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棲霞城火光衝天
聞聽夏雲嶺到來，連曲平看了父親一眼。與父親連家主不同，出生軍營的他除了家族利益外，多少還有一些與東昌王的忠心和對戰場上將士的惻隱之心。現在東昌王下落不明，撇去那份忠心不談，心中這份側影讓熟知西昌地形的連曲平深深為後府的眾將士擔心，這也是他剛才在大帳一直猶豫不決的主要原因。
孔易兩家的角逐幹係重大，但在這寒冷的冬大軍對峙的情形兩家誰也不願見到，帶上北郡雙方近乎於百萬人馬，糧草補給與任何一方都是大事。因此，除了父親所言的易家想要棲霞城外，連曲平相信夏雲嶺此次一定會將主要的攻擊目標放在後府的眾將士身上。當然，他相信蘇緯湖也清楚這點，畢竟孔府才是真正能夠威脅到易家的存在。如果此戰能將後府的精銳一舉消滅，即便孔家得到了北郡的大軍，得到了東西昌二府，也會元氣大傷，要想爭霸還需在等時日!
至於父親指出自己的不足，連曲平知道那是父親望子成龍的心在作祟，是在故意激勵自己。經曆不同注定父子二人的世界觀不同，父親這座山對與任何一個兒子都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高峰!
知子莫如父，見到兒子隱藏在目光中的那份堅定，連家主開口道:“你是軍中統帥，依你主意行事吧!不管是任何決定，連家都會鼎力支持!“
聞言，連曲平開口道“父親，蘇緯湖相信我，我便不能負他!”
“好，下總歸是屬於你們這些後輩的，我還是那句話，主意你拿!連家支持你“
“謝父親!“連曲平道別後，轉身進入大帳朗聲道:“沈淳領一萬騎兵支援石盆口，左右與我城門口迎接元帥夏雲嶺!
即將踏出軍營，連家主的聲音傳至連曲平耳中:“心夏雲嶺!“
聞言，連曲平回道:“父親放心，蘇帥留了右堂高手在軍中，就是防備夏雲嶺突然發難。孩兒此舉定要表明我連家的立場!“
大帳後房內連家主陷入深深沉思，連家諸多後輩中自己這個兒子最為大家所器重，因此打他就將自己的思想灌輸與連曲平，想讓連家這個未來的家主走自己的路，在這亂世之中做到明哲保身，讓連家立於不敗之地。事與願違，至連曲平參軍後，連家主就發現兒子與自己的認知有了分歧，隻不過因為身份的緣故，兒子也從未忤逆過自己的意願，以至於造成了他性格不夠決絕。意識到了這一點，連家主才決定逼自己這個兒子一把，讓他按自己意願走下去。自己年事已高，連家需要一個新的家主，且這個家主並非一定要走自己的老路。
石盆口那邊，如連曲平料想的一樣，夏雲嶺派出帳前中郎將裴炎率五萬精銳坐鎮。本意就是要一舉擊潰林秋所領的左軍，借此繞與後府大軍後方，與嶺西溝所埋伏的朝廷大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將嶺西溝變成蘇帥等人埋骨地。可現在左軍用身體築起了一條防線，呼嘯而下的戰馬再無速度優勢，逼得裴炎不得不做出應對之策。再次派出騎兵衝陣後，裴炎下令五千步軍緊隨其後。
見狀，高舉令旗的呂謙喊道:“布陣!“
剛才聚作一團的左軍步兵方陣瞬間分成幾列，兩兩對立一字排開，中間各閃出一條通道。
於此同時高地上孔歆拔出腰刀，勒馬高喊:“騎兵準備!“
數千匹戰馬踏著左軍長槊方陣構築的“道路“越過了防線，呂謙手中騎兵出擊的令旗依舊高舉，直至那五千步軍越過防線，呂謙揮下了手中的令旗。
擔心林秋堅持不住的孔歆一直緊盯著呂謙手中的令旗，至此大喝一聲“衝!“一馬當先衝了出去。
遠處的裴炎見孔歆率領的騎兵發起了衝鋒，裴炎緊跟著又派出一隊人馬，手指一點衝在前方的孔歆與身旁四人低聲道:“虎賁中的目標是消滅對方的弩箭手，你們則務必格殺此人!”
