自己更扣近一分。

  程彌不得不承認,她對司庭衍很渴望,在這段他們最近關係冷淡的每個分秒里。

  各自燃燒著,然後抱擁著一起毀滅。

  程彌不知不覺腿根已經坐去桌上,不經意間碰到檯燈開關,啪嗒一下房間里陷入黑暗。

  兩人都沒去管。

  凌晨幾點,房間里沒有任何一絲光亮,渾身似乎只剩下觸感。

  程彌肩頸衣領被稍扯斜,司庭衍親她肩頸。

  程彌抱著他,稍偏頭碰了碰他耳朵,突然問:「兩年前也去嘉城那裡的醫院了?」

  三年前司庭衍到嘉城那邊醫院住院程彌是知道的,當時司庭衍和黎燁衡同住一間病房,他們見過面,她給過他旺仔牛奶,雖然一開始程彌沒想起這些。

  而她現在問的是兩年前,兩年前是她惹下大禍那年。

  程彌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她猜司庭衍當時在醫院看到她了。

  那時她們那事在小地方內沸動過一時,學校里尤其,這也是為什麼當初黎燁衡執意送她來奉洵的原因。

  更何況那時候黎燁衡和司惠茹已經走得比前一年還近。

  程彌又問:「你和惠茹阿姨都知道我當年那事?」

  提到這個,司庭衍稍作停頓。

  是的,不僅如此,兩年來他沒停止過讓陳招池消失的念頭。

  但這些沒人知道。

  程彌感覺司庭衍不像在思考她問題,像是由此開始滋生什麼潛伏已久的陰暗念頭。

  因為司庭衍下一秒落在她頸間的力道重了不少,不小心沾染上不太可控的發泄。

  伴隨頸項這聲黏連聲落下,漆黑寂靜里突然出現另一陣聲音。

  門外清晰無比響起一陣開門聲,是從司惠茹房間那個方向傳來。

  程彌停頓了下,但司庭衍沒有。

  門外很快響起腳步聲,沒往他們這邊走,而是朝門口玄關那裡去。

  到玄關那邊后,腳步聲停下。

  程彌一下便知道司惠茹是起來做什麼了,半夜不放心醒來,起來看她和黎楚回來沒有。

  估計是在玄關看到她的鞋,但沒看到黎楚的,司惠茹折身回客廳。

  然後程彌發現,腳步聲離他們越來越近。

  司惠茹在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

  她頸間的司庭衍肯定也聽到了,但他無動於衷,照舊做著在此刻格外驚心動魄的事。

  他唇從她頸項來到她唇邊,輕咬。

  在怪她走神。

  明明他媽現在跟他們就隔著一扇門,他們現在這副樣子,此刻司惠茹要是開門一眼就能看到。

  剛才程彌進來司庭衍房間只帶了門,但沒鎖,現在門外司惠茹只要按下門把就能打開。

  程彌被輕咬出一陣嘶疼,環在司庭衍頸上的手落下,順勢輕抵上他肩膀,看著他,倒沒焦急,問他:「瘋了?不怕被看到?」

  幾乎是她話落同時,司惠茹腳步聲正正停在房門外。

  司庭衍也停了下來,漆黑里氣息勾纏。

  幾米外的房門外,司惠茹就站在外面。

  也就是在這時,司庭衍雙唇落去她耳下,那雙平時在司惠茹面前格外聽話的唇。

  程彌渾身微起戰慄,差點出聲。

  甚至能感覺到司庭衍目光在緊緊盯著她。

  房間門外重新響起室內鞋走在地板上的聲音,像是朝著某個方向走近了一兩步。

