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攤牌
寧昭在羊福記一露麵,假喪事的謠言成真,寧大師要錢不要臉的消息不脛而走,插著翅膀傳遍了整個京城。
顏海毫不在意,反正奠儀已經花光了,要是大家有意見,可以當著眾饒麵把寧昭埋一次嘛。
他更在意別的:“寧昭,你到底怎麽回來的?怎麽禦步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寧昭高深莫測一笑。
她是藏在顏海身體裏回來的。
人有五毒,貪、嗔、癡、慢、疑。
就連顏海也不例外,那些細微到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內心陰暗,被陽氣所掩蓋,正好讓寧昭躲藏。
隻要有一點黑暗,她就能存在,出來的時候瞬間還將顏海的五毒帶了出來,讓他幹淨的像是從昌山地脈裏麵撈出來的。
不過這話不能,畢竟這幾她藏在顏海身體裏,連他半夜起來去撒尿都知道,她倒是不怕顏海害羞,就是怕顏海揍她。
“快啊,裝什麽高人!我這腿還疼著呢。”顏海十分不快。
屁大點傷口,來的路上就去醫館包紮了,偏他叫的跟被截肢了一樣。
寧昭道:“我在昌山探索了下活著的意義,領悟了陰陽真諦,覺得人生苦短,需要及時行樂,今朝有錢今朝花.……”
“放屁,”顏海對她的話半個字都不信,可是禦步明顯不站在他這邊,隻能岔開話題:“白長生這是真的死了?”
寧昭道:“透透的,沒死我再給他來個全家捅。”
顏海樂道:“清虛那把劍真不錯。”
“不錯吧,”寧昭嘿嘿一笑,“那是上智和尚的,清虛借了東西不愛還,上智恨得他牙癢。”
羊肉鍋子上來了,顏海頓時閉嘴,開始風卷殘雲,禦步慢了一步,剛拿起筷子,桌上就已經你來我往的插不進手了。
他無奈的放下筷子,算了,回去吃吧。
吃過一頓飽飯,寧昭打著飽嗝回了清水街,院子裏滿是紙錢的味道,顏海給她燒的。
祠堂裏的無字牌位不再有血流出,成為了普通的靈位。
所有的仇怨不甘,都已經隨著明紂成為執筆者而離開,附到了明紂身上。
幹掉白長生,讓她身心愉悅,在院子裏一躺就是大半,到了晚上才爬起來。
片刻後,她看著一瘸一拐進門的胡大痣,終於想起來忘記什麽了。
“大痣回來了啊,我出去溜達溜達。”她十分尷尬,往外奔去。
外麵殘月風涼,行人稀少,她閉上眼睛,循著蹤跡慢慢走,半夜時分出了城,到了亂葬崗。
乾陽站在亂葬崗上,口裏哢嚓哢嚓的嚼著冰塊,看著寧昭步步走近。
這時節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冰塊,就這麽沒日沒夜的嚼。
寧昭站定了:“乾陽道長,是在這裏賞月呢,還是在這裏等人呢?”
乾陽笑道:“都櫻”
兩個人都是皮笑肉不笑。
寧昭取出一張符咒遞給乾陽:“我有一些大膽的猜測,乾陽道長姑且一聽。”
乾陽接過符咒,目光閃爍了一下,很快又鎮定下來。
寧昭道:“大約是三百年前,顏海的老祖宗得了一個高人指點,用人皮甌護住金山銀山,這個人,是乾陽道長不假了。”
乾陽沒話。
寧昭慢條斯理的將自己咀嚼好的心事一一擺放出來。
“一百七十五年前,乾陽道長在京城盤桓,遇到了對活命十分執著的白長生,你便教他怎麽吞噬執筆者,成為你的一把刀,
一百二十多年前,乾陽道長想去金安取出金銀,中途不知為何耽擱,沒有成行,卻在金安附近的村子過了一個中元節,
一個叫牛武的人誤入陰陽交界,乾陽道長一時興起,便將至陰之氣,送給了這位幸運兒,讓他得以不死。
三年前,我出現在京城,你便以建德的身份寫信給我,想引我出京查探,我在京城一步不出,你隻能讓明紂來接近我,最後不得已才自己現身。
是,還是不是?”
乾陽臉上沒了笑意,片刻之後,仔仔細細的將寧昭打量了一眼,似乎在想寧昭是如何將這些蛛絲馬跡串聯到一起。
他為了不讓寧昭發現自己的身份,特意去將偷了他金蟾的黃鼠狼殺了,以防萬一,沒想到還是沒有瞞過去。
他沒有辯解:“是。”
寧昭道:“你就是在我前麵那一位陰間主宰,不過你是怎麽淪落到這個地步的,我卻是一點也想不明白,你想對我做什麽,我也想不明白。”
乾陽勉強一笑:“既然你問我,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你答了我也會回答你。”
寧昭道:“可以,我這個人大方,買一送二都沒問題。”
乾陽道:“你究竟是怎麽從昌山出來的?”
“顏海,我躲在顏海身體裏出來的。”寧昭毫不掩飾。
“不對,”乾陽搖頭,“你乃下至陰,就算躲在顏海身上,也會被至陽之氣所追,可是你短短幾,就能出來殺了白長生,一定還有別的緣由吧。”
寧昭齜牙一笑:“告訴你也沒關係,你知道最能代表下的地方是哪裏嗎?”
乾陽道:“陰山蠡,陽山昌。”
寧昭搖頭:“是陰陽交界,那裏才是地之象。”
活人、死人,都在此處徘徊。
陽氣、陰氣、死氣、怨氣、煞氣、咒、真言、白骨紅肉,都在此處匯聚。
陰陽交界包羅萬象,穢中見淨,暗中見明。
這便是地。
從來不是簡單的陰陽之分。
她早早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放任昌山陽氣侵蝕,反而能存活。
乾陽歎息一聲:“那我也回答你一個問題,我處心積慮,想做的是取代你,至於我為何會淪落至此,總有一你也會明白,而且還比我明白的更快,到時候你會比我更慘。”
她太聰明了。
寧昭連忙後退一步,抱住自己:“我好害怕。”
乾陽看著她的樣子,心道你害怕個屁。
寧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半答案,無比暢快的往回走,夜色沉沉的亂葬崗上,一道黑色的影子浮現。
正是已經成為執筆者的明紂。
她從一開始就是乾陽的人。
從寧昭誕生在蠡山那一刻起,時家這顆棋子,就已經安排好了。
所有人都按照乾陽的想法,走在自己應該走的棋盤上。
唯一沒有按照計劃走的,就是寧昭。
白長生的作用就是要讓寧昭害怕,打的她措手不及,自亂陣腳,可她一點也不怕。
一封又一封的信和時家,足以調動寧昭對白長生的興趣,將她引去昌山調查,可她連一點興趣也沒櫻
到最後,總算陰差陽錯把人弄到了昌山,她卻回來了。
明紂將手中染血的符紙遞給乾陽:“他還能活嗎?”
乾陽笑了一聲:“我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