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失憶
顏海一頭霧水:“什麽意思?”
寧昭道:“柳道覺得賞雪,必定要清清靜靜,撫琴焚香,這說明他心中的美是蒙著一層麵紗的,在他看來,落在淤泥裏的雪就不配稱之為雪,所以說每個人心中的美都是不同的,美本身並不存在,都在人心裏,沒有人可以肆意批判別人心中的美醜。”
顏海似懂非懂的點頭:“那我們說醜八怪長得醜呢?”
寧昭道:“也是我們自己心裏的想法,比如禦步就不覺得他十分的醜,比如你家裏人,也不覺得他醜,以後他自己長大了,說不準還會覺得自己長得很好看。”
顏海道:“那他眼睛一定是被眼屎糊住了。”
寧昭哈哈大笑。
他們兩人被火烘的昏昏欲睡,正想著要不要去睡一覺,顏遠山拎著幾個烤紅薯進來,神秘兮兮道:“醉今朝被搶生意了。”
顏海道:“你就出去買個東西的功夫,哪裏打聽的這事情?”
顏遠山嘿嘿一笑:“這是秘密,聽說啊,十多天前,京城忽然新開了一家‘猜心園’,裏麵隻有一個姑娘,這姑娘可以猜中人的心事。”
顏海來了精神:“還有這種事,那我們去看看,我就不信她能猜中我的心事。”
顏遠山道:“不行,現在去她那裏的文人墨客都排到年後去了。”
顏海歎氣,一抬頭對寧昭道:“你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麽?”
寧昭道:“你在想我能不能帶你去見識見識,答案是不行。”
顏海道:“誒,我還真是這麽想的,看來猜心也不難嘛,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你肯定在想這姑娘長得漂亮不漂亮?”
“不是,”寧昭搖頭,“我想紅薯再不吃就涼了。”
顏海:“.……”
過了兩天,出了一天大太陽,沒有風,胡大痣用私藏的銀子買來了炭,在院子裏烤羊腿吃。
羊腿外殼已經烤的焦黃,胡大痣用小刀劃開,油脂落在炭火上,發出不膻不膩的香味。
顏海吸溜一下口水:“胡大痣,你哪裏來的錢買羊腿,據我所知,賣生羊的在城外,可不在禦步的記賬範圍內啊,你是不是藏私房錢了?”
胡大痣連忙道:“沒有沒有,我怎麽敢做這種事情,是有個人想請我找寧少爺幫忙,特意送了我一條羊腿,看這秘製調料,都是他送的。”
調料裏麵不知有多少種香料,聞起來就覺得幹香麻辣,撒在羊腿上,油脂一裹,炭火再一烘,越發誘人。
寧昭道:“看在這把調料的份上,我也得幫忙。”
這調料,就連羊福記得都沒這麽香,裏麵有幾味香料,應該是從進碼頭的船上買下來的。
胡大痣格外用心,將這一條羊腿的外圍先切下來一盤,給兩位飯桶解解饞,再接著烤。
顏海吃了一口,外皮酥香焦脆,在嘴裏嘎嘣作響,而皮下的肉一口下去就是肉汁,加上調料的香辣,直衝人天靈蓋。
好吃到顏海打了個哆嗦。
小白在旁邊急的直叫,可是沒有人搭理它,最後還是胡大痣撕下來一大塊給它叼著走了。
吃完這條羊腿,顏海摸著肚子,道:“你們猜猜我現在在想什麽?”
寧昭道:“再來一條。”
顏海道:“知我者,寧昭也。”
兩人吃完羊腿,覺得今天實在天氣也不錯,適合出門,於是跟著胡大痣一起去了城外。
城外住著一個羊倌,這人小的時候就是給別人放羊的,所以叫做羊倌,後來自己又了錢,手裏有了幾十隻羊,別人還是叫他羊倌。
羊倌坐在外麵愁眉苦臉,看到寧昭前來,這才鬆了口氣似的,道:“寧大師,你可算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都活不下去了。”
顏海四下張望,大太陽的,什麽也看不到,羊圈裏的羊都是一直在咩咩叫。
“咦,你這羊怎麽圈起來喂草料,不要放到山上去嗎?”
羊倌道:“這位少爺一定是顏少爺,眼下天冷了,山上也沒什麽東西吃,就關在這裏,要是往常啊,就隔個幾天往山上放一次,可是現在我是一天也不敢往外放。”
顏海道:“這是為什麽?”
寧昭搓著手,道:“裏麵說話,我快凍死了。”
四個人進了羊圈外麵的屋子,這裏麵燒的是幹羊糞,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還好窗戶是開著的,味道還算過的去。
羊倌給他們一人倒了一碗熱羊奶,道:“不瞞你們說,我現在是自己有多少隻羊都不知道了,這要是放出去,丟了一隻就是好幾十兩銀子,我哪裏敢往外麵放啊。”
顏海道:“那你一隻一隻的數啊。”
羊倌苦笑一聲:“我就是不會數數了。”
“啊?”顏海張大了嘴,“你剛才給我們倒三碗羊奶,不就是個數嗎?”
羊倌道:“原來這是三啊,你要不說我也不知道。”
顏海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不是在騙我們吧,我們家有個剛會走路的小孩,都會數到十個數了。”
羊倌又是一聲苦笑:“是啊,這話說出來你們都不信,可事兒就他媽的是這麽個事兒,我就是不知道數數了,我也不敢跟別人說,隻能關著羊,請胡兄弟幫這個忙了。”
寧昭喝完加了糖的羊奶,道:“不是什麽大事,不過是屬於這一部分的記憶丟失了,你再重新學過一次就可以,我給你一張符咒,你再身上放四十九天,這符咒可以保證你不再丟失其他的記憶。”
她將符咒遞給羊倌。
羊倌連忙接在手裏,貼身放著,道:“多謝寧大師,可是我這記憶是怎麽丟掉的呢?”
寧昭道:“不必追究這個,隻要按照我說的去做,以後也不會再丟失了。”
羊倌點頭,道:“我這麽大年紀了,還去重新學算數,可真是張不開這個嘴。”
寧昭道:“你家裏有孩子嗎?”
羊倌點頭:“有兩個,大的十六了,小的七歲。”
寧昭道:“你給小的請一個先生,專門教算數,你在一旁偷聽不就行了嗎。”
羊倌頓時大喜,道:“多謝寧大師指點。”
回京城的時候,顏海坐在馬車上,百思不得其解,道:“寧昭,怎麽一個人的記憶會無緣無故的丟掉?我隻聽說過有人被撞了頭,醒來就什麽都不記得了,可是沒聽說過專門忘記這一樣事情的啊。”
寧昭道:“不是丟掉,而是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