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十八章 細節決定成敗
這場戲也是黑七的報復——黑六死在馬傑手裡，黑七作為它的親弟弟，當然要報復！
馬傑跟彩鳳雲雨一番之後，沉沉睡去，黑七咬開繩扣，拉著兩個人在北高村遊街……
在晃晃悠悠的大車上，馬傑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成了自己的偶像保爾柯察金，而彩鳳則是冬妮婭，兩人幸福的載歌載舞，周圍的人群都來向他們慶賀，但是當他迷迷糊糊醒來，卻看見圍在大車周圍那一張張熟悉的臉……
「你現在的情況，自己心裡應該最清楚，這一次鬧出的事在村裡影響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已經派人把彩鳳送去了她姨家，你這一陣也不要待在村裡了，就先出去挖渠吧。」
岳虹老師抱著治病救人的態度跟賀新談話。
他和彩鳳被遊街的事鬧的滿城風雨，賀新自知理虧只得點頭道：「行！」
「關於派牲畜的事村裡也已研究過了，就讓黑七跟你去。」
「黑七？」
「雖然這一陣，黑七跟你鬧出一些事來，可畢竟一直是你用它，你們彼此熟悉，況且它在村裡除去拉車也沒別的用處。」
賀新滿臉不情願，發生了一連串的事，他還真有點怕黑七再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麼，岳虹直接擺手：「這事就這麼定了！」
「卡！好，過了！」
刁一男大喊一聲，然後率先拍起了巴掌。
現場的工作人員都自發的一邊拍手一邊圍攏過來，包括剛剛還在岳虹老師面前唯唯諾諾的賀新也面帶微笑的鼓掌向岳虹老師表示祝賀。
這是岳虹老師的最後一場戲，至此她的所有戲份正式殺青。
「謝謝大家！謝謝，謝……謝！」
岳虹老師也是滿臉激動，不停地向大家鞠躬致謝，甚至聲音也變的哽咽。
「岳虹老師，這荒郊野嶺的，條件有限，都沒有鮮花、蛋糕，抱歉啊。晚上大家擺一桌，給您踐行！」作為投資方，賀新上前笑呵呵道。
「謝謝小賀，謝謝刁導，能給我這次機會，也謝謝大家！」
這是岳虹老師戰勝癌症之後第一次出演電影，這時候任誰都會心境難以平復。
死裡逃生，重獲第二次藝術生命……
有太多的感慨。
其實岳虹老師歲數不大，也就四十齣頭，曾經也是經常在掛歷上出現的大美女。要是在後世象她這樣歲數的女明星，甚至還要比她大好幾歲的，還在炒作什麼腿精、翹臀、少女感、浪姐之類的。
還特么腿精，不知道建國后不許成精么！
相比之下岳虹老師就顯得很樸素，很真實。她也是命運多舛，感情生活坎坷的女人。28歲離婚，獨自帶著女兒生活，40歲又患癌症，足足花了三年的時間才戰勝了病魔。
女兒是她心靈的寄託，還曾給大家看過她女兒的照片，一個濃眉大眼很可愛的小姑娘，就是長大后好象有點長殘。
岳虹老師的戲殺青后，佟亞麗的戲份也所剩無幾，這丫頭居然還有些不舍。自從上次經過賀新調教之後，她就象是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進步飛快。雖然還談不上日後人們常說的那種演技炸裂，但是至少能達到一個平衡，不至於讓人齣戲。
《雙驢記》其實就是分上下兩個段落。第一大段講馬傑和種驢的故事；第二部分則是黑七的報復！
黑七的報復又細分成五個小故事。
第一個故事講它咬斷了牲畜棚的支撐梁木，牲畜棚倒塌，差點砸死馬傑。
第二個故事則是它在運送糞水的途中，直接把馬傑弄進水裡，而且把兩桶的糞水全都澆在了馬傑頭上，直接導致馬傑在縣醫院住了一個月。
第三個故事，是講它咬開拴著的韁繩，拖著正在大車上沉睡的馬傑和彩鳳遊街，醜聞曝光。
第四次，就是馬傑發配去挖渠，正吊懸崖上刷標語，黑七差點咬斷了綁住馬傑的安全繩，幸虧馬傑早有防範，爬的快，要不然十幾米的高空，非死即殘……
當然第五個故事是最極端，最驚險，黑七要跟馬傑同歸於盡！
它踢翻了油桶，淋了自己一身，然後穿過火圈，直奔馬傑而來，馬傑慌不擇路，跑進了一間屋子，然後鎖上門……
天亮時，雪已越下越大，清新的空氣里瀰漫起一股肉香。黑七仍站在大雪裡，身上只剩了一具灰褐色的骨架。
這骨架還在冒著一縷縷堅硬的青煙，看上去如同金屬的一般，就那樣硬挺挺地站立在雪地里……
跟原著小說一樣，電影要這裡就結束了，很完美，給觀眾一點思考就行。
不象原版，最後還加了一段北電油膩小乖人黃老師回憶當年，並且深深被教育的片段……
也許是審查的需要，也許是想藉助黃老師的人氣來博眼球，畢竟這會兒的黃老師還不顯得怎麼油膩，觀眾緣還是挺好的。
但不管怎麼說，總是顯得畫蛇添足。
沒辦法這是國內電影的通病。
比如年初《天狗》上映的時候，賀新專程去捧場。片子真心不錯，富達龍演的也非常棒。如果最後沒有當地政府什麼縣長之類的出來主持公道，把整部片子搞的尬出天際。如果結尾直接就是李天狗完成最後一擊，跟壞人同歸於盡，那麼這部電影在藝術上堪稱完美，完全可以跟李楊的《盲井》相媲美。
