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露骨至極
節目組約定的碰面地點,是一家靠近首都星空港的酒店。
周城雖說同意謝瑜自己整理行李,但無論如何也不答應讓謝瑜獨自對接節目組。在謝瑜收好行李趕赴節目組場地前，周城就已經提前抵達,開始和節目組落實細節。再確認完所有環節都沒問題后,才給謝瑜發消息。
謝瑜還在去酒店的路上，剛準備睡會兒,就感覺到了光腦新消息提示的震動。他揉下眼角,展開了手裡的光屏。
「周城：三十天細節都對上了,沒有變數,完全按照合約來。正式開錄之後，確定讓你們自由發揮。」
「周城：不過酒店需要行李開箱，節目組說地球環境不能攜帶非該時代的物品。如果有想要先拿出來的東西，那就別等到開箱。」
謝瑜視線從開箱二字移開，快速給周城回復。
「北冥有瑜：收到，辛苦了。」
周城這次只回復了個表情包,圖片是卡通風格，一隻灰白色斑紋的大貓正在打滾,蓬鬆的長尾巴一甩一甩地，煞是可愛。
謝瑜一愣,悄悄存下表情包,帶著笑意小憩。
謝瑜的飛行器還未到達酒店，就被對接助理提示要在酒店前坪下飛行器。他看著助理髮來的現場圖,心裡大致有數了。
節目組這是要把所有嘉賓第一次聚頭,搞成個小型的粉絲見面會。大概就合影互動,開箱八成會到酒店裡去錄製。
謝瑜帶的私人物品很少，也完全不怕節目組開箱，當下也沒提前拿東西出來。
等他抵達酒店，在半空中就看到地面上烏壓壓一大群人，都湊在酒店前坪上，向一片空地圍攏。人群中留了一條狹長的走道，走道連接著另一側的空地。
節目組接駁了飛行器系統，引導著謝瑜的飛行器往另一側靠去。謝瑜在飛行器打開後走出，瞬間就被聲浪所掩蓋。
他聽到無數個聲音在叫著他的名字。
工作人員上來幫忙，從飛行器卸下行李箱交到謝瑜手裡，示意謝瑜自己來。同時拿著個節目組徽章貼到了謝瑜右臂衣袖上，最後給了謝瑜一支粗大的筆。
謝瑜抬手看了眼徽章，記下了節目組半圓形的標記樣式。看了眼前方粉絲們手裡拿的應援條，領會工作人員給他筆的意圖。
他向工作人員道了聲謝，推著行李箱往那條道路上走。
粉絲和觀眾的歡呼聲越來越大，謝瑜剛踏上道口，就被粉絲喊住。他在各種聲響中提示圍欄外的觀眾要注意安全，自己則隨意挑著面前的應援條，快速而熟練地給人簽名。
後方的工作人員不遠不近地喊著，讓謝瑜注意時間。
「好！」謝瑜以同樣的喊聲回復，往前走的速度放快，時不時繼續為觀眾簽名，在最後要抵達會場之前，還靠向明顯屬於他的粉絲那片，好脾氣地讓她們合影。
他笑著掰開粉絲抓住他的手，往會場挪。視線才轉到會場，看到一排人面對著他，其中三兩個還跳著在起鬨。
「快來啊！」「謝瑜！謝——小——瑜！」「我們也要拍照！」
謝瑜整了整被扯歪的衣服，以及勒脖子的衣領，頂著粉絲一片笑聲里快速往會場跑。
分鏡頭把謝瑜全程被觀眾和粉絲拖著不放的景象全部記錄，然後退出會場，把攝影任務交給主鏡頭。
謝瑜帶的行李箱足有半人高，被會場工作人員提前拉開。謝瑜兩手空空，正面看起來還整齊，一轉身，兜帽里滿滿都是粉絲塞進去的各種小玩意。
主持人笑起來，幾步向前，去掏謝瑜兜帽。才碰面的嘉賓們也聚了上來，一人一手，幫著主持人開發謝瑜這個寶藏兜帽。
等謝瑜身上沉甸感覺逐漸消去，回頭就看到每人手裡都各抓有什麼。
謝瑜依著順序看下來，入眼是嫩粉色的貓耳發箍、印有他大頭照的小掛飾、一盒被擠到變形似乎是零食的大紙盒……連沈祁手裡都拿著一物。
謝瑜盯著疑似印有潤滑劑字樣的藍色柱狀金屬盒，木然地抬頭，對上了沈祁略顯深沉的眼睛。
「這……趕緊收好，趕緊收好！」主持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忍笑揮手。
抱著各個嘉賓還回來的「粉絲禮物」，謝瑜大囧，也不敢看沈祁手裡的東西，不敢去接。