  不是往司庭衍房間,而是往她房間。

  程彌一下知道司惠茹是想看看黎楚回來沒有。

  但只要現在司惠茹打開對面她的房門,就會發現就連她也不在床上。

  鞋在玄關,人回來了。

  但不在自己房間,不在客廳,不在浴室,不在廚房,也不在司惠茹房間。

  家裡就只剩下司庭衍房間。

  那她只會在哪裡,答案不言而喻。

  程彌目光終於往房門那裡掃了一眼。

  時間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程彌甚至能想到司惠茹此刻站在她房門外猶豫的模樣。

  司庭衍明顯也知道司惠茹是想去她房間。

  他看著她,聲音低冷在夜色里,只有他們兩個彼此感知:「怕嗎?」

  一秒,兩秒。

  房門外走廊司惠茹腳步聲動了,沒有打開程彌房間門,也沒打開司庭衍的。

  大概是覺得不妥,怕程彌不喜歡和介意,沒擅自去開她房門。

  聲響漸遠,外面很快響起一陣關門聲,司惠茹回了自己房間。

  走廊上響起關門聲后,程彌才看回司庭衍:「你就真的不怕?」

  司庭衍很坦然自若:「我媽不會隨便開我房門。」

  除非是要打掃,或者司庭衍心臟病發作的時候,司惠茹才會不經詢問進兒子房間。

  程彌問他:「那如果呢,被阿姨知道?」

  他們都不知道司惠茹如果得知姐弟兩個其實整天混在一起,會是怎樣一副態度。

  又會不會因此影響她跟黎燁衡的婚姻。

  檯燈卻在這時候被司庭衍打開。

  光線突如其來,程彌眼睛已經適應黑暗,被乍亮光線刺得眼睛一眯。

  兩人之間有些模糊朦朧的輪廓一下清晰在眼前。

  司庭衍直直盯著她眼睛,眸里照舊黑漆,此刻有一絲不容她拒絕的冷毅在。

  「她一定會知道的。」

  程彌視線和他膠著,知道他這句話什麼意思。

  不管司惠茹以後意見如何,同不同意,他都會把她帶到司惠茹面前。

  他們兩個的事,不管早晚,司惠茹一定會知道的。

  就算不是司惠茹自己發現,司庭衍自己也會捅到她面前。

  程彌笑了下,說他:「瘋子。」

  司庭衍冷漠垂視她。

  程彌雙手又攀上他頸項,鬆鬆掛在他頸項,微仰臉對著他眼睛:「當然我也是。」

  然後她意有所指道:「要不要我幫你?」

  眼睛是看著他臉的,但話的指向不是。

  身子整個突然離桌,被司庭衍抱起來。

  轉眼程彌就被司庭衍扔到床上,動作不算暴力,程彌身子輕彈了彈,陷進床被裡。

  接著整個眼睛就被帶過一陣風的被子擋住了。

  司庭衍往門外走:「睡你自己的。」

  程彌掀開被子,只看到關上的房門,她倒在他床上,笑了笑。

  司庭衍沒忘記她今晚說要跟他擠擠睡的話。

  睡司庭衍床確實很舒服。

  因為司庭衍這人有潔癖,平時床上連根頭髮都不會有,乾淨又整潔。

  當然程彌不是第一次往他床上躺,也不是第一次把他床被弄亂。

  他枕頭上也好幾次沾她髮絲。

  程彌原本想等司庭衍從浴室回來再閉眼,雖然時間已經不早,而後面卻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司庭衍什麼時候回來的。