“是!“身旁四位階高手齊聲應道。
看著混在虎賁軍中的四人衝了下去，裴炎將目光重新投向下方的戰場。格殺林秋固然重要，但比起整個戰局他更在意後者。
孔歆在前，左軍數千鐵騎呼嘯而下，將對手沒有了速度優勢的騎兵和緊隨其後的步軍瞬間割裂。一時間殺聲震，血肉橫飛，死在左軍鐵騎之下生靈無數。待左軍的戰馬群呼嘯而過，呂謙高喊:“守住前陣!“
麵對被自家鐵騎衝散而驚慌失措衝過來的敵方戰馬，步軍前陣之人長槍直立，將一匹匹戰馬逼入陣中通道。兩兩對立的軍士則不管能否擊中，或刺出手中長槍或揮起手中大刀，目標皆是穿過自己身前的戰馬。
割裂敵軍的騎兵瞬間穿過了整個陣地來到弩箭方陣所在的高地，稍作調整孔歆再次帶領騎兵衝了下來。眨眼功夫，幾個來回，等裴炎派出的虎賁軍趕至陣地時，除去少許衝過甬道逃生的騎兵，裴炎眼中數以萬計的精銳之師蕩然無存，漫山遍野平添無數俱屍體。
嗅著空氣中到處彌漫的血腥味，趕來的虎賁軍和左軍迅速絞殺在了一起。幾番衝殺下來，孔歆率領的騎兵人數驟減，胯下戰馬氣力窮盡，於是眾騎兵紛紛舍棄戰馬加入了戰團。
弩箭方陣中，胡軍單刀一揮，率領一半人衝下了高地加入了戰團。
一方是夏雲嶺最為倚重的悍將裴炎手下的虎賁軍，一方是林秋領銜的左軍，殺紅眼的雙方互不相讓，場麵一時變得焦灼起來。
孔歆在剛才就感知到林秋那邊的情況越來越不妙，近段時間以來，林秋一直在嚐試突破階，幾次嚐試都以失敗告終，給林秋埋下了真氣紊亂的隱患，以至於今日在方盾的重壓下林秋反而不似周圍那些將士一般能夠平心靜氣。起初是不想壞掉兄弟們用生命築起來的防線，林秋選擇了強行壓製體內到處亂串的真氣，不想受到壓製的氣息反抗起來更加洶湧猛烈，加上方盾上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強，內外兩種氣力一失衡，把苦苦壓製的林秋一下給逼上了絕路，體內真氣完全不受控製的迸發了!
孔歆本想在混戰中借機救出林秋，卻不料突然身邊一下子冒出四名階高手將她圍了起來。神魂技發出，對方中一人動作稍有遲疑，孔歆手中單刀就勢要結果其性命。“鐺鐺“兩聲清響，二柄長劍架住了孔歆的單刀，緊跟身後便是勁風襲來。若在平日，孔歆寧可舍掉分身也要結果眼前之人性命，可林秋現在情勢危急，左軍眾人又想不到勇冠三軍的都尉會出此差錯，就算得知也無力幫助林秋。她一旦出事，林秋危亦!