謝瑜欲笑還哭的表情逗樂了其他人，本來不熟還有些局促的嘉賓們這下都放開了。
「謝瑜，我們過來的時候可沒有這種待遇哦。」中年藝術家夫婦笑得含蓄，客氣神色中帶著調侃。
「我們也要合影！我也是你粉絲！」當紅小花湊到謝瑜身邊，臉有點紅。她的反應，讓與她是組合配對的年輕小生對著鏡頭無奈地聳肩。
兩位非圈內的總裁站在一邊沒吭聲，只是目光在沈祁和謝瑜之間逡巡，都笑得曖昧。
歌手情侶站離彼此，男歌手拿過沈祁手裡的柱狀盒，湊到鏡頭下，讓鏡頭給大特寫。
遠程控制的懸空鏡頭接受召喚，飛了一圈，恨不得把盒子上的使用說明都拍下來。
聚在圍欄外、最靠近拍攝現場的粉絲這會兒八成也發現了在嘉賓手裡流轉的物件是什麼，都鬨笑起來。一傳十十傳百，幾分鐘后，整個會場都爆發出笑聲來。
謝瑜作為被笑的對象，強顏歡笑的表情被粉絲拍下做成表情包，作為「三十天現場曝光那啥啥」傳聞的甜頭，傳到了星網上。
等一行人揮手致謝一套流程走完，進入酒店內部后，謝瑜這才鬆了口氣。他抱在懷裡的數個小禮物都被工作人員接去，拿袋子裝好收了起來。
至於那盒露骨至極的藍盒，早就被主持人拿去，交給了節目組。
節目組帶著全部嘉賓往樓上趕，所有人都擠入了同一台上升設備。
李小熙主持《三十天》這麼多年，也是頭一遭見識到了粉絲送嘉賓夜間用品。當下不著痕迹湊到謝瑜身邊，語氣一改方才的調侃，變得飽含歉意。
「不好意思阿瑜，這個不是我們節目組安排的。純屬意外，還請多理解。」李小熙目光看向眼前眉目清秀的青年。
謝瑜還在平復呼吸，聞言只擺了擺手。他看向身邊面色如常的沈祁，「沒事的熙姐，我們懂。」
「確實這有點出格，要是你們介意的話，我和後期說下。」李小熙壓低聲音。
「這沒關係吧，沈導覺得呢？」謝瑜方才也注意到了粉絲區的動靜，覺得節目播不播這段，區別都不會太大。
沈祁從接到那瓶玩意兒后，就在觀察謝瑜表情，見謝瑜並不惱，鬆口氣的同時嘴角還有些上揚。這下被詢問意見，只無謂地搖了搖頭。
謝瑜挑眉，回頭婉拒了李小熙建議剪後期的好意。
謝瑜認為，既然被粉絲知道，這事在星網上就瞞不住。他們要再刻意剪輯掉，就顯得欲蓋彌彰了。
媒體一討論，演員出於禮貌上的避諱，就會變成值得被探索的貓膩。
他現在不僅要完成作為演員的工作，而且還要梳理完原身記憶，承擔起原身沒做完的事。在已經備受關注的當下，不能再讓媒體對他進行更深入的挖掘。
節目組工作人員和其他嘉賓見謝瑜被鬧了一頓后也沒有半點不愉，就對謝瑜人品有所改觀。一路上主動聊開話題，與這位輿論纏身的大明星有了交流。
一番接觸下來，大家都覺得謝瑜性格完全不像媒體報道，實際上很和氣很溫柔，對他的印象好了很多。
嘉賓們被引導進入一個已被清空座椅的大宴會廳，工作人員把每人帶來的行李按大家所站順序擺好。謝瑜一眼掃過，發現全場就他和沈祁帶的東西最少。
歌手情侶叫陳瑞和周莉，兩人互不看彼此。但腳前的行李箱，明顯屬於情侶款。兩人都穿得很日常，沒有為上節目刻意打扮過的痕迹。
中年藝術家夫婦那邊，男人叫楚水清，職業與沈祁相同，是個導演。女人是位備受觀眾愛戴、淡出娛樂圈多年的影后楊夢雪。他倆共用了一個行李箱，這時挽著手笑得很自得。
總裁組合兩人都很有氣場，叫許毅的老總穿了身一身高定名牌，是礦業巨頭的掌門人。另一個叫陳衡，面容溫和、身形清瘦，旗下品牌是星際外賣餐飲行業的新秀。兩人都各自帶了三兩個箱子。
「這麼看來，逸飛和小徽帶得最多啊。」李小熙圍著小生小花打轉，看他們面前堆起來的八個大箱，語氣很調侃，「那等會兒要收走的也就多了。」
蒙逸飛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田小徽微笑，在鏡頭前對主持人表現出討好之意來，「熙姐，我帶了不少美容儀的。」