  只渾噩中記得腰身被緊鎖到喘不過氣。

  沒抽煙,沒喝酒,只跟他接了幾個吻,一夜好眠。

  ——

  隔天周日,程彌再睜眼已經日上三竿,旁邊沒人,司庭衍已經起了。

  這個點司惠茹已經去上班了,程彌從床上下來,長襯遮過她腿根,她晃著兩條筆直白花花的腿出了司庭衍房間。

  她剛打開門出去,司庭衍剛好從外面回來。

  程彌眼尖看到他手裡拎著的東西:「去給我買早餐了?」

  程彌喜歡吃清蒸小籠包。

  但樓下不是每個早上都有,偶爾那個小販會騎著車載著籠屜在樓下吆喝。

  所以程彌來到奉洵后也沒吃過多少次。

  司庭衍關上門,往餐桌那邊走,跟她說:「去洗漱。」

  程彌從浴室出來到餐桌邊,司庭衍已經在桌邊坐著,在看程彌看不懂的那些書。

  兩人已經挺久沒單獨坐桌上吃飯。

  程彌沒在司庭衍對面坐,在他旁邊坐下。

  小籠包司庭衍沒拿出來放盤上,悶在塑料袋裡,袋裡水汽氤氳。

  程彌吃包子一直有這麼一個習慣,不喜歡拿出來放涼放冷,裝在袋子里拿竹籤吃才有味道。

  司庭衍知道她這個習慣。

  程彌坐下后,拿竹籤扎了個小籠包吃。

  她拖著下巴看司庭衍:「你吃過了?」

  「吃了。」司惠茹每天起來都會做早飯給他們吃。

  司庭衍眼睛從書上離開,看了她一眼:「我媽廚房裡還給你留了個三明治。」

  「阿姨很早就出門了?」程彌問。

  「嗯。」

  「怎麼不叫我起床?」

  司庭衍看她,收回眼:「你口水都流我枕頭上了。」

  程彌輕咬口小籠包:「想騙我?我晚上睡覺可不會張嘴。」

  司庭衍垂眼,側臉一副淡漠模樣:「張了。」

  程彌一下聽出他話里意思。

  她說:「你弄的么?」

  司庭衍一點不否認,眼神落她眼睛里:「是。」

  其實司庭衍昨晚床上親她,程彌有點印象。

  只不過她那時候太困了,已經沒精力。

  總之司庭衍不怎麼溫柔和純情,甚至捏得她下巴疼,他倒是承認得乾脆。

  而且絲毫沒有愧疚心,說完繼續看他的書。

  司庭衍這人能做到一心兩用,不管是跟她說話,還是看書,都能做到同時認真。

  程彌竹籤伸到袋裡想再扎個小籠包吃,看司庭衍手機在旁邊。

  她順手拿過來,果不其然,即使她昨晚跟司庭衍說設置密碼,司庭衍照舊鎖都沒鎖。

  程彌甚至有點懷疑司庭衍是不是故意讓她看的。

  她問司庭衍:「你以前對我那點想法,被我看到沒關係?」

  司庭衍看她,回得很快:「我為什麼要瞞著。」

  被她知道,她才會更愛他。

  「那你有沒有想過,」程彌同樣回得很快,「即使沒有以前那些事,我也一樣愛你。」

  司庭衍眼睛看著她,讓人感覺危意隱藏的一雙眼睛。

  程彌托著下巴,指尖搭在臉邊,朝他靠近了點,眼裡漾著瀲灧水意,語調溫柔。

  「我不說謊的,司庭衍。」

  就算是假話,這麼一個人這麼一句話,誰都會自願走進陷進里。

  程彌說完,退了回去,輕車熟路玩他手機。

  點開他社交軟體,果然,列表的人屈指可數。

  司惠茹的工作號,學校里幾個老師,還有她。

  新朋友那裡浮著紅點,程彌點進去,放眼看去留言幾乎都是女生名字,留言規規矩矩,甚至連縮寫都用上,生怕讓司庭衍察覺出什麼,可卻早已愛意袒露。

  [我是高二(四)班許菁婷。]

  [高二(一)班UI。]

  [我叫李恬,高三(七)班的。]

  [錢雨雨。]

  ……

  一行滑下來,高一高二高三的都有。

  程彌突然想起以前那個在論壇看過的[心事簿]高樓,現在那帖子應該不在了,畢竟論壇沒了。

  但程彌記得很清楚,有個女孩說,她每天都會給司庭衍發驗證消息,即使知道他從來不加人,有一天她夢見司庭衍通過了她的好友驗證,高興了好幾天,僅僅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們裡面沒有任何一個人加上過司庭衍。

