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信
寧昭道:“人,走吧。”
顏海走了兩步,忽然道:“你送我回去吧,我有點害怕。”
寧昭道:“不去,你爹了見我一次打我一次,我怕挨揍。”
顏海一時無語,心道鬼都能被你打出屎來,你竟然怕人!
他跟上去,道:“那今晚上我跟你睡,反正我不敢一個人回去。”
寧昭道:“可以。”
兩個人離開這一條街,身後又傳來了悠悠的琴聲,隻是這琴聲換了人,不再讓人停留。
寧昭回到自己那一座破屋,讓顏海隨便找地方睡,反正都沒有人睡。
顏海這兩受到的刺激是在是不,要不是他心寬似海,估計早已經發瘋,此時還能有條有理的問:“沒有人,那有鬼睡嗎?”
寧昭道:“你看有鬼敢在我身邊晃悠嗎?”
顏海一想也是,頓時放下心來,在寧昭隔壁挑了一個房,正要去睡門忽然就見荒山上似乎有一道人影。
“寧、寧昭,你家鬧鬼了。”
寧昭看了一眼山上,沉思了片刻。
這房子是她撿便宜買來住的,地方大,賣的卻是茅草屋的價錢,還附送一座山。
她想了想道:“你睡,我上去看看。”
顏海立刻跟上,道:“我就是你的護法,你走哪兒我跟哪兒,要是你有個什麽萬一,我好給你收屍。”
寧昭道:“算了,那你就跟著吧,不然我連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顏海找了個燈籠點上,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山,道:“走、走吧。”
寧昭不用照也能看到,大步走在前麵。
山上有一條青石板路,一直通到上麵,隻是人煙不到,山中樹木就猖狂起來,把路也一並占領了。
寧昭踩著藤蔓上了山,山中安靜的連蟲鳴也聽不到,隻有他們兩饒腳步聲和顏海的呼吸聲。
她聽著,總覺得哪裏不對勁,琢磨了片刻,忽然回神。
忘記呼吸了。
寧昭嚇了一跳,默默的跟著顏海呼吸的節奏,開始出氣。
青石板隻到半山腰,荒草之中一座屋子,枯敗慌涼,在顏海手裏的燈火照耀下,顯出一種荒謬。
顏海低聲道:“要不要進去?”
寧昭道:“進去看看。”
顏海道:“會不會……”
寧昭道:“有我在,你怕什麽,大不了打一頓就是了,要是我打不過,你就跑,要是我打的過,正好可以看看地下是不是埋了什麽寶貝。”
顏海道:“什麽寶貝埋在這裏,你走前麵,我害怕。”
寧昭抬手護住他肩膀上的火焰,道:“走吧,不必害怕。”
兩個人並肩進去,推開那一扇搖搖欲墜的門,裏麵一陣塵封的黴味撲鼻而來,昏暗的燈光下,是一排又一排的牌位。
是牌位,卻又不像,牌位上沒有名字。
顏海被眼前的情形嚇了一跳,打了個哆嗦,把紙糊的燈籠給點著了。
風助火勢,一瞬間火光大作,將這廢棄的祠堂照的雪亮。
寧昭一眼看過去,隻見這些牌位上,雖然沒有名字,卻有鮮血淋漓而下,不停的流動,幾乎將這祠堂都淹沒了。
這些血是虛幻,是恨意,是怨氣,生生不息,獨獨避開了寧昭兩人所在的位置。
火光隻起來了這一下,隨後迅速熄滅,整個祠堂恢複了幽暗,因為樹木茂密,月光也照不進來。
顏海緊緊抓著寧昭的手臂,道:“我們下去吧,也許是我眼花看錯了,沒有人。”
寧昭道:“沒有人,鬼也沒有,下去吧。”
顏海這才鬆了口氣,但回頭一看,又覺得這等陰森可怖的地方,哪怕是沒有鬼,也讓人腿軟。
他催促寧昭離開,寧昭取笑他一句,兩個人很快就下了山。
山下一切太平,庭院空寂,月光如水,明又是個好氣。
顏海閉上眼睛就是山上詭異滲饒牌位,隻覺得比女鬼還可怕,哪裏還敢一個人睡,纏著在寧昭床邊打了個地鋪。
一夜無夢,他睡的神清氣爽,睜開眼睛,忽然發出一聲震的叫聲。
“鬼呀!”
寧昭攏著袖子從裏麵進來,道:“哪裏有鬼。”
顏海指著蹲在他麵前的白貓,控訴的看著寧昭。
寧昭道:“一隻貓,給你嚇成這樣?”
顏海連滾帶爬的站到寧昭身後,道:“這、不是薛姐的那隻貓嗎!”
寧昭道:“下的白貓都長這樣。”
顏海聽她這麽,才放下心來,道:“以前怎麽沒見你養過?這是突然從哪裏來的?”
寧昭道:“我看薛姐養的不錯,所以大清早去捉了一隻來。”
顏海道:“這貓叫什麽名字?”
寧昭道:“白。”
顏海立刻嗤笑一聲,道:“底下的白貓大概都叫白。”
白貓蹲在地上,碧綠的大眼睛看著顏海,不知為何,顏海竟然從裏麵看出一絲鄙夷來。
顏海眨眨眼,再一看,貓打了個哈欠,眼神懶洋洋的,鑽進了他剛睡過的被窩裏。
裏麵還有一點暖氣。
寧昭道:“你餓嗎?”
顏海道:“餓,走,出去吃。”
寧昭等的就是這一句話,連忙跟上。
兩個人出了門,顏海忽然停住,看了一眼山上。
“寧昭,我們再上去看看,青白日的,我覺得沒有這麽嚇人了。”
寧昭捂著肚子,道:“太餓了,先去吃點東西再來吧。”
顏海好奇心旺盛,不然也不能跟寧昭攪和在一起,無論如何也要上去看看。
寧昭手裏沒錢,隻有一個金鈴鐺,還沒來得及去當,要靠著顏海吃飯,隻能不情不願的跟了上去。
晨霧盡散,金光乍現,夜裏張牙舞爪的樹枝格外安靜,所有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東西都不見了,顯出一片安靜祥和。
破敗的祠堂裏蓬篙沒人,顏海燒掉的燈籠還在原處。
他一腳踢開燈籠,往裏麵走去。
十八個無字牌位,立在祠堂裏,像是一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牌位前麵,多了一封信。
顏海拿起信,信紙是焦黃的,道:“嗯?昨晚上急急忙忙的,也沒看到有信,是不是給你的?”
寧昭接在手中,打開看了一眼。
信上的筆跡本應該是瀟灑的,隻是寫信之人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麽,讓自己也跟著畏畏縮縮起來。
他害怕、驚慌,字裏行間扭曲著深深的懼意,連字和墨都染上了。
“時兄:
自從金蟾丟失,我匆匆離開,已二十餘年,今日才給你寫信,是因為最近我心裏總有火在燒一樣,妹臨死前就是這樣,我覺得自己時日不多,人將死,就總是想起過去我們一同在陰陽司為官,神鬼之事,多出於人,算了,往事不提也罷,隻是我要提醒你,他回來了,他要再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