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出門2
第二天一早,顏海是被雨聲吵醒的。
外麵的雨下成了一條線,衝刷的山中一片碧綠,寧昭蹲在廊下,手裏一粒一粒的掰著玉米粒吃。
禦步站的筆直,站在一旁,道:“這裏有什麽古怪嗎?”
寧昭道:“沒有,再等一天吧,明天就可以走了。”
三人隻能在這裏耽擱一天,和獵戶一起圍坐在一起閑聊,禦步在一旁翻看著各地寄來的信。
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導致鬼祟的事情變多了?
每年都會過中元節,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種情形過,事情多的整個陰陽司都忙起來了。
獵戶叫做熊武,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覺,就是一件事,明明沒有發生過,但是發生了之後,就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顏海點頭:“有時候我明明感覺這一天已經過了一遍,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別人就是說沒有,你說奇怪不奇怪。”
熊武道:“不過我這似曾相識還不一樣,我從小到大幹什麽事情,不說那些小事,就說人生大事,娶妻生子,父母亡故,妻子和兒子又相繼離世,我孑然一身,這些事情也都好像經曆過一樣。”
顏海道:“這怎麽可能,你一定是做夢做糊塗了。”
熊武無奈一笑:“很奇怪吧,我也覺得很奇怪。”
他從有記憶以來,就不斷的有這種感覺。
“熊武,再玩一會兒嘛,太陽都沒下山,你怎麽就急著走?”
五歲的時候,小夥伴為了追趕他,從石崖上掉落,摔的滿頭是血,小腿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曲折,哇哇大哭。
他站在原地,第一反應卻是似曾相識,好像這件事他已經經曆過,而不自知。
摔倒的男孩成了一個跛子,因為是和熊武在一起摔倒的,所以一直讓熊武家裏賠錢,熊武家中本就貧窮,無力賠償,熊武父親最後決定去山中打獵。
“你祖父以前就是個優秀的獵人,曾經和人一起打過大蟲,因為他是主力,還分了一張虎皮,賣得了銀子買了這幾畝地。”
熊武父親帶著熊武到了山腳,十分驕傲的對熊武說了一番這樣的話。
熊武愣愣的聽著,總覺得這一番話也曾經聽過,山上綠意濃如墨,白霧氣浮蕩,遮掩了山中溝壑。
他心中不安,想說什麽似的張開了嘴,可是最後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什麽,隻能看著父親上了山,之後再回來,就隻剩下了屍骨。
葬禮上,他很悲傷,可是這悲傷中卻帶著一絲疑惑,好像自己父親的葬禮,他已經經曆了無數次。
來吊唁的人不多,葬禮辦的很簡陋,父親很快就下葬了。
生活還是在平淡的繼續,為了母親不那麽辛苦,他便開始去山中打獵,一開始隻能打到野雞野兔,也就跟人放個兔籠子差不多,可是慢慢的,他也能打到麂子了。
之後便是娶妻生子,高興之中,又帶著一絲似曾相識的平淡。
孩子出生的那天,他不在妻子身邊,而是去了山中打獵,原本想打點野味換了錢去給孩子打一副長命鎖,可是當他站在山中時,卻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情。
一隻麂子從他身邊倉惶逃走,他都沒有注意,隻是遠遠的了望村子裏的情形,明明什麽都沒有,他卻依舊心神不寧。
看了半晌,他又回過頭開始打獵,捉了兩隻野雞之後下山,才發現妻子跌了一跤,難產而亡,隻剩下一個在繈褓中的兒子。
原來他忘記的就是這件事嗎?
兒子皺巴巴的,渾身都是血,還沒來得及喝一口奶,餓的直哭,就連這哭聲,他都似乎聽過了許多次。
這到底是為什麽?
慢慢的,他的腦子裏開始出現了一些從來沒有發生過的記憶,明明是一起發生的事情,可是卻隻有他記得,其他人都說沒有發生過。
兒子是淹死的,看到兒子屍體的時候,他依舊覺得眼前的情形早已經見過,可是卻無能為力改變兒子的命運。
整個家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於是他幹脆搬進了山裏,打獵為生,打到了值錢的東西就拿下山去,換點糧食回來,要是不值錢的就自己吃。
這樣的生活太平淡了,平淡到他閉上眼睛也知道自己要幹什麽,陷阱放在哪裏,哪一個地方有一塊石頭。
直到寧昭三人到來。
“我隱隱約約覺得有客人來,沒想到你們就來了,就好像夢裏的事情變成了現實一樣,我又覺得今天肯定是個雨天,所以昨天才會說今天肯定會下雨的話。”
熊武說完,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禦步也忘記去看信件,聽著熊武說完,皺眉道:“是不是預知一類的夢?隻是夢到之後你就忘記了,因此才會覺得似曾相識。”
熊武道:“可能吧。”
顏海道:“會不會是你突然把前世的事情給想起來了?”
熊武道:“也有可能。”
寧昭道:“沒有前世,也不是預知夢。”
顏海三人都看向了寧昭。
寧昭道:“去山裏轉轉,就知道原因了。”
顏海道:“現在?”
外麵還是大雨。
寧昭點頭:“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就是得大雨的時候才能看到,走吧。”
熊武連忙拿了蓑衣鬥笠出來,可是數量太少,隻夠兩個人使用,顏海幹脆在腦袋上頂了個木盆。
“你都想到有客人要來了,多買把傘也行啊。”顏海頂著木盆衝進了大雨之中,然後撞到了一顆樹上,連人帶盆摔了個屁墩。
寧昭放聲大笑:“孫子,過年還早呢,行這麽大個禮。”
顏海差點氣死,回頭看一眼熊武,見熊武呆在原地發愣,頓時急道:“你別說這你也似曾相識!”
熊武點頭。
顏海:“.……”
熊武冒著雨摘了幾片大粽葉,四人開始冒著雨在山裏走動。
主要是寧昭帶路,他們三個跟屁蟲在後麵跟著。
風帶著雨星,劈頭蓋臉的往下砸,打的山林之中濤聲一片,葉子東一片西一片,雨點大一陣小一陣,讓山路變的非常難行。
“寧昭,你到底在找什麽?”顏海扔了毫無用處的樹葉子,渾身都濕透了。
寧昭不言語,一直在走個不停,而且是在往深山之處走,就連熊武都沒有這麽深入過。
“到了,在這裏。”
她閉著的眼睛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