  司庭衍QQ不加人,是她們共同知道的他的習慣。

  但她們還是天天會往他的號里遞上一條好友驗證,即使石沉大海,即使加上了也不敢跟他說話,即使司庭衍空間里沒什麼東西,還是等著有天點開列表,看到他通過她們好友驗證消息。

  她問司庭衍:「有看到這些好友驗證消息沒有?」

  司庭衍根本就不怎麼打開過:「很少。」

  程彌有點想舉手之勞幫她們點下通過。

  但想必那些女生即使再怎麼喜歡司庭衍,再怎麼想司庭衍通過她們好友驗證,應該也不想是通過她手。

  如果她真同意她們申請了,她們回頭要是知道司庭衍好友驗證消息是她通過的,得恨死她。

  程彌關上司庭衍手機,想起自己明天升旗儀式上要念的檢討還沒寫。

  她問司庭衍:「今天你功課多不多?」

  司庭衍看她。

  「我今天有點忙,能不能幫我寫個檢討。」

  鄭弘凱對她動手動腳那天,她對鄭弘凱也動手回去的處分。

  司庭衍沒拒絕:「明天再給你。」

  ——

  星期一那天是個多雲天。

  奉洵高中每兩周舉行一次升旗儀式。

  校門口嚴查校服銘牌,儀容儀錶,操場上烏泱泱一群人。

  以往升旗儀式,程彌一進校門就會找到自己班級站到隊伍后。

  但今天沒有,因為上周違規違紀的同學都得到升旗台那邊排隊等著念檢討。

  違紀的女生屈指可數,加上程彌就兩個女生,另一個女生逃過教導主任眼皮,嘴裡還在嚼泡泡糖,手裡拿著張檢討。

  男生也大多弔兒郎當,個個手裡都拽著張字跡潦草的紙。

  而程彌沒有,她沒帶稿。

  想過不再惹事,這口氣就這麼咽下去乖乖做個檢討。

  但也就是早上從床上睜眼那刻,她改了想法,於是早上出門前便也忘了找司庭衍要。

  無聊站了幾分鐘后,程彌看見了司庭衍。

  不是在升旗台底下高二一班的大長隊里,也不是升旗手,而是今天的優秀學生講話。

  有老師在跟他講話,司庭衍也第一眼看到她了。

  他手裡也拿著張稿子,程彌直覺那張稿子是她的。

  兩人根本不在同一撥人群里,直到升旗儀式開始前都沒說上一句話。

  升完旗后副校長講完話,就是優秀學生代表發言。

  程彌來奉高這段時間,還沒見司庭衍上去過,以往都是一些生面孔。

  估計這是司庭衍第一次發言,他上去的時候底下隱約有騷動。

  程彌站那隊伍里,有兩個男生也聊起來了:「司庭衍,他以前不從不發言的?」

  「肯定就是他不想唄,就他那成績,剛進我們奉高那天,學校肯定第一個就抓他上來演講。」

  但司庭衍入學到現在從沒上升旗台發言過,偏偏在程彌需要當著全校面檢討的今天,他也一起上了。

  程彌果然猜得沒錯,司庭衍那稿子是她的,因為他上去沒帶稿。

  司庭衍咬字清晰,聲線不是熱絡型,加上他那冷冰冰的性格,講話的時候底下一片肅靜。

  司庭衍發言正式又簡短,很快下來。

  優秀學生髮完言,就排到他們這些差生了。

  司庭衍下來的時候程彌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司庭衍也沒有迴避,直直朝她走過來。

  旁邊跟程彌一道站著的人一下就知道司庭衍是來找程彌的,他們兩個那點事在學校不是秘密。