不得已，孔歆閃身避開。
“孔家神魂技又如何，有我青川四梟在，林師弟你今日跑不脫了!“圍在孔歆周邊四人中一人冷笑道。
聞聽對手名號，孔歆便明白這對方是有備而來，現在即便是能夠救出林秋她也不會為之，或許隱藏在那方盾下才是保住林秋性命的唯一方法。取出自己冠名的那把斬魂刀，孔歆割斷與林秋的聯係放聲笑道:“趙無極那王八蛋是忘不了當年那一掌之仇，養了你們四個畜生!“
林師弟道出自己師父的身份，青川四梟絲毫不感意外，剛才開口的老大桀桀一笑，道:“明白就好，一個地階修為死在青川四梟手下也不委屈。“
這老大話音剛落，孔歆衝著他抬手就是一刀，諸多神魂淬煉過的斬魂刀豈容覷，老大慌忙閃避。見狀，孔歆朗聲道:“你也配!堂堂階高手連我一擊都不敢接，給我閉嘴!“
這句話一出口，另外已經出手的三兄弟齊聲開口:“老大，休要多言!“
孔歆指責自己就算了，自己兄弟們也一起指責，這位老大心中百般滋味，手腳不免有些慢了。達到了自己預期的結果，孔歆追著這位就是一記“月華三連斬“。那老大盡管多年研習孔家的攻擊技法，卻也想不到眼前這位就是當年給師傅一掌的主，而且上來就使出的是自己的絕技。
猝不及防，防也防不了，老大一下中招到底。孔歆暗念一聲:“這趙無極是吃痛了神魂技的虧，教導徒弟盡是防神魂技的法門。若是姑奶奶修為還在，還需攻你神魂!“
孔歆是埋怨自己沒有滅掉這老大的神魂，隻是將其擊暈。追上來的三兄弟見自己老大被人一招給放到可是大驚，為了對付孔家，師傅從就教他們如何應對神識攻擊，不想實力最高的老大還是一下就被幹倒了!不敢大意，三兄弟圍住孔歆，穩紮穩打，攻少守多。這樣一來，即便是名滿下的孔歆也因修為不夠的緣故，瞬間處於下風。
遠處的胡軍見孔歆這邊吃緊，揮刀隔開周圍幾人的攻擊，就要衝過來。
“恪守本位!“副都尉呂謙的聲音隨即傳來!遠處裴炎大軍已經緩緩啟動，弩箭方陣一旦出事，左軍覆沒將成定局!
軍令下達後，呂謙的目光看向了林秋所在方向。孔歆安然無恙，表明都尉就沒事，依都尉實力和脾氣早應該出來殺敵了，現在遲遲不見動靜，呂謙也開始擔心起來。
裴炎率領剩餘的大軍已經走下高地，戰局出現如此狀況，實在出乎他的意料。數萬名鐵甲騎兵喪生，又動用了虎賁軍才將左軍逼至拚殺的絕境，他裴炎今日要斬盡殺絕!
行進中的裴炎突然抬起頭來，見到遠處空中蘊含那恐怖的力量，作為過來人的他明白這是有人要渡劫了。沙場渡劫這事他還是頭一次聽，想到那奇怪的林師弟，裴炎身形一動衝了出去。當初林秋站立在長槊方陣中，讓他誤以為為孔歆便是林秋，現在放眼整個戰場不見林秋的蹤影，那明將要渡劫的左軍都尉一定是藏身於那道防線之下。尚在地階就能斬殺宇文垂，若踏至階還了得，裴炎終於明白了大帥為何要特意點出這左軍都尉。他要趁現在林秋突破未果，親手結果這詭異的林師弟!
得蘇帥令趕來的右堂長老杜如海見到裴炎獨身衝了出來，在看看遠處即將到來的劫雲，立即明白其中原委，身形迎著裴炎而去。見到杜雲海，裴炎停下身形，右手一擺，身後大軍中串出兩道身影徑直朝林秋所在位置而去。
通往西昌的大路上，石盆口的喊殺聲以傳至上將沈淳耳中，“快!全速前進!“沈淳再次下達了全速前進的命令。
杜如海、裴炎相視而立，隱藏在大軍中二位高手瞬間出現在了林秋的頭頂上方。而所有這一切，方盾下的林秋已經無暇顧及。剛才他全身真氣極盡爆裂狀態，再也無法壓製，雙眼通紅的林秋血脈奮漲，身體隨時都可能炸裂。感覺到林秋的異樣，他身後長槊方陣統領李及恩開口道:“都尉·····“
這一聲都尉讓陷入瘋狂的林秋扭過頭來，李及恩都尉二字剛出口，眼睛、鼻孔、嘴角處溢出黑血，麵部瞬間塌陷了下去。苦苦支撐的李及恩一開口，真氣潰散，瞬間被林秋周身放出的真氣給壓垮。
重壓之下長槊方陣活下來的兄弟本就不多，現在又因為自己的緣故，李及恩死於非命。想起當初站在自己麵前毅然決然接受這次必死任務的那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在看看眼前這俱被自己壓碎是屍體，林秋“哇“的一聲大叫，一拳轟碎頭頂的方盾，衝而起!
