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猜心
石頭的滋味跟沒放糖的饅頭差不多。
莫武吃了之後覺得渾身輕飄飄的,什麽傷都好了,於是委委屈屈的回家去。
家裏人哭的昏天黑地,他連忙大聲說自己回來了,可是沒有人聽到,也沒有人看到,就好像他憑空消失在世上一樣。
一開始他非常害怕,在家呆了兩天,漸漸就不怕了,開始到處去玩。
他去了醉今朝,那些姑娘在晚上美若天仙,到了白天把臉一洗就像換了個頭一樣,恐怖的很。
還去了陰陽司,不像他想的那樣到處都關著鬼,陰陽司的人也沒什麽本事,都沒人看到他,隻有禦步有所察覺,不過他很快就藏起來了。
甚至去了皇宮大殿,還見到了皇帝,皇帝很威嚴,不過也很無聊,每天不睡妃子,也不幹活,就琢磨著怎麽打發日子。
他還去了鬼市街,本來這裏沒什麽意思,可是他忽然看到一個沒有腦袋的石頭人在用一塊石頭砸人的頭。
這個人捂著腦袋一直喊頭痛,就是看不到這個石頭人,這石頭人一直不停手,還在不停的砸。
於是他就撿了一根樹枝,狠狠的打這石頭人,因為他的抽打,這石頭人的動作就慢了很多,可是最後那個人的腦袋還是掉在了地上。
而石頭人撿起腦袋往自己頭上放,頭太小了,它就丟掉這個頭,去找下一個。
莫武又怕又怒,沿路拿著樹枝抽打這石頭人,一直到現在。
眾人聽了莫武說的話,都覺得十分神奇,沒想到世上還有這樣的事情,就連禦步也從未聽過,便看向了寧昭。
寧昭道:“你吃的是馬肝石,吃了之後,人就會處於陰陽之間,既擁有陽壽,軀體又成為了陰間的一部分,所以別人會看不到你,而馬肝石的克星就是朱砂,剛才我用朱砂在你頭上寫下了咒,你就解脫了,而這石頭一時半會也不能動了。”
莫武道:“那石頭鬼怎麽辦?它到處在找一個合適的腦袋,我看這一個也不怎麽適合它,太小了。”
他伸手指了指袁重君。
袁重君脖子瞬間一陣發涼,趕緊伸手摸了摸,似乎是要確認一下自己的腦袋還在不在脖子上。
寧昭道:“既然是石頭,就會碎。”
她再次取朱砂筆,在空無一人的地方寫了個“碎”字。
字浮在空中,什麽都沒有出現,就連禦步也沒看到,隨後眾人隻聽到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傳來,就像是石頭碎了,大堆落在地上的聲音。
就連床都震動了一下。
石頭鬼碎成粉末,揚入風中不見蹤影,沒有辦法再去找一顆屬於自己的頭。
“走吧,沒事了。”寧昭慢吞吞往外走。
……
清水街中,白長生問胡大痣:“你想不想長生?你想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一個辦法。”
胡大痣搖頭:“不想。”
白長生眉毛擰做一團:“你撒謊。”
胡大痣道:“真的不想,我長得不好,又是個窮光蛋,現在多少有口飯吃了,以後顏少爺和寧大師要是不管我了,我又得去找口飯吃,讓我長生,那我得苦到什麽時候去啊,求長生,那都是閑的沒事的人幹的事情。”
白長生沉默片刻,忽然覺得胡大痣說的有點道理。
他忽然捂著頭,叫了一聲。
胡大痣嚇了一跳,連忙道:“我可沒碰你啊,我離你還遠著呢。”
白長生看著外麵的驕陽,避到了小山祠堂之中,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敲打了一下他的頭。
是咒?
什麽時候有咒落在了自己的名字上嗎?
為何現在突然有了反應?
寧昭從外麵進來,手裏捏著一小塊馬肝石,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祠堂的方向。
這一顆頭,因為有了萬事如意鬼斑,對誰來說都是正好,讓他頭疼去吧。
……
天氣越來越冷,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雪,可是一直沒有下,空氣中漂浮著細微的水汽,不知道是雨絲還是霧氣,夜色是一片青光,醞釀著第一場雪。
也許不是雪,是一場寒霜,徹底的將秋天變成冬天。
一個中年男子袖著手,白氣從鼻孔裏往外冒,一邊走一邊哆嗦,路過清波橋的時候,忽然停住了。
橋上一個女子攔住了他的去路。
“你這一生窮困潦倒,苦日子是不是過的夠了,小牛山上,有個天大的機會給你,今天不去,可就錯過了。”
夜色落在這黑衣女子身上,像是暈了一層墨,男子忽然道:“我見過你,你是醉今朝的琴女,叫、叫明紂。”
站在橋上的人正是明紂。
“這不重要,我是特意來告訴你這個消息的。”她神色有些焦急,似乎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
遠處有男子聽不到的馬車聲咕嚕咕嚕的響起。
“小牛山嗎?那裏可不是個好地方。”男子並不想去。
明紂道:“上山之後的第二十五顆槐樹,樹下有一口棺材,將棺材打開,你這一生的命運都將被改變。”
說著,她就退入了黑暗之中,不見了蹤影。
男子愣住了,忽然一陣涼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刮來,肩膀上的火焰瞬間弱了下去,整個人都像是浸在了冰水之中,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體中穿了過去,隱隱約約聽到了馬車的聲音。
“小牛山?棺材?真的要去嗎?”男子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決定要去。
一輩子就一次的發財機會,哪怕是假的,自己一窮二白,也損失不了什麽。
要不要叫個人一起去?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很快就被他否了。
要是棺材裏都是金子,多一個人,就要分掉他多一半的財產。
他回去拎了一把鐵鍬,不知道在誰家門口摘了個紙燈籠,獨自去了小牛山。
往上數第二十五顆槐樹。
他一路往上走,走的汗都出來了,終於到了第二十五顆槐樹,費力推開了棺材蓋,說來也奇怪,一般的棺材蓋沒有幾個人根本抬不上去,可是他一個人卻推開了。
推開之後,他舉著燈籠往裏麵一照,頓時大叫一聲,燈籠落到地上,燭火燒了竹篾,一瞬間將黑夜照的火紅,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棺材裏躺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睜著眼睛,定定的看著男子。
男子跌坐在地上,想跑跑不動,兩條腿一點力氣都沒有,瞪大了眼睛,張著嘴,看著女子從棺材裏坐了起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女子發出了聲音。
“什、什麽.……”
“你在想我是不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