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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出村

  白骨思考的功夫,蘇爾保持謙遜溫和的態度在一旁等待。

  大概被圈在樹洞里太久,沉思時間過長,白骨似乎再次僵硬化。蘇爾無奈,咳嗽一聲趁熱打鐵:「您帶領厲鬼得到了陰氣,我帶著朋友逃脫死亡,何樂而不為?」

  捨棄了臉面,換來大團圓結局,划算!

  白骨本身就是極端的利己主義者,否則當初不會迅速找個沒感情的發生關係,懷孕逃脫神的死亡制裁。靜默半晌,說:「好。」

  蘇爾很會做人,先給她提供了一部分陰氣,美其名曰是額外的饋贈。白骨很滿意,心中的殺意稍稍淡去一些。

  蘇爾:「您要見聖嬰么?」

  漆黑的窟窿眼似在凝視他,就在蘇爾打了個寒顫時,白骨生冷拒絕:「那孩子並不知道我是他母親。」

  說完,上半身一點點從樹洞里擠出來,她下葬時特意被人擺成跪著的姿勢,兩條腿骨走路不太順暢。

  骨頭直接鑽入地底,蘇爾順著地表顫抖的方向看去,判斷她是去了對面山頭。

  紀珩這時拍了幾下手,玩家陸續從房間中出來。

  「謝天謝地,」李子倉嘟囔著:「再多呆一分鐘人都得整崩潰。」

  聖嬰時不時便睜開眼,用大家都是寶寶的眼神看待周圍的一切。

  「成功沒?」抱怨完,李子倉問出眾人關心的重點。

  省去陰氣的部分,蘇爾大致講了明天的計劃,最後說:「對鬼不能交託信任,現在談得很好,保不齊會反水。」

  言下之意,還是多留個心眼好。

  按捺住好奇心,不去探究對方拿什麼說服女鬼,李子倉憨笑著說出令人驚悚的話:「村民也是個變數。」

  蘇爾:「有聖嬰和厲鬼在,造不成太多威脅。」

  李子倉和依珠傾向於全部解決了,這些年死在村民手中的人不知凡幾,沒必要留情。

  幾百戶人家,蘇爾心中多少有點抵觸,關鍵弄死了這群,遊戲還能製造出新的狂徒。

  殺人這種事就跟洪水放閘一樣,有了開始,就容易習以為常。相較而言,他還是喜歡腦力勞動。

  最終是紀珩開口說:「村民死後或許能化鬼,還是別自找麻煩的好。」

  李子倉遂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

  這註定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村民每晚會飽受瀕臨渴死的痛苦,然而今夜,俱是手持鋼叉團團圍在院子門口。