「不行，我不能吃這一套。」李小熙立場堅決地擺手，回頭召喚等在場邊的工作人員，「導演吩咐過，除了隨身光腦，所有超出地球時代製造水平的科技產品，都不能帶。你的美容儀，首當其衝。」
田小徽捂住嘴，後退一步。搖著頭，顯然不能接受節目組的安排。
謝瑜側首看著，他想節目組必定提前打過招呼，田小徽當下這副模樣，或許有真的成分，但更有可能是為節目效果故意表現出來的。
李小熙鐵面無情地指揮工作人員開箱，謝瑜的箱子也不能倖免，被拆開擺在了地面。
「陳瑞和周莉你們帶那麼多鞋做什麼？楚老師這邊，哇塞……五花八門哦！這個，是滷肉嗎？」李小熙看了一路，「許總和陳總也還好，除了衣服就是洗漱品，以及一點點應急葯。」
「……蒙逸飛，田小徽你們兩個，我最後來看你們。」李小熙繞過攤了一地的箱子，直奔謝瑜和沈祁處。
入眼兩個箱子都整整齊齊，服飾都偏向於純色，鮮少有花里花俏的款式。除了衣服，謝瑜箱子里還有各種零碎物件，已經裝著食物的若干盒子。
「謝瑜，你竟然帶了工具，很好。」李小熙蹲在地上，饒有興緻地點了下頭，「以及這些吃的……沈導，你知道謝瑜平日里這麼愛吃嗎？」
沈祁搖頭，目光盯著謝瑜行李箱里的各種食物。謝瑜有點不好意思，避開臉笑了聲。
輪到沈祁箱子，李小熙左看右看，除了衣物和，就沒發現其他東西，當即就放過了沈祁。
鏡頭最後定格在小生小花面前那八個大行李箱上。
謝瑜抱著手臂站一旁圍觀，簡直大開眼界。
小生除了兩大箱衣物，滿滿一箱的鞋包，剩下的都是各色化妝品。小花三個箱子，衣服佔了一半，剩下都是美容儀。
「你這塗臉的、塗腳的、塗身上的，我都給收走了。只能留一套，你自己選吧。」李小熙對著蒙逸飛揮揮手，看向田小徽，「你這美容儀加起來得上百萬星幣了吧，全是弄臉的，帶這麼多你用得上嗎？」
「熙姐，這個是專門針對額頭的，這個是唇部的，這個是……」田小徽分門別類介紹。
「別別別，都超出地球時代製作水平了。不是我不理解你，我也是藝人，自然能懂你的想法。但《三十天》規矩擺這裡，只能收了。」李小熙無奈地嘆了聲，對著鏡頭做了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在節目組強制瘦身下，行李箱少了好幾個。謝瑜和沈祁帶得不多，自然沒被收走東西。
「都說見箱如見人啊，這今天開箱，就發現咱們五對嘉賓，是完全不一樣的畫風。」李小熙意味深長，看大家都拿上了自己的箱子，在說完真人秀規則后，就把手中扇子造型的標牌分發給每人，「來，我們走完一遍，之後就朝地球時代出發！」
謝瑜站在人群中間，舉起手上印有節目標語的小扇子。他在喊齣節目宣傳詞時，自己都沒注意到，身體有向沈祁微微傾斜，面上笑得很甜。
《地球戀愛三十天》選址在一顆剛完成開發，才向遊客開放的旅遊星上。合作方維爾度假村，是星際知名高端旅遊集團的子品牌。
節目組全員登上開往目的地的直達飛船，謝瑜和沈祁被安排坐到一起。謝瑜折騰了一上午，坐到座位上才真正鬆了口氣。他從隨身帶的包里翻出李小熙拜訪時贈送給他的三本書，安靜地開始看。
沈祁對主持人先前說的「按組去住民居房，沒有家務機器人，食物等物質消耗完后靠本事賺取」等關鍵詞還有疑惑，扭頭剛想問謝瑜，隨即就看到了謝瑜手中的黃色封皮厚書。
沈祁一愣，臉上笑容越發明顯。他后靠身子，拉起飛船配發的毯子，不去打攪此時專心致志「學習」的謝瑜。
星際旅遊星都在聯盟版圖的邊緣地帶，從首都星出發，足足八個小時才抵達。眾人在飛船上睡了一頓，下了飛船，坐上去度假村的專用飛行器時都很興奮。
「維爾啊，那應該條件不錯。」男歌手坐前排，翹著腳，神情很悠哉。
「沒有家務機器人，那……也就是，一切都是自己做咯？」做餐飲行業的陳衡拿著節目組發的規則手冊，言辭里充滿了擔憂，「我不太會做飯……」