  只不過這麼明目張胆的,還是讓他們好奇不已,眼風不時瞥瞥。

  程彌知道司庭衍是要過來幹什麼,要給她那張檢討。

  她突然很好奇司庭衍稿子,即使她自己知道要上去說什麼,但她好奇他會寫什麼,讓她上去念什麼。

  司庭衍來到她面前停下,那張摺疊成一半的紙張遞給她。

  程彌接過。

  拿給她后司庭衍便走了。

  程彌打開,紙張裡面景象映入眼,她驀然笑了下。

  很巧這時廣播里教導主任正好念到她名字。

  上台檢討順序按年級來的,這裡高三有三個,程彌四班班級排最前面。

  她闔上紙張,沒有任何停頓和露怯,直接上了台。

  接過教導主任手裡話筒時,教導主任還低聲警告她:「好好念檢討。」

  程彌對他笑了下,說好。

  她站在升旗台上,底下全是黑白色校服。

  聽違紀學生念檢討比聽學校領導講話有趣得多,底下一個個方才聽校長講話蔫頭耷腦的學生眼下都伸著脖子看著聽著。

  因為台上站的是程彌。

  程彌在學校可出名了不止一次,她的過去,她的不堪,還有她沾惹上的各種麻煩,全都被人赤裸裸放到日光底下嚼著。

  司庭衍講完,程彌上台講,大家反應更是躁動。

  程彌望著底下那些人,沒有滿身刺人的敵意,沒有無法忍受的憤懣。

  她站在升旗台上,坦蕩又明亮,對著手裡話筒說。

  「我沒殺過人,沒坐過牢。」

  程彌聲音透過廣播傳出來,在場的人怎麼想都沒想到她發言開口是這樣,都怔愣住了。

  程彌面色坦然,繼續道:「也沒陪過酒,沒陪過睡。」

  一陣風吹過,把她聲音送得更遠,也開始吹起底下一陣騷亂。

  「還有,我沒勾引過什麼所謂的繼父,沒破壞婚姻。」

  升旗台這邊的主任和老師們很快反應過來,教導主任匆匆忙忙讓老師去抓程彌下來。

  程彌沒半點慌亂,腰身站得很直,身後長發被風吹起。

  「關於那天在教室和鄭弘凱起爭執,我打了鄭弘凱一巴掌。」

  她講完了她最後一句話:「是他先猥褻的我,我認為我那巴掌打得沒錯。」

  「以上就是我的檢討。」

  程彌說完,操場上人頭騷動,七嘴八舌涌成細語浪潮。

  一個男老師匆忙跑上來,正要搶走她手裡話筒,程彌自己遞給了他,還對他笑了一下。

  然後自己走下了升旗台,手裡還緊拽司庭衍給她的那張稿子。

  這張紙上沒有長篇大論的認錯。

  而只是一張白稿,一張一個字都沒有的檢討。

  空白的,沒有任何罪過的。

  司庭衍在告訴她一個字都不需要檢討。

  想到司庭衍,程彌唇角微彎了下。

  他們兩個達成同謀,真是默契得可以。

  身後是大家對她出格言語的議論,程彌通通將它們甩在了身後。

  ——

  程彌原本以為周末那天晚上跟陳招池徹底撕破臉后,接下來日子會開始不安生。

  可卻意外風平浪靜過了幾天。

  陳招池沒出現,鄭弘凱也沒來學校上課。

  學校後面也沒給程彌下處分,也沒再叫她寫檢討,程彌知道是班主任魏向東去學校領導面前壓下來的。

  唯一一點風波便是學校里的人對她那日在升旗儀式上的發言竊聲議論。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這些不重要了。

