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圍爐夜話4
袁清差點暈過去。
他手忙腳亂的將自己的包袱解開,從裏麵拉拉雜雜拿出來一大堆吃食,推到寧昭身邊。
“大師,你幫幫我,我實在受不了了,再這麽下去,我非嚇死不可!”
寧昭看了一眼,都是饅頭饃饃一類的東西,並不是很感興趣,但是顏海已經從裏麵掏了一塊饃吃了。
顏海一邊吃還一邊感慨:“要是能吃點肉就好了。”
寧昭瞪他一眼,但是公平交易,吃都吃了總不能反悔,自己又的有點累了,便回頭看了禦步一眼:“禦步,你來吧。”
禦步一動不動,如同頑石,冷漠開口:“第一,你撿到的錢是陰親定錢,裏麵的生辰八字,就是要跟你配婚的女子,你帶回去,就表示你答應了。”
袁清張著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什麽了。
陰親定錢,世上竟然還有這種事情?
顏海邊吃邊問:“還有這麽草率配婚的?撿垃圾都沒這麽隨意吧。”
禦步道:“未婚女子意外去世,又不曾婚配,就會請一位陰世媒人,尋一位夫君,將女子名字寫入男方家譜,沒有合適的也不強求,將定錢丟在路上,讓人拾取,這是邪法。”
他著絲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皺起眉頭。
顏海道:“那他晚上被人帶走,就是拉去成親的咯,難怪東西都是一紅一白,袁兄,你太可憐了,這一家不僅缺德,還十分氣,區區二十五兩銀子,就把你給買下了。”
袁清麵無人色。
他從來沒往這方麵想過。
禦步沒有給他消化的時間,繼續冷淡的解:“你被人帶墳地,手裏抱著靈位磕頭,這叫做抱主成親,雖然最後婚事被烏鴉攪散,但也已經成為了事實。”
袁清磕磕巴巴問了一句:“那些人是人還是鬼?”
禦步道:“非人非鬼.……”
顏海打斷他:“我知道了,是妖,或者是人妖!”
寧昭捂住了他的嘴,示意禦步繼續。
禦步道:“道有三清,上清、太清、玉清,佛有三寶,佛、法、僧,民有三術,紙人、草人、偶人,你遇到的就是紙人和草人。”
那晚上袁清所見到的人全都是紙人,有人用術法操控紙人,幸閱是袁清遇到了來亂葬崗覓食的鴉群,紙人被啄壞,婚禮被迫中斷。
若非如此,當晚袁清就會被按入棺材裏洞房去了。
婚禮被打斷,但是已經禮成,這門親事也已經認下,袁清再見的稻草人,上麵就附著女子魂魄。
這便是三術中的草人。
顏海道:“可是袁清不是把稻草人連帶八字一起燒了嗎,怎麽後來又出現了?”
禦步道:“因為他無意中,又犯了一個大錯,就是迎茅娘。”
顏海道:“什、什麽?”
“子未娶而死,束草為婦,鼓樂迎歸,而以合葬,謂之迎茅娘。”禦步道。
袁清雖然未死,可是本就與這女子成了禮,又將草人抱回家中,正好應了迎茅娘之,所以晚上才會出現與女子屍體同床而睡的景象。
袁清嘴張的能吞雞蛋,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邊。
他什麽都看不到,可是卻覺得那群道士拿了錢根本沒辦事,鬼還在自己身邊。
人人身上都有一股寒意。
“請大師幫忙!”
袁清看著禦步。
禦步點頭,讓他取出紙筆,道:“你握著我的手,寫一封能通陰陽的休。”
袁清連忙磨墨,幾個書生幫著鋪好了紙,還在紙下麵墊了幾本書。
禦步伸手拿筆,道:“行了,你握著我的手寫吧。”
袁清點頭,握住禦步冰冷的手,打了個激靈,心仔細的落下了筆。
“蓋夫妻之緣,伉儷情深,共被合歡……”
寫到這幾個字,他不由想到那夜裏所見的情形,筆猛的一停,打了個哆嗦。
一個墨點落在紙上。
寧昭道:“繼續,開始了就不能停下。”
袁清連忙繼續寫了起來:“夫妻相對,恰似鴛鴦,雙飛並膝,花顏共坐,該當二體一心,奈何二心不同,難歸一意,以求一別,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於三月初一隔橋村謹立此書。”
筆停,休書成。
禦步和寧昭都沒話,袁清也不敢貿然鬆手,隻能繼續握著禦步的手,緊張的看著休書。
片刻之後,眾人隻覺一道刺骨寒意襲來,休書邊緣,忽然出現一隻發青的手掌,手指尖利,能挖人心。
這手拿過休書,消失在火光之中,可地上的休書卻依舊還在。
李訓忽然道:“不對,你們快看,這墨跡淡了!”
顏海連忙低頭去看,眼睛都快貼到眼睛上了,果然見到休書上的墨跡淡了。
那個墨點尤其明顯,就像是褪色了一般。
袁清道:“成、成了?”
禦步點頭:“鬆手吧,這休書你燒了就校”
袁清連忙將休書丟在火堆裏,想著剛才那隻駭饒手掌,又道:“她既然一直都在,為什麽我看不到?”
禦步道:“給你做法的人讓你看不到了而已。”
就是沒本事驅除,又想掙袁清的銀子,所以幹脆讓袁清看不到。
袁清不話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
屋子裏的人臉色一個比一個白,一時都沒話。
等了片刻,寧昭才慢吞吞道:“繼續,這夜還長著呢。”
外麵大雨瓢潑,雷聲不斷,夜才剛剛開始。
一位書生道:“我叫何金亭,不瞞大家,鬼我是早就見過了,不過比大家幸閱是,這鬼倒是沒有壞心,有一樣東西,我想請兩位大師幫我看看。”
他著從懷中取出來一本薄冊,攤開放在地上。
這字上的文字,幾位飽讀詩書的書生睜大眼睛看了半,愣是沒有認出來一個字。
李訓道:“這莫非是什麽遺族文字?我看著竟然一個都不認識。”
顏海本來疑心自己太過無知,一看這麽多書生也不認識,鬆了口氣。
“兩位大師,這字是我從一塊石碑上拓下來的,這石碑並不是一開始就有的,是一次發了大水,將一大塊地衝了去,露出來的,上麵的文字無人認識,我就拓了下來,自己試著解了一些。”
他又翻了一頁,後麵是他自己解的九個字。
“這幾個字也是我自己翻出來的,我看碑上應該是一首詩。”
寧昭道:“這是殄文。”
“殄文又是什麽東西?”顏海覺得自己學識有限。
“讀殄文,能與鬼通。”
禦步伸手合上了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