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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千般好

  文銘和李貌還沒消化這重磅訊息,一抬眼看到蘇好,齊齊打了個激靈。

  陳星風原本還沒怎麼心虛,看見蘇好被雷劈了似的表情忽然一愣。

  大家相識這麼多年,說話習慣了沒分沒寸,蘇好看起來脾氣大,但其實不是那麼愛較真的人。就算因為不高興他說出了徐冽的家事,她也該痛快翻臉,而不是這個樣子。

  許芝禮最先意識到問題所在,靠到陳星風耳邊小聲說:「完蛋,捅婁子了你,她好像不知道這事。」

  陳星風目光一閃。

  他剛才那話確實是一時衝口而出,但之所以藏著掖著這麼久,偏偏在今天不再顧忌,是因為看到蘇好跟徐冽和好了。

  這兩人能和好,難道不是因為徐冽告訴了蘇好當時的真相?陳星風是默認蘇好知道了這事,所以覺得時過境遷無所謂了。

  可現在看著蘇好吃驚的表情,他才發現許芝禮或許是對的,尷尬地扯謊:「那個,我們在說我們班以前一同學。」

  蘇好又不傻,哪怕陳星風沒指名道姓,看這幾人寫在臉上的窘迫也看出了究竟。

  在別人口中聽到男朋友家事,照她一慣脾氣,這麼被動的時刻應該迅速恢復鎮定,輕描淡寫地說——哦,我早就知道了。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擺明了她一直蠢兮兮地被蒙在鼓裡。

  可是她這會兒裝不出來。

  或者說,面子什麼的根本已經不重要。

  她無視了陳星風欲蓋彌彰的謊,直直望著他,嘴唇打顫:「什麼時候的事,你哪聽來的消息。」

  包廂里幾人面面相覷,誰也不敢吱聲。

  蘇好回過頭去,看了眼站在走廊盡頭的徐冽,他正一手插兜,一手握著手機在講電話。

  剛剛徐冽走到半路接到電話,讓她先回包廂。

  蘇好聽他跟電話那頭說著「會回來」「時間還不確定」之類的話,猜應該是他家裡人來電,就沒打擾他。

  察覺到她的目光,徐冽偏過頭,插兜的手抬起來,朝她打了個手勢,讓她放心進去。

  蘇好走進包廂,虛掩上門,在座位上坐下,靠著椅背深吸一口氣,盯住了陳星風:「告訴我。」

  *

  徐冽接完電話回到包廂,看到蘇好正在仰頭干喝啤酒。

  其餘四人默不作聲看著她,神色僵硬。

  今晚要是徐冽不來,照這群人的習性,大概會是個喪心病狂的酒局。但因為徐冽的出現,文銘李貌陳星風都不在狀態,許芝禮也得了經紀人「別喝多」的囑咐,餐桌上雖然擺了啤酒,大家都沒鬧騰,純粹就著火鍋解膩。

  所以徐冽有些意外,蘇好到了飯局尾聲突然喝起酒來。

  許芝禮反應最快,立馬圓場:「回來了呀,你女朋友被辣哭了。」

  蘇好聽見身後動靜,身體一僵,捏癟了喝空的啤酒罐,眨了眨濕潤的眼。

  許芝禮這個謊撒得還算有水平。

  蘇好這會兒腦筋銹住了似的沒法思考,順著她的謊話一拍桌子,罵起文銘和李貌來:「一年多不見膽子肥了,敢趁我不在往我碗里空投小米辣!」

  文銘李貌配合地雙手抱住腦袋投降:「對不起!蘇姐我們錯了!我們自罰三杯!」說著一人開了罐啤酒。

  徐冽回到座位坐下,看了眼蘇好泛紅的眼,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想說她怎麼這麼沒用,礙於得護著她的顏面,沒在她朋友面前損她,倒了杯涼白開。

  蘇好拿紙巾抹抹眼角,接過涼白開,煞有介事地嘶哈嘶哈幾聲。

  對面許芝禮跟陳星風對視一眼,從彼此眼中確認了此地不宜久留。

  許芝禮看了眼手機:「哎,我經紀人催我了,明天還得去宣傳電影,先回去了啊。」

  陳星風順勢站起身來:「我送你吧。」又轉頭問還在傻乎乎喝酒的文銘李貌,提醒道,「你倆打算怎麼著?」

  文銘李貌撂下喝到一半的啤酒:「……那我們也不當電燈泡了!蘇姐,冽哥,我們走了啊!」

  *

  眾人一鬨而散,架勢實在有點古怪。

  徐冽隱約到察覺不對勁,但回酒店的計程車上,蘇好一直枕著他肩膀在閉目養神,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安靜摟著她。

