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燈火
烏雲忽然蔽日。
剛才還溫馨平凡的早晨瞬間風雲變幻,陰沉的可怕。
空氣中帶著一股泥土翻起的土腥味,癩蛤蟆從土裏翻了出來,蹦的滿地都是。
村民目瞪口呆的看著胖道士背後。
胖道士隻覺得背後汗毛倒立,僵硬的轉過頭去。
寧昭不知何時已經解脫了繩索,站在他的背後,衝著他和氣的笑。
每個人目光所見,都是鬼影。
這些鬼影從每一個縫隙裏鑽出來,不甘、不願、恨難消,將這一個村落站滿了。
聖女枯萎成了枯枝敗葉,由她飼養的鬼祟衝破束縛,鑽出她的皮肉,緩慢的從人身體中穿過,尋找可口的食物。
蠱人在寧昭麵前,一無是處。
村莊瞬間一片混亂,人被鬼所擒,鬼被人所懾,變成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禦步捂住了顏海的眼睛,和顏海心中發顫的情形不同,他對這隱秘的世界充滿興趣,罪有應得的人不值得同情。
寧昭依舊安安靜靜的站著,一隻手搭在胖道士的肩膀上。
胖道士渾身發抖,想求饒,卻連開口的勇氣都沒櫻
寧昭慢吞吞道:“二十年前,你就在這裏開始練蠱人了吧,不過那個時候,你失敗了,所以離開了這裏,去了別的地方對不對。”
胖道士結巴道:“你、你怎麽知道?”
寧昭道:“因為我無所不知,我還知道你為什麽失敗,你花了幾年的時間,結果因為一個叫西鳳的女子,你的蠱人還沒來得及承受更多的力量,就被人殺了,你一敗塗地,隻能從頭再來。”
“你、你是來報仇的!你是厲鬼!”
“不是,我隻是路過,可是你不該捆了我一個晚上,還餓了我一個早上。”
寧昭一腳將他踹到了混亂之鄭
接近正午,這一場混亂才結束,寧昭三人離開了這修羅地獄,將剩下的事情交給了縣令。
到了晚上,京城鬼道赫然而開,三人出了鬼道,落在了清水街。
顏海情緒低落的回家,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被顏父一把摟住,心肝寶貝的叫了一通。
還對他上下打量,百般搓揉,幾乎是老淚縱橫,大半夜的將所有人都鬧了起來,又是做宵夜又是讓他洗澡。
顏海心中抑鬱一掃而空,邊吃邊道:“爹,沒這麽誇張吧,我二月初二走的,在老家半個月,在西疆半個月,今三月初四,滿打滿算也才走了一個月啊!”
顏父有心揍他,又下不了手,隻能拍桌子:“你還,你把福丟在那裏,自己不見了!福找了你三,地皮都快翻過來了,回來告訴我消息,我這條老命都差點沒了!”
顏海頓時心虛,默默的狂吃了一通。
禦步也到了家裏,禦家一家饒感情都是內斂深藏於心的,禦父還是撐著病體起來接了他。
“這次去的時間長,在外麵受苦了。”
禦步道:“沒有,寧昭跟著一塊去的,沒什麽。”
禦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廚房給你煮了麵,吃了再去洗澡,年前買的那塊玉怎麽沒了,又掉了?明再出去買一塊。”
禦步低頭一看,還真是掉了,不對,當初屠龍刀還給他的時候,他好像就沒拿。
“爹,算了,別買了,掉了可惜,不佩玉也沒事,你去休息吧。”
他將老父親送去休息,又叫其他人也去睡覺,守著他幹嘛。
就著燈火吃了麵,他又將自己從頭發絲到腳底板洗了個幹幹淨淨,不吹燈便去休息。
有燈火處,便是尋常百姓家。
唯有寧昭的破院子裏冷冷清清,既沒有燈火,也沒有人,胡大痣沒個人影,連白都不在,不知道跟哪個貓在哪個野地裏浪。
寧昭既不吃飯也不洗澡,上祠堂看了一眼,然後閉眼到亮,還是被胡大痣給吵醒的。
“寧少爺,我一看見禦大人,就知道你也回來了,我知道你回來了,立刻就去排隊買肉餅,這肉餅出了個酸菜粉條餡的,好吃的要命,那一爐子都叫我買了。”
寧昭躺著沒有起來的意思:“你拿來,我躺著吃。”
“好嘞,”胡大痣將肉餅拿個寧昭,“寧少爺,這賣肉餅的不能賒賬,我手裏沒錢了,你看.……”
寧昭一手餅,一手在懷裏摸了摸,掏出一塊玉佩來:“拿去當,不能低於一百兩,你再告訴當鋪掌櫃,這玉佩是陰陽司禦大人佩過的,加點。”
“好嘞,寧少爺放心,我給辦妥。”胡大痣美滋滋收了玉佩,將一筐子肉餅都搬了過來。
“胡大痣!我叫你一路你是不是聾了!”顏海氣衝衝的進來,看著一筐子肉餅一肚子火。
他就等著酸菜粉條出爐,胡大痣倒好,一個人把一爐子包了,他喊了兩聲,這貨跑的比兔子還快。
胡大痣一拍腦袋:“顏少爺,我哪裏敢啊,我真沒聽見,你們中午想吃什麽,我去訂座。”
顏海一腳將他踹了出去:“滾蛋。”
他一邊去拿肉餅吃,一邊讓帶進來的人露麵。
寧昭這才慢吞吞的爬起來:“等著,我去洗把臉。”
她洗了把臉,又找了件半舊的衣服換上,坐在石桌子上看著少了一大半的肉餅愣住了。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不是去洗臉,而是去洗了個澡。
顏海心滿意足的坐在一旁歇氣,嘴上的油都擦幹淨了。
“寧昭,他是我們遇到的那個書生,何金亭,就讀、什麽鬼東西?”
站在一旁的何金亭連忙道:“殄文。”
“啊,對,就是殄文,能與鬼通的那個。”顏海又拿了個肉餅。
寧昭邊吃邊抬頭看何金亭。
他整個人都失了陽氣,精神萎靡,渾身蒙著一層黑氣,已經是一隻腳踏進棺材的人。
“寧大師,我……你能不能幫幫我,自從上次跟你們分開,我就發誓不看殄文,可是到了京城,我想拜個好點的先生,就……”
“就將殄文默了出來,看了又看,是不是?”寧昭嘲諷似的看著他。
人啊,欲壑難填。
何金亭道:“是,我默出來了,我就看了那麽幾,就最後一次,學監考試就一過,我就把東西燒了再也不看了,可是我沒想到,就這麽幾的功夫,我就、就……”
就開始不像個活人,不覺得餓,不覺得困,渾身冰冷,不能正午出門。
半夜時分,陰氣一勾,他那三魂七魄就開始鬧獨立,要掙脫肉體的束縛,進陰曹地府去報道。
他覺得自己時日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