  祭祀禮開啟的前一天,神會大發慈悲減緩他們體內的痛苦。

  外面是模糊的禱告聲,如同海水,一浪接著一浪拍到岸邊。

  李子倉爬到樹上,冷冷望著牆外幾乎變得瘋癲的村民,腦海中已經凌遲了這些人千遍。

  恰在這時地下傳來一些動靜,頭顱破土而出。

  蘇爾像是居家小媳婦一樣迎上去,微笑道:「你回來了。」

  白骨:「……」

  現在的小年輕為了活命,臉都不要了。

  隔著一段距離望著這一幕,依珠不禁搖頭。

  她總覺得蘇爾和紀珩間有些貓膩,這會兒第一時間朝紀珩看去,發現對方眸光閃動了一下,分明是被萌到了。

  「呵。」

  這種心態早晚被綠。

  白骨不是獨自回來的,土裡又鑽出了數具骸骨。

  蘇爾清點一遍,十三個。

  離十八羅漢還差一些。

  掩下目中淡淡的失望,偏過頭低聲問紀珩:「為什麼有的鬼沒屍體,有的呈白骨狀態?」

  紀珩照搬姚知的口頭禪:「尊重物種多樣性。」

  倒是依珠說了句:「有實體的往往要強上一些。」

  蘇爾若有所思:「比如主持人?」

  「……」

  聯想能力太強,依珠突然就理解紀珩為什麼沒有正面回答那個問題。

  白骨軍團不是好相與的,一到院子里,首先就要好處。

  開空頭支票沒用,蘇爾沖在場玩家笑了一下。

  看懂眼神示意,其餘人各自回屋。

  蘇爾這才走上前,給最高大的骸骨輸送了一點陰氣。

  骨頭顫抖了一下,下一刻發起攻擊。

  白日情景重現,好在蘇爾躲在紀珩身後,順便把電擊器扔出去,動作熟練的讓人心疼。

  手骨剛一觸碰到電擊器,強烈的灼燒感傳來。

  帶領同類來的白骨竟然能感受到蘇爾的無奈,畢竟似曾相識的畫面幾個小時前才在雙方間發生過。

  插曲過後,再為其他骸骨輸送陰氣時,順利很多。

  白骨開始介紹:「這位是我太姥姥。」

  「老人家好。」

  「這位是孫叔叔。」

  「孫叔好。」

  ……

  蘇爾記憶力奇佳,她就介紹了一遍,便能分辨出這些白骨分別誰是誰。

  後半夜強忍著困意,人類對鬼來說是食物,蘇爾生怕打個盹兒的功夫就被當作加餐吃了。

  紀珩:「睡一會兒,到時間我叫你。」

  遲疑了幾秒,放下無謂的矯情,蘇爾靠在躺椅上休息。

  村民禱告的聲音久久不散,半夢半醒間他覺得自己宛如海面搖晃的孤舟,努力尋找平衡。不知過去多久,被輕輕一推,瞬間清醒。

  天亮了。

  叩門聲響起,沒人去開的情況下越來越強烈,直至演變成撞門。

  破門而入的瞬間,村長一改往日的卑微,陰森森道:「不是交代過,村裡夜不閉戶?」

  氣勢剛起來,看到蘇爾身後的一堆白骨,猛地開始喘氣後退。

  蘇爾笑了笑,進屋子抱著聖嬰在白骨的包圍下慢慢朝外走。

  方才還氣勢洶洶的村民不停後退。

  「怕什麼?」他微微一凝目:「老祖宗說過,寧願站著死,也不跪著生。」

  說來諷刺,惡人看到鬼,表現得比普通人還不如。

  不少村民腿軟了,連走路都困難。

  金色的光芒剎那間突破雲霧,蘇爾朝前的步伐停下,大喊一聲保護,然後拿出道具蹲在白骨中間。其他玩家也是一樣,甚至動作比他還快。

  村長被這猝不及防的變化驚到了,甚至遠超剛剛看到白骨。一分鐘前信誓旦旦說著絕不跪著生的人,如今畏畏縮縮躲在白骨的包圍中,腦袋都看不見。

  「艹你大爺!」

  一句髒話實在地從他口中蹦了出來。

  臉皮哪有命重要,蘇爾現下連聖嬰都抱得很緊,就差沒喊爸爸。

  燦爛的金光中,面容悲苦的神明撥開雲霧,俯視下方的畫面,看到這一幕唇瓣動了下竟是忘詞了。

  哪裡來得一群沙雕玩意兒?