  回到酒店房間,蘇好一進門就脫掉薄呢大衣,換了鞋,一臉倦色地倒頭躺上了床。

  徐冽坐到床沿探了探她的額頭:「剛才誰惹你不開心了?」

  蘇好看著他搖搖頭:「不是,就是有點困了。」

  「這樣不舒服,洗個澡再睡。」徐冽拉她起來。

  蘇好黏著床不起,輕輕搡他一下:「我想躺會兒,你先去。」

  徐冽反握住她的手:「真沒事?」

  蘇好無精打采:「沒事,就是被文銘李貌氣到了。」

  「那我先去洗澡,你休息休息。」徐冽點點頭,起身時卻皺起了眉頭。

  聽到浴室門啪嗒一聲關上,蘇好整個人像是被抽乾淨了魂,獃滯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雙手捂住了臉。

  忍了一路的眼淚從眼眶淌出,沾上指縫,順著眼角滴滴答答落在床單上。

  浴室里的淅淅瀝瀝,像她沒有哭出來的聲音。

  陳星風沒跟她說太多,但每一句零碎的話都是黑暗的縮影。

  徐冽的媽媽是去年端午出的事,就在那個雷雨夜。

  徐冽沒有正常念高三,雖然掛了學籍,但從暑假到第一學期末,他多數時間一直待在媽媽的病床邊照顧她。

  高昂的醫療費,複雜的官司糾紛,他沒法承擔這些,所以在現實面前選擇妥協,去依賴他原本最不願意再虧欠和麻煩的家人。

  他為此拋棄自尊,付出全部的精力,可媽媽還是在半年後過世了。

  光聽著這些,就已經足夠讓蘇好感到窒息,而回頭一看,徐冽面對的又豈止這些。

  即使他的生活已經糟糕到千瘡百孔,他還在全心全意為她考量,做那個先鬆手的人,讓她離開得坦蕩安心。

  而他最難的時候,她卻在一萬多公裡外的地方追逐夢想,毫不知情。

  蘇好翻過手掌,手背抵著額頭,壓抑住抽泣聲。

  過了會兒,浴室里的水聲漸漸微弱了下去。

  蘇好回過神,逼停眼淚,眨眨酸澀的眼,爬起來去梳妝台照鏡子,看見眼妝已經花成了一片。

  她趕緊從化妝包翻出卸妝水和卸妝棉,然後擤擤鼻子,清清嗓,擰開了浴室門。

  淋浴間玻璃門內,徐冽拿毛巾的動作頓住,回過頭來。

  蘇好裝作在卸妝的樣子,拿卸妝棉擋著一雙眼:「我卸個妝。」然後打開盥洗台的水龍頭,埋低腦袋擠洗面奶。

  玻璃門下半截是看不清裡外的模糊磨砂,上半截是透明,此刻被蒸騰成霧茫茫一片。

  徐冽拂開玻璃上的水汽,看著蘇好匆忙地洗乾淨臉,抽了張洗臉巾壓壓眼角,轉身就要往外走,自始至終沒把臉面向他。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徐冽突然沒頭沒尾講了那麼一句。

  蘇好頓在門邊,握在門把上的手用力一攥,骨節一下子發了白。

  浴室里靜到落針可聞,她背對著徐冽,忽然沉默不下去。

  也不必再沉默。

  她在他面前藏不住情緒。

  硬生生收斂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蘇好回過身,慢慢朝他走了過去。

  徐冽拎起浴袍披在身上,移開了玻璃門。

  蘇好踩進淋浴間,仰頭望著他,囁嚅道:「我都知道了。」

  徐冽低頭看著她紅腫的眼,一瞬間如鯁在喉。

  蘇好的視線被熱淚模糊,嘴裡也語無倫次:「一聲不吭瞞我這麼久,你怎麼這樣……」

  徐冽把她拉進懷裡,低下頭抱緊她:「對不起。」

  蘇好環抱住他,眼淚一潮一潮往外涌:「我不是在罵你。」

  她明明想安慰他。可平常嬉笑時什麼話都張嘴就來,到了這個節骨眼,卻連連貫的語言都組織不了。

  徐冽一手攬著她的後背,一手揉著她的腦袋:「我知道,」他閉上眼,哽咽著重複,「我都知道。」

  「那整整一年,你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蘇好抬頭看著他,淚涔涔的眼底全是心疼。

  「沒有,不是一個人,」徐冽搖搖頭,用指腹給她擦淚,「姐姐和姐夫都在,我爸也回來過,有他們陪著我,沒你想得那麼難過。」

  「我也想陪你。」蘇好額頭抵著他的肩,心臟難受得像被人用力絞過。

  徐冽捧起她的臉:「你不是一直在陪我嗎?」

  「可是那時候……」

  「還記得那個雷雨天我在閣樓跟你說的話嗎?」徐冽垂眼看著她,「沒有人會害怕太陽太遠,你不在我身邊一樣是陪著我。難熬的時候我就在想,你還在等我,我得處理好這些事,得活得像個人樣,得配得上那麼優秀的女朋友,得去見你。」