傳說中靚仔青就是憑藉這兩部片子加冕了柏林和戛納雙料影帝，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
十一月中旬，人物的所有戲份都已經結束了，剩下的就是驢的戲。說實話，難度有點大，劇組還特意請來了兩位養驢高手幫著訓驢。
「是我事先考慮不周，沒想到做驢的笑和魚尾紋的價格會這麼貴，要不然我們就在國內做算了。」刁一男一臉誠懇，同時又帶著自責道。
「可國內的水平不行啊！」賀新搖搖頭。
驢笑還有魚尾紋，是《雙驢記》很特殊的描寫，貫穿全文，黑六和黑七笑的時候，眼角都有魚尾紋。
之前做預算的時候，刁一男是按照國內特效的價格來算的，但是這年頭國內特效公司的水平還相當落後，做出來的特效就是常常被人詬病的五毛錢特效。
驢的魚尾紋特效難度很高，每一根毛都要做的，要是做的不行還不如不做。可送到國外去做價格很貴，兩項加起來比原計劃高貴出一百多萬。
「那索性就不做了。」刁一男倒也乾脆。
「可要是沒這個點，神秘感就會缺了不少。」
賀新有些猶豫，畢竟這不是一萬、兩萬或者十幾萬，這可是一百多萬，足夠在四環邊上買套兩居室的公寓了，不是一筆小數目。
但是如果不做，那麼整部片子的神秘感會缺失不少。而且經歷了《好奇害死貓》的票房失利，賀新實在沒有信心能從國內票房上收回投資。但要拿到海外去參展，那必須精益求精。
現在可不比《香火》那會，作為歐洲三大節的常客，他如今也算積累了不少人脈，跟三大電影節的選片人都熟悉，想拿到入場券應該不成問題。只是前提是你得拿得出手。
刁一男看他一副猶豫的樣子，想了想又道：「我覺得電影的神秘感已經足夠了，尤其是還有黑七舔黑六毛皮的那個鏡頭，拍的挺不錯的，我看了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黑六被殺了之後，它的皮就被掛在了村集體的會議室。
黑七一來村集體就盯著那面牆壁。在那面牆壁上釘著一張黑色的驢皮。驢皮的四肢向兩邊伸展開，似乎是很舒服地趴在牆上，雖已有些干硬，但那身皮毛仍然閃著黑亮的光澤。旁邊還有一小塊驢頭形狀的毛皮，兩隻眼睛已是兩個洞，似乎瞪得大大的。
接著，黑七就做出了一個很奇怪的舉動。它慢慢走過去，伸出舌頭在那張驢皮上舔了舔，很詭異。
這段拍攝很費勁，因為扮演黑七的兩頭驢都不願意舔毛皮，劇組的道具師想了個辦法，在掛著的皮上噴洒了草汁還有蜂蜜水。
這一個鏡頭，增添了很強烈的神秘色彩！
不過賀新經過一番考量，還是搖搖頭道：「我還是覺得應該把魚尾紋加進去，《雙驢記》本身就是魔幻現實主義的作品，兩頭驢的復仇，細節方面應該詳細一點。」
上輩子他看電影的時候，作為一名四六不懂的觀眾，關注的往往就是劇情。但是做了這一行之後，真的感覺電影有時候真的就是藝術品，需要從各個細節方面進行雕琢。
同時話也說回來，一部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優秀電影，不正是用無數精雕細末的細節組成的嘛！
《雙驢記》是部好作品，所有細節都必須做好，這才是一位負責任的電影人應該做的事情。既然小三百萬都已經扔出去了，就不差這麼一哆嗦。
既然賀新願意砸錢，刁一男就再好不過了，連忙道：「我對比了一下，去澳大利亞、紐西蘭做最貴，韓國和日本價位差不多，香港的數字王國相對便宜一些，在質量方面我看大同小異，基本上都差不多。」
「嗯，反正就一條，一定要做好。」既然已經決定砸錢了，賀新不介意多點少點，前提是一定要做好。
說著，他又提醒刁一男一句道：「對了，片尾別忘了加上一句，『本片沒有任何動物受到傷害！』得中英文都要有。」
「啊？」
刁一男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馬上反應過來，連忙點頭道：「明白，一定忘不了！」
既然決定要拿到海外去參展，就必須要跟國際接軌。國際上那些形形色色的動物保護組織可不是鬧著玩的。即便在國內，這種意識也開始逐漸流行開來，講究人和自然要和諧相處。
沒見這兩年明星穿動物毛皮衣服少了不少，就算偶爾圍個毛領子，還不忘強調一聲，這是人造皮毛。
但是這種多少有點趕時髦的意思，你就算強調圍的毛領子是人造皮毛，但你拎著的限量版的愛馬仕鱷魚皮的包算怎麼個意思？
但不管怎麼說，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該守的規矩也一定的守規矩。哪怕你在拍攝的時候，真的有兩頭驢受傷，其中一頭在村民們一片惋惜聲中，殺了吃肉，但你還是得要強調一下——「本片沒有任何動物受到傷害！」
嗯，多說一句，雖然俗話說：天上龍肉，地上驢肉。賀新真心吃不慣驢肉，就算在京城待著也從來不碰驢肉火燒。尤其是拍了《雙驢記》之後，他真的感覺驢是有靈性的。有靈性的動物還是不吃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