往外看風景的田小徽猛然回頭，一臉驚訝。
「陳總，你……」田小徽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陳總你們家的外賣，我天天都點的，超好吃！我以為這次咱們全部人，就是你最會做飯啊！」
陳衡一臉愧意，抿嘴擺手，連忙示意自己不行。
「家務還好，飯我就不會做……」小生蒙逸飛走陽光美男路線，這時笑得淡定，「有菜譜就能學嘛，別擔心。」
中年藝術家夫婦對視一眼，笑而不語。謝瑜把眾人表情收入眼底，對大家的擔憂，表示做不到半點的感同身受。
他自從來了星際，一直覺得無明火烹飪少了油煙氣，就少了種感覺。節目組既然要帶他們「回地球時代」，那肯定各種廚具都是地球風格。
謝瑜覺得，要說星際烹飪，他或許還沒把握。但論地球烹飪，與這群星際人比起來，他操作起來必定綽綽有餘。
眾人抵達度假村，被一棟棟別緻小樓和綠意盎然的院落所吸引住視線。
節目組慧心獨具，還弄出了個木筒來，還原地球的抽籤習俗。謝瑜被沈祁委派著去抽，抽到了一座配有小池塘的獨棟，拿到了一指長的實體鑰匙。
舟車勞頓，在確定住處之後，嘉賓團原地解散，拿好路線圖，拖著行李奔向新家。
謝瑜視線掃過懸在半空的兩個微型鏡頭，追上沈祁的步伐。
沈祁方位感很好，手裡地圖只看了一眼，就帶著謝瑜準確地找到了他們的房子。
低矮的柵欄里，一棟二層的木色小樓掩映在樹叢后。微小的流水聲響起，勾得沈祁耳朵一動。
「沈導，我們進去吧。」謝瑜一推院門，率先走入院內。
他環視四周，發現院子雖不大，能一眼望盡，可布景著實講究，完全依照了地球風格。只到腳踝的鮮花種在小池塘邊，山石和樹叢夾雜，中間放置了銅色金屬長椅，扶手上還雕著花紋。
一層有不少落地窗取代了牆面，從外往裡瞧，從裝飾上看，大致是客廳和廚房。大門居右，門色與樓房色調保持一致，簡約又質樸，透著清爽健康的氣息。
兩人順利開門，還在玄關就停住了步伐。原來是玄關的鞋柜上，被節目組擺上了一對玩偶。
灰貓和金魚都只有巴掌大小，排排站著，造型逼真又精緻。
「真可愛，他們什麼時候弄的……」謝瑜感慨一句，上手摸了摸兩隻萌物。
「剛才吧，抽完簽就看到有工作人員往房子這邊走。」沈祁換上拖鞋，回答謝瑜的提問，自己視線黏在玩偶上，也移不開了。
「啊！忘了件事！」謝瑜坐在玄關坎上脫鞋，還沒脫完就驚呼一聲，引得沈祁馬上看了過來。
「我忘了帶節目組給我的玩偶……它手感很好的，抱著看書睡覺什麼的，超舒服。」謝瑜說完，就想起玩偶的原型就站在他面前，再說不出半個字，只低頭快速穿鞋，蹬蹬蹬地拖著行李往客廳走去。
沈祁早就從視頻里見識到了節目組贈送給謝瑜的玩偶，也知道玩偶一身皮毛色彩的靈感來源。他聽謝瑜一時嘴快說出體驗，莫名有種覺得謝瑜是在說他本人很舒服、很好抱的錯覺。
沈祁撐著鞋櫃，甩了甩頭，揮走越想越曖昧的迷思。在離開玄關的最後一瞬間，許是手癢，竟然伸手去摸了摸那條小魚玩偶，還戳了戳小魚圓鼓鼓的腦門。
節目組提供的居所條件大大超出謝瑜預料，他還在想著節目組會給怎樣的公寓房型，這下徹底被舒適自在的半開放小樓所折服，盤腿坐在寬敞客廳的長毛地毯上，伸了個懶腰，透過落地窗觀賞院子里的風景。
沈祁沒謝瑜那麼放鬆，職業本能驅使他摸熟各個房間的方位，此間他還隱秘地觀察著房中各處擺設。在一一確認過後，他這才放下心來。
房內除了兩顆懸空鏡頭外，就沒有其它錄音錄像設備了。
沈祁兜兜轉轉回到客廳，繞過布藝沙發，學著謝瑜坐到地毯上，安靜地休息，來習慣真人秀的新生活。
體驗著歲月靜好的兩人還根本不知道，他們在出發前鬧出的「潤滑劑事件」，在爆紅星網后，經歷了數個小時的發酵，最終變成讓人捧腹的搞笑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