  沉默了片刻,聲音將朝霞震蕩出漣漪:「兌現你們的承諾。」

  耳膜似乎都要被刺穿,蘇爾安靜做著縮頭烏龜,偷偷拿出鏡子,紅色的桃心正在以前所未有的強度顫動著。

  一隻大手從天空中探下,朝著其中一名玩家抓來。

  李子倉感受到強烈的危機感,事實上他的預感沒錯。對白骨來說,蘇爾相當於僱主,後續的好處還得從他這裡拿,至於其他人,保護的狀態就很敷衍。

  李子倉深吸一口氣,隨時準備用道具。

  大手距離人還有半丈時,聖嬰突然睜開眼,雙目泣血,血絲化為煙霧,包裹住李子倉全身。

  被光忙反彈,神明冷冽的聲音從雲霄傳來:「為何要護著成人?」

  聖嬰沒有回答,纏在白布的手掌伸出一小截,如竹筍竄出老長,大有要把神明拉下雲端的意思。

  一時間神明的一半金光居然被打退幾分。

  蘇爾親眼見識了有實體鬼怪的強大。

  神明被頂撞,十分不虞,再次發問:「何故?」

  音浪較之前更加震耳欲聾。

  蘇爾捂著耳朵,實在受不了:「它聽不懂,別問了。」

  對牛彈琴有意思么?

  「……」

  誰都不肯後退一步,死磕在這裡。

  說了句話后蘇爾便一直盯著小鏡子上的桃心,哪怕一直僵持下去,只要捱過今天就能離開。

  神的視線轉移到了村民身上,作為凡夫俗子,哪個都不敢得罪,村長帶頭跪在一邊垂著腦袋不停念著禱告詞。

  一個聖嬰已經很麻煩,如今還有白骨護持,想要一波帶走並不可能。

  神改了主意:「交出四名神使。」

  聖嬰聽不懂,玩家裝聽不見,白骨只惦記著陰氣,以至於一時間沒人理會神明。

  「好,好極了。」威嚴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怒氣。

  蘇爾腿蹲得有些麻,無奈看了眼紀珩:「什麼時候才能天黑?」

  紀珩相當冷靜,微微直起一些身子:「與其乾耗著,不如普及教育。」

  他正視神明:「教會這孩子常識,不至於來年繼續被矇騙壞了你的計劃。」

  聞言神的目光定格在聖嬰身上,靜默許久,終於選擇暫時收手。

  換了只腿半跪著減輕壓力,蘇爾由衷感嘆,論心黑還是紀珩黑,一句話便讓這孩子從此踏入知識的海洋。

  氣氛陷入一片死寂,村民的禱告聲也漸漸低不可聞。

  蘇爾用唇形問紀珩:「有幾成機率勸退?」

  紀珩神情莫測:「這要看他是不是神。」

  蘇爾目光一滯。

  紀珩失笑:「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把他當神看?」

  蘇爾並不否認,輕聲說:「我只聽說過惡魔這個種族喜歡做交易。」

  神明依舊高高在上,卻下了最後通牒:「交出兩人,既往不咎。」

  數量驟減,從壓抑的語氣中可以感知到已經是忍耐的極限,蘇爾聽后反倒唇角有了弧度。故意張口,讓白骨也能聽見:「偉大的神明可不會討價還價。」

  陰陽怪氣李子倉最是擅長,插刀說:「該不會是魔物偽裝的?」

  依珠嬌媚地笑笑:「聽說吞噬強大的妖物能壯大自身,你說吃了他,會不會變漂亮?」

  「……」

  說者有心,聽者更是有意,白骨僵硬的骨頭偏了偏,和自己的太姥姥交換了一下訊息。

  如果真能把這邪惡的神明當做養分,說不定他們能進一步修鍊出肉身。

  白骨不蠢,現階段只是有個想法,除非瘋了才會冒險去主動攻擊神明。這麼多年過去,有些畏懼刻早已在了骨子裡。

  女人最了解女人,依珠完全能理解這種自私自利的心情,蠱惑說:「現在就是一個最好的試探機會。」

  只要神明不強勢拼個你死我活,便證明有顧忌。

  『白骨軍團』巋然不動,玩家自成了受益者。

  天地間的空氣受到擠壓,蘇爾知道神明真正出手了,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驚天動地,白骨站在了聖嬰這邊,一時間神明竟也無可奈何。