  要繼續惡意揣測下去的人攔也攔不住,就算證據擺他們面前,他們也不會信。

  除此之外便是很多人說,程彌那天什麼都澄清了,關於她的那一系列謠言。

  但唯獨沒澄清的是關於追司庭衍這件事。

  而且那天升旗台那裡空蕩寬闊,大家排隊站在底下,都能看到司庭衍從升旗台下來後走過去給了程彌一張紙。

  司庭衍脫稿發言,那張紙只會是寫給程彌的。

  有人說程彌上升旗台說那些話是司庭衍給寫的。

  不管是她,還是司庭衍,都活在了大家的注視下。

  連司庭衍那天上升旗台發言,手腕那裡纏著繃帶這個都有人注意到。

  而程彌在那幾天沒等來陳招池,倒是等來了黎楚。

  黎楚自從上次在樓下被陳招池接走後,就沒再回過這個家一次。

  那晚回來是傍晚,司惠茹不在,家裡只有她和司庭衍。

  程彌當時正好到廚房倒了杯水,出來正正和推門進來的黎楚碰上。

  黎楚沒忽視她,看了她一眼,但沒說什麼,關上門直接回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程彌覺得黎楚今天氣色不太好,像累了很多天睡眠不足那種疲色。

  她本來在司庭衍房間,看見黎楚回來,水杯放上桌,後腳也跟著黎楚進了房間。

  黎楚進屋后外套都沒脫掉,就要走到床邊躺下:「今晚借你床躺躺。」

  說這話的時候黎楚沒看程彌,就要掀開被子躺下。

  程彌卻一步沒停,緩步徑直走到她身後,直接把她右手袖子捋了上去。

  手腕那裡兩個煙頭燙出來的痕迹。

  疤痕醜陋,能想到發紅煙頭按下去時這塊皮肉有多扭曲。

  而黎楚卻一點也不在意,似乎像覺得程彌有點煩,輕揮開她手。她瘦,袖子寬大空蕩蕩落下,傷痕又被掩蓋。

  程彌心裡冒上點火,眼睛回到黎楚臉上:「陳招池乾的?」

  黎楚雖然心理狀態不算特別積極樂觀,但不會做這種事。

  但她對程彌這個問題一點也不想答,拉開被子要睡下:「我要睡了,別吵我。」

  程彌沒讓她逃避:「為什麼?」

  黎楚已經閉眼。

  因為對黎楚的愧疚,程彌這兩年對她很少硬聲過,不像以前說什麼都口無遮攔。

  但此刻她語氣有點不容拒絕,即使不算強硬。

  「黎楚,我問你,怎麼回事?」

  而黎楚也不是個善茬,她向來性子冷,那雙眼睛有時候看人都讓人感覺像利箭一般。

  她張開了眼:「你能別問了?」

  程彌說:「不能。」

  本來以為她們會大吵特吵一場,可讓程彌意外的是黎楚竟然張口了。

  「陳招池他媽死了。」

  程彌怎麼都沒想到是這麼一個回答。

  「可能惡人有惡報吧,他媽死得挺慘,」黎楚看她,語氣並不悲涼,「死前一句都沒問過他。」

  陳招池這人就靠仇恨活著,人一走,他的仇恨一下變得像笑話。

  程彌說:「所以呢,他發瘋了?」

  何止發瘋,他那破出租房裡所有東西摔得稀爛,酗酒度日。

  發瘋的時候連黎楚抱著他都沒用,用煙頭燙她,讓她從他出租房滾。

  黎楚說:「你倒是對他挺了解。」

  難怪這幾天陳招池沒來找過他們。

  「所以他拿煙頭燙你你也不吭聲?他發瘋的時候你不會走?」

  程彌心裡壓著火,卻沒發泄出來:「黎楚,陳招池這個人渣,你覺得我會認為你喜歡他?」

  黎楚本來望著天花板的眼睛斜回程彌身上:「揣測我?」

  又說:「你怎麼覺得我不會喜歡陳招池?你之前喜歡黎燁衡的時候想過後來會喜歡司庭衍嗎?」

  黎楚很少叫黎燁衡爸,都是直呼其名。

  牙尖嘴利,程彌竟找不到反駁借口。

  黎楚似乎不想再跟她說了,翻身背對她只拋下一句話,像仁至義盡。

  「你們要不想出事,最近就別去惹陳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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