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看花
數十艘畫舫同一時間沉下去的事情,將這一個大年夜變得熱鬧非凡,守歲的人都變成了在河邊守歲,拖家帶口,攜帶瓜子花生來看熱鬧。
快亮的時候,人才清點出來。
救上來六十七人,可是在冊的有一百零三人,還有四十四人死在了這條不寬的河裏,和這條河裏的香粉氣息一起消散了。
顏海心情不好,鬱鬱寡歡的吃了早飯,也不啟程,隻要去散步。
寧昭道:“你想去哪裏散步?”
顏海不知道,胡大痣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聽夥計城外有一座十裏香海,全是梅花,現在正開著,就是路不好走,去的人很少。”
“就去這裏,寧昭,別偷懶,你不去我怕我會被鬼給叼走。”
胡大痣連忙去買幹糧,一起出了城,按照夥計畫的圖往外走。
越走道路越崎嶇,隻有一腳寬的田埂比比皆是,足足走了一個時辰,他們才到了高處,往下一看,頓時煩惱全消,鼻尖全是一陣梅花香氣。
放眼望去,十裏梅花綿延不絕,如雲似霧,連成一片。
“啊!!!”
顏海衝著梅花林放聲大喊一聲,終於舒坦了不少。
寧昭被他震的耳朵疼,無奈道:“下去。”
下去的路好走,很快就到了林子裏。
有的梅樹還不大,花朵也隻有細細碎碎幾朵,有的已經花如雲枝如蓋,顏海看著一顆花如火海的紅梅,讚歎道:“我在京城這麽多年,從來沒見過這麽大的紅梅樹。”
胡大痣嘖嘖兩聲,道:“我也沒見過。”
寧昭道:“你這麽喜歡,可以取個名字。”
顏海道:“這個主意不錯,隻要是我喜歡的我就取個名字,等下次我再來的時候,就可以叫出名字來分辨了。”
寧昭心道還有下次?回京城就絕交吧。
胡大痣道:“顏少爺,你看叫紅怎麽樣?簡單又好記。”
“呸呸呸,”顏海瞪了他一眼,道:“薑夔寫過一首詞,九疑雲杳斷魂啼,相思血,都沁綠筠枝,就叫綠筠好了。”
寧昭點頭:“不錯,腦子裏還是有點東西。”
“那是!”顏海得意的昂起了下巴,道:“我讀的書可不少,也隻有在京城裏,人才濟濟,我才會被歸為文盲一類。”
他興致勃勃的四處看,將自己喜歡的都取了名字。
“如雪”、“端月”、“青女”,名字都取的不俗,讓寧昭都有些後悔沒有早點認識他,讓他給自己取個名字了。
她這名字是自己聽牆角的時候,一個秀才正好在解釋這個“昭”字,她覺得好,就用了。
倬彼雲漢,昭回於,是光明的意思。
要是顏海來取,肯定能取一個更好的。
顏海走了半晌,看著一株瘦的梅花樹,忽然興致低了下去。
這一株梅花是白色的,雖然不大,可是花卻開的多,在風中搖搖擺擺,枝條都好像承受不了這麽多的花一般,累累下墜。
花開出了一種真浪漫的意味,看著十分可愛。
顏海摸了摸垂下來的一條花,道:“叫你雨別好不好,風流雲散,一別如雨,你要是我的妹妹,我一定待你很好的。”
他覺得雨別可憐可愛,哪怕是受盡折磨,在河裏還能如此自在的遊來遊去,就連怨氣也隨著自己的身體沉在河底,沒有跟隨著她的魂魄。
就好像她也跟這顆梅花一樣,永遠真無邪。
寧昭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那麽多感歎,道:“要不你在這兒悼念,我們先走?”
顏海瞪她一眼,道:“你這人能不能有點同情心,人已經夠可憐了。”
“哦,”寧昭往前一邊走一邊道:“你到底走不走。”
顏海立刻跟了上去,三個人一邊看花一邊閑聊,走了一陣,忽然從前麵的花叢之中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
還有酒香。
就連酒的香味裏麵也帶著梅花香氣。
“不知是哪一家的姐在這裏作樂?”顏海上前一步,往花叢裏麵伸長脖子看了看。
“公子,遇到就是緣分,不如進來一起飲酒吧。”
一個女子穿著一聲紅衣,紅衣似火,看著年歲已長,隻是美貌不減,姿態窈窕,頭上插著一根碧綠的簪子。
層層疊疊的紅色紗衣在風中飄蕩,香氣濃鬱,露出女子一截皓腕,風流雅致。
顏海看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問寧昭:“她不冷嗎?”
“你怎麽不問她是不是人?”
“怎麽可能不是人!”顏海看著裏麵露出來幾張好奇探究的女子麵孔,各個都如花似玉,芳香馥鬱。
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都在邀請他們進去。
“請進來參加我們的詩會吧,我們有上好的梅花酒。”
“請進呀。”
女子們嬌俏可愛,身上的紗衣有的是白色,一層疊一層,有的是粉色,看著當真是雲霧一般,美不勝收。
顏海想都沒想就走了進去。
花叢裏有落花鋪成的座位,幾位女子席地而坐,一眼望去,讓饒心都酥了。
紅衣女子請他們三人坐下,取出一壺酒來,倒在杯鄭
一位白衣女子將酒倒給寧昭三人,笑道:“請用。”
寧昭接過杯子,暢快的喝了,笑道:“味道不錯,再來一杯。”
一位粉衣女子又給倒上了。
顏海看寧昭已經半躺在那位紅衣女子懷中,暗道此人之不要臉,當真是下無敵,誰的便宜都要占。
紅衣女子任由寧昭躺在她腿上,還拿出花蜜來喂寧昭。
白衣女子道:“我和妹妹歌舞一曲助興吧。”
粉衣女子站起來,脫了鞋子,赤腳站在落花之上,不知道哪裏傳來清脆的一聲鈴鐺響,清亮的歌聲自那白衣女子口中傳出,洋洋盈耳。
女子身姿輕盈,舞姿縹緲,雙足輕輕一點,便能躍入花叢之中,如同花朵上的花蕊,其輕柔嫵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胡大痣鼻血流出來了都沒發現。
顏海忘乎所以,自己拿著酒壺倒了一杯,還撒了。
等到歌舞結束,寧昭拍手叫好,他才回過神來。
“可惜這酒壺了,一下子就喝完了。”
紅衣女子笑道:“這酒壺另有玄機,隻要放一點酒引子進去,就有源源不斷的酒出來,怎麽也喝不完的。”
“當真?”顏海拿著酒壺試著連喝了幾杯,發現果真如此,不管怎麽倒,這裏麵的酒都倒不完。
寧昭笑道:“果然下之事,無奇不櫻”
顏海毫無察覺的過了一下午,直到色擦黑,寧昭催促他起身,他才戀戀不舍的道別。
“不知幾位姐姐住在哪裏,叫什麽名字?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紅衣女子扶著寧昭站起來,道:“女子綠筠。”
九疑雲杳斷魂啼,相思雪,都沁綠筠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