  「蘇好,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可能考上像樣的大學,」徐冽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有陪我,你在這裡。」

  蘇好顫動著眼睫,注視著他指尖落下的位置,抬起手,順著浴袍縫隙慢慢撫進去,掌心觸碰著他的胸膛,感知他心臟有力的搏動。

  她確認般呢喃道:「我在這裡。」

  徐冽點了點頭。

  蘇好虔誠地低下頭去,在他心口輕輕落下一吻:「我會一直在這裡。」

  徐冽的眼色黯了一剎。

  蘇好直起身體,看見他喉結的滾動。

  她抬起眼看著他,今晚所有的難受,自責,心疼全都化成了想和他親密的情愫。

  她再次抬手,撫上他的喉結,用指尖慢慢描摹它的輪廓。

  徐冽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偏頭避讓開去。

  蘇好抽回了手,指尖順著他浴袍中縫往下走。

  徐冽悶哼一聲,再次攥住她的手腕:「哭那麼久不累嗎?去休息吧,我自己來。」

  蘇好沒有勸他,沉默著後撤兩步,手扯著毛衣下擺,掀了起來。

  徐冽垂下眼,視線落在濕漉漉的瓷磚地,看著地上扔下毛衣,打底衫,百褶裙,過膝襪,最後又落下兩樣挑斷他神經的單薄衣物。

  蘇好赤著腳走上前來,讓他不得不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還要自己來嗎?」她凝視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意。

  頂燈散發著熾熱的暖光,將這滿眼雪白照亮。

  徐冽徹底燒著,將她一把拽進懷裡,手掌和唇齒終於落上朝思暮想的地方。

  蘇好渾身一顫,仰起頭,抖著手扯掉他的浴袍,擰開淋浴水龍頭。

  溫熱的水兜頭澆下。

  他們在熱氣氤氳的淋浴間發現,原來水與火是可以相融的。

  水聲潺潺,將兩人從頭到腳打濕。

  蘇好抱著徐冽的腦袋,在他指尖和唇舌的雙重刺激下快要無法呼吸,嘴裡溢出模糊的低吟。

  徐冽喘息著抓過她的手,把她往下帶。

  蘇好卻沒有去動作,喘著氣說:「……不用手了。」

  「去,去床上……」

  耳邊轟然炸響一道驚雷,一室朦朧里,徐冽聽見理智坍塌的聲音。

  *

  換了個地方,就好像換了主場。

  真上了陣,蘇好在浴室里的氣焰盡數熄滅,成了任人宰割的魚羊。

  卧室的頂燈已經依她關了,只剩浴室透出的光籠罩著兩人。

  蘇好仰面望著天花板,感受著熟悉的指尖在她肌膚上一寸寸遊走,渾身像過電了似的陣陣酥麻,等那指尖探索到最讓她膽顫的地方,她忽然猛地蜷縮起來。

  徐冽坐在她身側,手指一頓,低聲哄她:「不怕。」

  蘇好緊繃著一動不動:「一定要嗎?」

  「嗯,」徐冽俯下身,在她眉心親了一下,瞧著她的眼睛,「不然會很疼。」

  「疼就疼!」她憋紅了臉,「你就直接來不行嗎?」

  「我捨不得。」明明上一刻還在說這麼溫情脈脈的話,下一刻,他卻強硬地掰開了她。

  蘇好攔不及,再併攏時已經納入他的手掌。

  她放棄抵抗,偏過頭,埋首在柔軟的枕頭裡,在他動作間溢出一聲聲細若蚊吟的氣音。

  徐冽聽著她情動的聲音,緊盯著眼前這一幕,心潮翻湧之下喘息越來越重。

  他側躺下來,扔掉她的枕頭,把她攬進懷裡,吻上她的柔軟,手指繼續緩緩磨蹭,直到指尖浸泡在濕潤里。

  徐冽捻了捻滿手的潮濕,起身下了床。

  蘇好沒敢睜眼,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就聽窸窸窣窣一陣響,片刻后,床重新凹陷下去一塊。

  徐冽低下頭,在她耳邊輕聲說:「可以了。」

  蘇好緊緊閉著眼睛,點點頭。

  「怕嗎?」徐冽拂開她額前凌亂的碎發。

  蘇好還沒來得及斟酌出答案,就聽見了他帶著笑意的後半句:「怕也來不及了。」

  下一瞬,一雙滾燙的手扣上了她的腿彎。

  除了迎接他,她已經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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