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識破
厲鬼是難對付,小鬼則纏人。
現在纏住蘇爾的這股神秘氣團生動形象地給眾人上了一課。
「一百八十度么?」
蘇爾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覺得有地方想不通,小鬼的難纏之處在於它們實力太過孱弱,就連用吸陰氣辨別都可能被遺漏。
正常情況下,只要發現了,便很好對付。
但紀珩連續出手幾次,不過是把它打散,沒過多久就能復原。
聯繫到一路走來紀珩一直留意著沿途風景,蘇爾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猜測,帶著要確認某件事的目的性看過去。
紀珩點頭,表示看法一致:「你判斷的應該沒錯。」
夏至下意識順著話茬問了句:「什麼判斷?」
蘇爾:「讓我的脖子扭一百八十度。」
轉念一想為了證實一個可能去拿命驗證,不太划算,現在倒是有個基本零風險的法子。
蘇爾看著夏至,微微一笑。
一股惡意的冰涼順著毛孔往上無限延伸,夏至忍不住想要後退。
由於現在只能面朝紀珩的方向,蘇爾只朝前邁了一小步,說話卻是很直接:「跳舞。」
「哈?」
蘇爾瞄了眼王三思的方向。
紀珩走到王三思旁邊,低聲說了幾句。
夏至一頭霧水時,冷不丁就被牽住手,開始跳舞。
王三思的舞步絲毫不講究優雅,總結下來就是半強迫拽著夏至轉圈圈。
轉了十來個圈后,夏至再好的脾氣也爆發了,用力甩開他的手:「做什麼!」
王三思摸著下巴,開始進行點評:「中氣十足,無不良反應。」
夏至沉聲道:「說人話,哪怕是用外國語交流。」
從剛剛起,這些人就開始排除她做著莫名其妙的事情。
蘇爾終於重新開口,「能站穩,你不覺得奇怪么?」
夏至:「只是轉了幾個圈……」
話說到一半,瞳孔一顫,她驚訝地摸著頭上的傷口,這才察覺到異常。自己才被打成重傷,輕微的腦震蕩少不了,別說快速轉十個圈,按理五個都夠嗆。
「幻覺。」夏至瞬間做出判斷。
把玩家拉入幻境,在副本里不是什麼新鮮的操作。之所以一直沒察覺,是因為幻覺通常是入侵人心靈最脆弱的地方,這種和副本無限貼近的,相當罕見。
然而幻境並未隨著被識破而消失。
紀珩轉身朝一個方向望去:「看來要折回理治局。」
似乎篤定那裡才是源頭。
蘇爾的脖子依舊在跟著紀珩扭動,恨不得磨刀霍霍當場就把製造幻境的小鬼砍了。
身體很好地貫徹著主人的想法,他的步伐非常快,再次進入理治局的時候,連五分鐘都不到。
「你們來了。」工作人員,確切說是郵票鬼故作鎮定。
蘇爾定定望著他,想起不久前從情趣店到調解處的路上,有一張主動送上門的郵票,自己當時聽紀珩的建議並沒有撿。
「我一路尾隨,黏在了門把手上,」郵票鬼主動解惑:「你開門時,剛好挨上了我。」
「……」
這和碰瓷有什麼區別!
蘇爾冷聲問:「為什麼盯上我?」
就因為他比較倒霉?
「你並不倒霉,」郵票鬼彷彿具有看穿人心的力量,淡淡說:「這個幻境,你是主動觸發者,剩下的人離得太近才被拉了進來,倒霉的是他們。」
蘇爾理了一下,發現邏輯是通順的。
「你們有兩種選擇,殺了我及時脫離幻境,或者先留下來。」郵票鬼垂眼:「五個小時后,我會親自送你們離開。」
沒人立刻做出選擇,包括最想離開的夏至。
蘇爾沉吟兩秒,問出大家最關心的問題:「留下來有什麼好處?」
郵票鬼:「這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也就是你們通常所要尋找的……線索。」
多數鬼的承諾不值錢,蘇爾抿了抿唇,開始謹慎地衡量這個險究竟值不值得冒。
紀珩忽然道:「讓它跟著我們,不聽話就直接宰了。」
郵票鬼居然順服地點頭:「可以。」
達成一致后蘇爾秋後算賬,活動了一下脖子,嘴角勾著卻看不出一絲笑意:「你似乎很喜歡惡作劇。」
郵票鬼:「我的能力是入侵人潛意識裡的弱點,你才是這個幻境的載體,轉不過頭是由於自身的一種執念。」
說出結論前停頓了一下:「所以你看他,只是因為你想看他。」
「……」
蘇爾面無表情對紀珩說:「還是殺了它吧。」
王三思只關心任務,在紀珩開口前先忍不住道:「當務之急是找到線索,殺鬼滅口這種事什麼時候做都不遲。」
蘇爾眼神冰冷的嚇人。
王三思堅持己見。
「在這種事上做文章對我沒好處。」郵票鬼十分平靜,彷彿沒聽見殺鬼滅口一詞:「記憶會消失,但感覺不會變,很多潛意識的代名詞,叫做曾經。」
蘇爾按了按眉心,鬼什麼時候都有了信口雌黃的能力?