  蘇爾故意揚聲道:「跟他拼了!」

  眼看這邊氣勢高漲,神明金身黯淡,消失前寒聲道:「三日之內,我必來取你們性命。」

  蘇爾嗤之以鼻,別說三天,今天他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白骨準備散了,突然發現腳腕被抓住。

  「再等等。」鏡子上的桃心還在跳動,神明肯定躲在暗處。

  白骨嘆氣:「你好歹是個男人,有點骨氣。」

  蘇爾:「好處我會給夠。」

  利益驅使,白骨多在原地守了稍頃,足足有半小時,白骨都有些不耐煩時,鏡面終於恢復平靜,跳出一行小字。

  關於蘇爾的自我剖析無非是厭惡陳規陋矩,匆匆一瞥后便抬起頭。

  另一邊紀珩垂眼,斂去的眸光令人捉摸不透,察覺到蘇爾的擔憂,一言不發收起鏡子笑了笑說:「不是什麼要緊的。」

  這還是對方第一次有意隱瞞信息,蘇爾皺眉:「很嚴重?」

  「具有誤導性,一時也不好判斷,」紀珩頓了頓說:「或許還不如不知道的好。」

  為了改變未來反而容易親手將命運的軌跡推往上面。

  蘇爾聽出話中深意,放棄繼續追問鏡子上的信息,垂首不知在沉思些什麼,良久開口說:「我先回趟院子。」

  他還有欠白骨的賬沒還。

  村民避之如蛇蠍,自動讓開一條道。

  為了掩人耳目,蘇爾在屋中渡陰氣,白骨都是貪心不足的,只能拖著時間。

  快要周旋不下去時,熟悉的牽引感傳來,他的手腳開始不受控制。蘇爾眼前一亮,給了青蓮智者一個『及時雨』評價。

  像來時一樣,半個身子很快被吸入鏡子里,白骨可惜電擊器,伸手要拉他一把。蘇爾卻是躲過揮了揮,緩緩吐出兩個字:「再見。」

  最好是永別。

  ·

  離開封建詭異的村子,再看弄虛,突然覺出這座城市的可愛之處。

  對比產生幸福感。

  微鬆一口氣,望見聚在酒店內的幾位玩家時,蘇爾眉梢一動……對比還能產生傷害。

  選擇打安全牌的玩家此刻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主持人分明說得像是一場死局,然而去的全部安然無恙歸來,早知如此,他們何必留下虛度光陰。

  有幾人很快調整好心態,但還有兩三人,眼神摻了些敵意暗暗一瞥蘇爾。

  莫名膝蓋中箭,蘇爾還挺納悶。

  難道真的是體質問題?

  紀珩淡淡道:「總有些庸人想著武力值這麼低的都能活下來,我肯定也能。」

  「……」

  聲音沒有刻意壓低,一時間酒店的人都能聽見。

  青蓮智者穩坐釣魚台,欣賞這場戲。

  紀珩問:「面對這種人,該說什麼?」

  蘇爾接得從善如流:「你行你上。」

  他其實不大喜歡這句話,不過面對個別人,還是很應景。至少當下不再有玩家用那種酸澀嫉妒的眼神注視自己。

  主持人的工作很到位,讓兔子侍者提前準備好飯食,給回來的人接風洗塵。視線一掃,青蓮智者面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收穫不小,你們幾個就快要找到完整的希望。」

  他說話有種四兩撥千斤的味道,看似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氣氛緊張起來。

  留守的玩家再次懊悔沒有參與進遊戲當中。

  「既然人齊了,現在又還是上午……」

  青蓮智者沒有給這人說下去的機會,不容置喙道:「新的任務明天會發放。」

  同樣的一頓飯,有的享受美食,有的食難下咽。

  青蓮智者忽然開口:「只剩下最後一個任務。」

  蘇爾停下啃雞腿:「還有兩天時間。」

  「第七日是純粹的觀光遊覽,」青蓮智者慢悠悠道:「所以希望各位能在明天有所得,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小遊戲。」

  停頓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翹:「相信你們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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