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上下策
寧昭對宋來看不見並不以為意,這世上多的是人看不見,卻少有人眼盲心不盲。
“學上下策的人要比學魯班書的人心更正,你看我們來的時候,他就在巷子口等,就算眼睛看不見,也要迎接客人,走的時候要將人送走,站到他認為走了為止,說明這個人心持的正,至於看不見,自然會有人一字一句的教他念。”
顏海道:“他是個瞎子你折個紙條給他幹嘛?”
寧昭道:“他不用眼睛看,也能知道我寫的是什麽。”
顏海道:“你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幹什麽大事?”
寧昭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放心吧,有熱鬧看,我是不會拉下你的。”
顏海道:“這書裏是不是有很多害人的法術啊,為什麽還要寫一本這樣的書給別人學?”
“術法,法不在於施法之人,而在於受法之人,”寧昭看禦步若有所思,隨手將一朵映山紅從枝頭摘下,“顏海,你張開手接著。”
顏海張開手,接住這一朵花。
寧昭道:“這朵花馬上就會在你手裏腐爛。”
“怎麽可能,這是剛摘下來的。”話音未落,顏海低頭一看,這花在他手中迅速枯萎腐敗,鮮紅的顏色成了枯黃的顏色,讓他不得不丟掉。
寧昭道:“看到了吧,術源於自身,法得於外在,這就是術法,受法者心中有法,法才能靈驗,若是受法者心中無法,憑你萬般能耐,也沒辦法讓其動搖。”
說白了,還是人心,信則有,不信則無,就是這樣的道理。
顏海道:“難怪我爹和顏遠山的娘永遠也看不到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就算是看到了,他們也不信,一定要另做解釋。”
就像是他上次在夢裏差點被千手千眼的鬼給弄死,他爹該不信還是不信,硬生生掰出來一套自己的解釋。
寧昭點頭:“尤其是心中有鬼的人,鬼祟之事格外害怕,也就特別相信術法。”
禦步忽然道:“照你這麽說的話,如果人不信,陰陽是否也不存在?”
顏海默默退出去一步,心道這題開的有點太大了,自己跟不上啊。
寧昭道:“如果真的有人能夠不信,那在他的心裏,陰陽就不存在,但是人從一出生,就有黑夜白天,有生育死亡,有四季輪替,陰陽是術法的源頭,每個人都無法逃脫。”
禦步道:“若是一個人生來眼盲,看不見黑白四季呢。”
寧昭道:“那他就會想,陰陽會鑽到他的腦子裏去,因為看不見,反而更容易參悟,就像是一個眼盲的人拉二胡一樣,二胡隻有兩根弦一個弓子,他們學起來就簡單。”
“啊?”顏海摸不著頭腦,“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怎麽扯到瞎子拉二胡上去了。”
禦步解釋給他聽:“就是說生來就眼盲的人,摒棄了許多雜念之後,反而更容易接觸到陰陽的真相。”
顏海點頭,心道這東西還真不是人參悟的,從咒到術法,就沒一個他能整明白的,他還是回去研究他的暗香三兄弟吧。
隨後他這個十萬個為什麽又道:“那你當著趙山說,不怕趙山也學了嗎?”
他不怎麽喜歡趙山,也說不上哪裏不喜歡,就像是直覺一樣。
寧昭道:“他要學的話,那可慘了,師父的樣子可不好看,禦步,你說是不是。”
禦步自然是學過上下策的,不過他學的是上冊,因此隻是隨意的點了點頭。
以他的天分,根本不需要請師父,所以師父長什麽樣子他不知道,不過陰陽司的言分秋是請了師父學的上冊,據他說,他學的時候連眼睛都不敢睜開,光是聽聲音就已經非常害怕了。
趙山回去之後,也拿出了一本上下策,思索良久,不知道自己是學還是不學。
這書是他自己抄錄的,隻是根本沒有看懂過,裏麵的法術比起魯班書來更加晦澀難懂,字全都認識,可真要學的時候,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東西。
今天寧昭讓宋來學習上下策,他忽然想起來自己以後不用魯班書,但是卻可以學了上下策去用。
宋來能學,他應該也能學,論天賦,他比宋來還要高一些。
他翻開下冊,等到子時的前一刻,按照寧昭所說將東西都準備好,然後將書翻開第一頁。
一陣寒風從他背後刮過,背後一陣寒意襲來,令人汗毛倒立,冷汗直流。
趙山強行壓抑住自己想要回頭的衝動,道:“師父到了嗎?師父到了嗎?師父到了嗎?”
等了半晌,後麵忽然傳來一聲很低很低的聲音,這聲音像是指甲劃在石板上一樣,令人難以忍受。
“師父到了。”
趙山哆嗦一下,一顆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去。
身後的聲音開始慢吞吞的念書上的字,念完一句就停下來,似乎在等著趙山跟著念。
趙山哆哆嗦嗦的跟著念了一句,那難聽的聲音才開始念下一句。
說來也奇怪,原本他看著這書就像是看天書一樣,可是現在跟著這聲音一念,術法就好像自動鑽進了他腦子裏一樣,一下子所有的東西他都懂了,就連上麵要畫的什麽符咒他也都清楚明白。
如此念了半個時辰,那聲音忽然停下了,等了半晌才道:“徒弟學會了嗎?”
趙山看著這本書還隻翻了三分之一,要是自己說學會了,豈不是剩下的又學不會了,連忙道:“徒弟還沒有學會,請師父再教。”
那聲音沉默片刻,又再次照著書念了起來。
書到了三分之二的時候,這聲音又道:“徒弟學會了嗎?”
趙山心道將最後的這一點學完,道:“徒弟還沒有學會,請師父再教。”
那聲音便將最後的一部分也念完了。
“徒弟學會了嗎?”這聲音越來越陰沉。
趙山道:“徒弟學會了,謝過師父。”
他一想到自己就這麽學會了上下策,心中歡喜不已,一時間將身後的聲音給忘記了,回頭去取油燈。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夜空,油燈從燈柱上掉落,滾燙的熱油澆在了趙山半邊臉上,兩隻眼睛都被燙脫了皮。
他發生的事情寧昭並不想知道,依舊懶洋洋的享受生活,但是顏海總是不消停,他找顏父要錢,在暗香旁邊開了個暗香兄弟,加上暗香正好三兄弟,還叫胡大痣去看店做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