上方正在尋找林秋蹤影的二個階高手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從下方傳來，慌忙閃身躲避。一聲巨響，鎧甲碎裂、披頭散發的林秋衝了出來。
林秋情緒瞬間的崩潰，丹田碎裂，即將爆裂的真氣得到宣泄，那絲久違的道源之力再次出現，引導真氣齊聚丹田，元嬰凝聚，階成!
空中烏雲密布，蘊含著那恐怖的力量也將要發泄，戰場之人無論見識過與否，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
“魔劫!“相視而立杜雲海和裴炎齊聲道。二人再次對視一眼，目光中滿是震驚。這是傳中入魔之人渡劫才出現的，相傳上蒼也不願有魔現世，會傾力毀之，故此此劫威力甚強!
不等主將下令，混戰的雙方迅速分開，齊齊將目光注視與那衝而起的林秋身上。
見此，一直為林秋擔心的孔歆心中略顯慶幸，不忍下方之人招受雷波及明林秋並未完全喪失理智，也明林秋並未入魔，此劫不會太甚!
正值孔歆慶幸之際，高高躍起的林秋伸手指，大喝一聲:“滾!“
它人渡劫皆是想盡辦法承受，借此感受恩，領悟道，以此正式踏入階。可現在林秋盡然意欲喝退劫，孔歆馬上意識到了不對，趕忙開口勸阻。
林秋喝一舉已經足夠意外，孔歆這一開口，許多人才發現這二人一模一樣，遠遠趕來的沈淳見此暗歎:“無怪連統帥堅定支持，孔府底蘊確實深!“
聽到了林秋的喝罵，劫雲中那道雷並未轟下，繼而重行凝聚，孕育更強的力量。裴炎知道夏雲嶺當年突破時就曾故意觸犯威，以此感悟更強的力量。如今見林秋也如此，心中暗道:“此子果然留不得!魔劫的威力都敢嫌棄!“
似乎看出了裴炎的心思，對麵的杜如海開口道:“有杜某在，裴將軍莫要輕舉妄動!“
聞言，裴炎冷笑一聲，回道:“我不動杜長老就能確保此子平安嗎?“言罷，裴炎傳令與剛才搜尋林秋的二人:“渡河中遊，半渡而擊!“他就是要趁著林秋修為還未徹底穩固之際，斬殺林秋，你杜如海又能如何!我裴炎就是人多!
接到裴炎的命令，二位階高手衝向高空的林秋。
未等他們二人靠近，披頭散發的林秋低頭看向二人。見到林秋通紅的雙眼，二人心中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剛才他二人可是見識過林秋那恐怖的力量。現在還未靠近，感覺林秋身上散發出的戾氣尤為更甚。想到林秋現今還未真正踏入階，二人對視一眼雙雙出手。
“死!“林秋一聲厲喝，伸手就捏斷其中一人的脖子。聽到那聲厲喝，裴炎馬上明白了林秋能夠斬殺宇文垂的真正原因，自己距離如此之遠尚且被這聲厲喝給驚到心神，更何況是近在那位咫尺的階高手。
階高手一招斃命，不明真相之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這是什麽實力!
僥幸逃脫的另一位落地後慌忙逃穿，那種幾乎喝破心神的感覺他永遠也不想在領教，自己師弟因此喪命不，連元神都被這“魔人“給吞了去。
幹掉一位階高手，林秋扭頭看向孔歆，道:“你也要阻止我?“
“林秋，你怎麽了?”孔歆吃驚的問道。
身體一晃，林秋以至孔歆麵前，搖搖腦袋開口道:“你是何人!“
見狀，身旁將士齊聲喊道:“都尉!“
孔歆見林秋連自己都不認識了，意識到林秋神誌出了問題，見林秋雙目露出凶光，趕忙對著身後的呂謙喊道:“快!動用軍令叫醒他!“
呂謙剛拿起令旗，林秋衝著孔歆一聲厲喝:“死!“
孔歆身體瞬間化為烏有，周圍之人心神巨震。抬起頭來，林秋看著手持令旗的呂謙，道:“你也要害我?“
“都尉!“麵對目露凶光一步一步靠近的林秋，呂謙大聲喊道。
“死····“就在林秋剛要出這個字時，遠處傳來劇烈的響聲，棲霞城上方火光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