郵票鬼幽幽的聲音飄過來:「有緣人終究還是會在命運的安排下重逢。」
「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蘇爾快受不了時,紀珩終於開口,話卻是對著郵票鬼說的:「我有一個朋友,他在遊戲里寫劇本時,也是這種表情。」
說到『朋友』時,刻意加重語氣,佯裝無意掃了一眼蘇爾。
郵票鬼目露迷惘:「劇本?」
紀珩沒繼續說,把話題引向另一個方向:「帶我們去許家。」
有郵票鬼帶路,省去了很多繞彎子的功夫。
蘇爾看紀珩的目光略帶深意,不明白為什麼突然放棄追究。
「好奇。」紀珩讀懂他的疑問,回答說:「想看看神筆馬良遇上最佳編劇,會發生什麼。」
「……」
街道上還有沒來記得收的攤子,賣菜的人卻不再,可見自由小鎮對這裡的人有著一種致命吸引力。
郵票鬼給人的感覺很無害,夏至大著膽子主動跟它搭話:「在幻境里死了,現實中會死么?」
「不會。」郵票鬼有問必答:「如果這麼厲害,我早就布置陷阱弄死你們。」
過度的坦誠令人無話可說。
夏至無語:「既然如此,為什麼還強行拉人入幻境?」
「時間是真實流逝的。」郵票鬼:「超過七天任務時限,你們必死無疑。」
蘇爾看著漫不經心,私下一直留心聽著,這隻鬼有些太實誠了,越是無害的往往越可怕。
郵票鬼猝不及防回過頭,同他四目相對:「我答應了過去的你,安排一次重逢。」
「……」
報應不爽!
蘇爾嘆息著用胳膊肘碰了下紀珩,真的不阻止這隻鬼繼續胡說八道?
紀珩望天,若有所思:「原來真的存在因果一說。」
上個副本這人是何其囂張的偽造祭台編故事,把玩家和愛情殺手耍得團團轉,沒想到眼下就要一次性還回來。
該信的沒信,不該信的瞎琢磨,夏至和王三思的神情此刻就很複雜,彷彿真的信了郵票鬼的說辭。
遠處傳來賀喜聲,打斷這場荒誕的交流。
「恭喜啊!」
「小鶴,快說說,自由小鎮是什麼樣的?」
被一群人簇擁著的年輕人頭髮留得有些長,眼睛是難得的清澈。
「都是無稽之談。」他不好意思地撓頭:「我就是不願意接受父母安排的工作才離家出走,去外面闖了闖。」
一群人聽得將信將疑,然而無論他們怎麼追問,許鶴給出的答案沒有變過,他是真的沒去過自由小鎮。
是真是假不好分辨,不過有一點很確定:許鶴髮了大財。
他這次是開著高級轎車回來,拉了不少好東西,特意從後備箱拿出很多小禮品,發給人群里的小孩子。
後備箱關上前,最底下紅綢蓋著的東西被風掀起一角,蘇爾眼尖,瞧見幾個眼熟的香爐。
不久前他才在成人用品店的張姐那裡看到這些香爐,當時在紀珩的逼問下,張姐交待是花重金託了理治局的關係才買到。
許鶴,理治局,張姐。
蘇爾眉頭微攏,預感他們中發生的事情不會太美妙。
「許鶴……」王三思重複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搖頭:「他不在登記的人口當中。」
夏至:「鎮上近千戶人家,你不可能每個都記住。」
王三思篤定沒記錯:「我進副本時,上一任家庭調解員正好退休,做交接工作時她特意介紹了鎮上的幾個大戶,囑咐不要因為處理糾紛得罪他們。」
被特意點出的人中,沒有一戶是姓許的。
「不奇怪,」蘇爾舔了下嘴唇:「既然是過去曾經發生的事情,必定有一個悲慘的結尾。」
沉默片刻,夏至眼神中透出悲憫:「可惜了這個年輕人。」
經驗之談,許鶴接下來會遭遇很可怕的事情。
蘇爾卻發表不同的看法:「他不像是個好人。」
夏至驚訝,連忙問:「你發現了什麼?」
蘇爾:「只是種感覺,他笑得很靦腆。」
夏至嘴角一抽,這是什麼鬼扯的理由?
見沒人相信自己的話,蘇爾嘆了口氣,露出一個十成相似的笑容:只見他微微垂眼,彎了彎嘴角,眼神更是有著不諳世事的清澈。
靦腆的笑容比起許鶴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連弧度都卡得一樣。
「……」
周圍人哪怕是郵票鬼,先看了看蘇爾,又望了眼許鶴,對比了一下,腦海中瞬間蹦出一個結論——
一樣的笑容!
卧槽!那個叫許鶴的心肯定壞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蘇爾:雖然很不想承認,但為了大家不被蒙蔽,我,蘇爾,在此要實名舉報:他,許鶴,有毒!
玩家:證據確鑿!
郵票鬼:鐵案如山!
主持人:你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