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影3
顏海是個熱心腸,一接到消息就跑去找了寧昭。
他腦袋好不容易機靈了一回,想到自己剛從宋家回來,宋理就是再好客,也不至於半功夫就要將他揪去敘舊。
要真是這樣,那他就要懷疑宋理是不是個斷袖分桃,見了他年輕英俊,就起了不好的心思了。
他對著寧昭一通狂,將自己見到的影子裏的蹊蹺事情都了一遍。
寧昭聽了一耳朵,在他的狂轟亂炸之下淡定的吃茶餅。
餅如嚼月,中有酥和飴,又薄又脆,又酥又甜,又香又美。
還散發著茶油的清香,丹桂的芳香。
不錯,衝著這茶餅,也可以去一趟。
那廝已經急的先回去了,顏海了一通,口水都幹,將剩下的茶餅和著冷水鯨吞下肚。
“你到底去不去?”
寧昭起身:“去,現在就去。”
顏海馬都備好了,正好將宋理的馬給還回去,兩個人去羊福記吃了中飯,才跨上馬,慢悠悠的往茶山趕。
這麽遊蕩下去,到茶山的時候正好晚上,方便做事。
可是人算不如算,到了月河附近,忽然兩個人包的嚴嚴實實,好像見不得人一樣從山上衝了下來,一人一把捕將顏海和寧昭攔住了。
這兩人齊心協力,聲音震:“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顏海懷疑自己是不是中午吃太多,撐到眼睛裏了,光化日朗朗乾坤,竟然有人劫道!
他眼睛亂眨一氣,看著兩人沒有被他眨走的意思,才終於回過神來:“你們是要來劫我的道?”
劫道為什麽拿把捕?
還有你們用這衣服包著頭,又不包著臉,是想要被畫在通緝令上,然後貼的到處都是,揚名京城嗎?
胖的那個道:“廢話少,我們在慈候多時,快將手裏的錢財都交出來!”
顏海道:“沒錢。”
瘦的那個道:“放屁!”
他心翼翼上前將顏海拉下馬,胖的那個將寧昭拉下馬,對於顏海沒錢,那是一萬個不信。
顏海這人一出生就是個少爺,身上帶著少爺特有的真和廢物氣質,年輕了做少爺,成家了做老爺,老了做老太爺,沒錢,瞎子都不信。
但他又是真的沒錢。
顏父已經認清現實,知道這兒子以後沒辦法廣大門楣,所以轄製的他死死的,將家裏錢財都攢好,以備自己死後顏海還能繼續這麽快樂下去。
兩個賊匪將顏海和寧昭兜裏掏的幹幹淨淨,總共加起來不到十兩碎銀子。
最後隻能勉為其難,搶走了兩匹馬。
顏海看著這兩人鑽回山裏,歎為觀止,道:“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麽……”
他這了半,都沒想出來個形容詞,最後還是寧昭,道:“憨。”
“對,就是憨。”
也就是他們兩個懶得反抗,讓人掏了兜,牽了馬,這要是再換個人,都得把這兩個人打出屎來。
隻是眼下隻能走路去茶山了,寧昭是沒問題,顏海兩條腿有點吃不消,快半夜了才到茶山。
宋家的人看到他們兩個,也是一陣稀奇,壓根不知道宋理去請了他們兩個來。
裏裏外外都顯得亂糟糟的。
還是那廝鑽了出來,將事情了一遍,眾人才知道是宋理請人來做客的,就將人讓了進去。
宋理的院子裏都是一陣苦澀的藥味,藥味裏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宋理?就一的功夫沒見著,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顏海的神色比見了山賊還驚奇。
就一的功夫,宋理仿佛老了十歲一般,腳還被包了起來。
宋理見了顏海和寧昭,總算是鬆了口氣,撐著拐杖到寧昭麵前就要跪下,被顏海一把拉住了。
“究竟是怎麽了?”
宋理指了指自己腳下,道:“影子跑了。”
顏海低頭一看,道:“這不是還在這裏嗎?”
地上還有一個影子,在燈光下容易被人忽略。
宋理搖頭,將顏海離開的事情了一遍。
他那時候,將刀插向自己的腳背,然後眼睜睜看著地上的影子奮力掙紮,等有人來時,那影子已經掙脫了他的桎梏,從他身上離開了。
留下來的,是他自己的影子。
離開的,究竟是影子還是其他的東西,他也不知道。
離開的東西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
寧昭看了一眼地上安安靜靜的黑影,道:“將你家人都叫到一起,就能知道跑到哪裏去了。”
宋理點頭,他讓廝去將管理家事的宋夫人請來,此時有了寧昭在,他也不用怕父母擔心了,就將事情原原本本了一遍,又將寧昭略賊不走空的名頭不提,將她的格外神道。
宋夫人嚇的不輕,道:“這事情我心裏也正嘀咕,前半夜,你忽然到了我房裏,盯著你弟看了半個多時辰,我當時也不敢將你叫醒,這兩正想給你去請個菩薩茶回來喝。”
宋理道:“我並沒有去啊?”
一定是那鬼影子占據了他的身體去的。
宋夫人看向寧昭,她不在京城裏住,並不知道寧昭的名聲,對著寧昭這張漂亮年輕的臉,實在叫不出一聲大師來。
“寧公子,你可有什麽辦法?”
寧昭道:“這影子現在還在你們家裏,你將所有人聚到一起,在屋子裏四麵八方點上燈火。”
宋夫茹頭,前去吩咐。
不到片刻的功夫,她就將事情都辦好了,連帶著下人都到了廳堂裏,裏麵明晃晃的點著燈火,亮如白晝。
屋子裏沒人話,雖然十分好奇,可是宋夫人治家甚嚴,也就沒人敢打聽。
過了片刻,寧昭到了。
“宋夫人,從現在開始,所有人都不要開口話,明白了嗎?”
宋夫茹頭,又吩咐大家都聽寧昭的指示。
寧昭慢慢圍著眾人看了一遍,每個人都有影子,不論多麽明亮,影子都會團成一團圍在饒腳下。
影子證明了人不是一個虛影,而是跟花草樹木一樣是實實在在存在的生命。
如果沒了影子,那就不再是個活人了。
顏海跟在她身後,沒有看出來她到底在看什麽。
“就是你了。”寧昭忽然一手點向了一個姑娘,這姑娘不知道她要幹什麽,駭的淚珠滾滾。
然而寧昭並沒有要對她做什麽,隻是手指寸寸向下,指尖帶著莫名寒意,讓人在熱裏生生打了個寒顫。
一條黑色的影子從這姑娘的腳下鑽了出來,像是一條蛇,掙紮著像周圍的人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