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吃魚吃魚
《血色》項目告一段落，謝瑜與劇組工作人員道別後撤齣劇組,轉道回家休息了幾日後,便直接回首都星，準備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沈祁還留守劇組,監督完所有劇集的後期之後,才與拍攝基地交接,完成了《血色》項目的收尾工作。
謝瑜和沈祁要參加《地球戀愛三十天》節目的風聲放出后,不僅連入股劇組的幾大合作方都在打探消息,就連劇組裡的工作人員,也掩飾不了好奇。
謝瑜離組得早，工作人員們也不敢去找沈祁當面問。直到《血色》劇組撤回首都星，各路演員重新聚回，大家一起吃散夥飯時,誰沒想到蔣奕恪會成為第一個說破的人。
蔣奕恪一雙眼睛掃過坐在最角落低調吃飯的沈祁，視線落到了正興緻勃勃給雲水星海鮮剝殼的謝瑜。
「阿瑜啊。」蔣奕恪吐詞緩慢，語調輕鬆，但頓句明顯看出了猶豫。
「嗯？」發現星際海鮮特別好吃的謝瑜沉迷剝殼，很隨意地應了聲，抬頭看了眼，很快又低下頭去。
「這幾天星網上,說你要上《地球戀愛三十天》？」蔣奕恪說完，裝似回想,「啊,我記得,你好像是要沈導一起對吧？」
謝瑜聽著蔣奕恪的話，挑眉，先看了眼不斷用眼神「提醒」他的蔣大影帝，隨後看向隔他幾個座位正在夾菜沈祁。
「是啊。」謝瑜發現沈祁正在看他，就收回視線，朝蔣奕恪笑笑，「準備要上吧。」
「那，你們這是……」蔣奕恪一雙眼睛都亮了，覺得自己先前拒絕謝瑜，即使少了個賺錢的活兒，也是值得的。
謝瑜一看蔣奕恪和其他工作人員的眼神，就知道他們在想些什麼。沈祁也在場，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打了哈哈，用「貓魚組合正熱」這一理由回答蔣奕恪的提問。
沈祁等謝瑜說完，沒補充，只低低嗯了聲。
兩位當事人對參加節目的理由含糊其辭，大部分工作人員也不敢起鬨，只能雙眼睛滴溜溜直瞅謝瑜和沈祁。
蔣奕恪不願氣氛冷場，但又不好再追問原因，便有意牽引話題，帶大家慢慢聊起了當下的綜藝市場。
「這《三十天》系列，算業內製作規格很不錯的了。」蔣奕恪以一個參加了眾多綜藝的過來人立場，給謝瑜和沈祁科普綜藝節目的套路。
「怎麼說？」謝瑜樂得蔣奕恪多介紹經驗，這會兒就等著他多爆料些綜藝潛規則，好讓他上《三十天》時能更從容。
「奕恪在綜藝這塊也能算老資歷了。」代表騰飛投資方出席的李武強笑笑，「前幾年上了不少綜藝，效果真的很好，搞得我們都想做綜藝。」
「是，當時拍戲連軸轉了整整三年，就想著接個節目休息下。結果那叫一個累，好在再如何累，也能體驗到從來沒有過的生活。」蔣奕恪開朗地咧嘴，也不避諱自己前些年頻繁參加綜藝的原因，「我和霍華德的對賭都算是公開秘密了，業績壓力很大，那幾年綜藝待遇又好，這不就想多替霍華德賺點錢嘛……」
坐在對面的霍華德代表方是個年輕生面孔，被蔣奕恪這麼戲謔，只含蓄地抿嘴。
謝瑜輕笑，搖了搖頭，剛想伸手往海鮮菜盤裡夾，就看到他想要拿的那種紅線魚被清盤了，僅存的最後一條被沈祁拿在了手上。
沈祁還沒吃動，看謝瑜的動作一愣，夾著魚的手就往謝瑜那邊移。
「沒事沒事，沈導，我吃玲瓏蝦。」謝瑜趕緊出聲，先於沈祁的動作，夾住了只胖乎乎的長蝦往碗里送。
沈祁見此，也沒堅持，收回動作后，張嘴幾口咬住食物，囫圇個一隻有手掌長度的肥魚，就這麼進了沈祁的肚子，再無蹤跡。
謝瑜低頭替玲瓏蝦蘸醬，腦海里還是沈祁一口吃魚的畫面。
男人吃相併不粗魯，只是也談不上多優雅。他顯然是極為習慣自己的吃法，動作乾脆又流暢。
謝瑜想到了沈祁的原型，腦補出一副大貓吃魚的畫面，然後體會到了沈祁並非家貓的事實。
自從沈祁給出正面答覆，要和他參加《三十天》，謝瑜就經常惦記著沈祁原型那一身濃密又厚實的皮毛。偶爾睡蒙未徹底醒時，還剋制不住自己擼貓的念頭。
這下看到沈祁正常食用海鮮類餐點，一下就清醒了。
地球家貓忌食海鮮，魚肉也需要謹慎對待，多加處理。可這位沈導，基本上沒有忌口的東西，甚至還對海產很是偏愛。
謝瑜再三告誡自己不能胡來，忍耐的同時，升起了一個邪惡的念頭。
他記起經紀人周城也是巨貓族，要哪天他真的手癢了，也不知道周城同不同意……
但上手擼經紀人的毛，還來來回回地搓揉，應該會把經紀人嚇跑的吧？
「沈導阿瑜啊，你們這是，為最後一條魚互相謙讓嗎？」同屬導演組的汪小平敢開沈祁的玩笑，伸手指了指桌面空了的海鮮盤，「我現在算特別期待《三十天》了。」
「我也很期待。」蔣奕恪摸了摸下巴，笑得很有深意，「《三十天》這種真人秀，要對你們進行全天候的日常觀察哦，半點細節都逃不過鏡頭和觀眾眼睛。」
「哈哈，沒事。」謝瑜笑著擺手，借著蔣奕恪話頭，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節目組因網傳組合的熱度，發邀請給我和沈導，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不過據說只要嘉賓願意動手，節目組能無限量提供食材，各種各樣的，那我和沈導應該可以，給節目組漲漲教訓。」
桌上的全部劇組工作人員都笑了起來。大家料到了謝瑜和沈祁沒有網上所說的那層關係，卻如何都沒想到謝瑜竟然承認接下節目組邀約的「真實意圖」。
「吃窮節目組和贊助商么？」蔣奕恪驚訝地張嘴，一愣后臉上透出幾分興味道，「老謝啊，《三十天》還缺人嗎？想想一個月能胡吃海喝，我很心動啊。」
「誒，你不行！」蔣奕恪的經紀人坐在隔壁桌，恰巧聽到了蔣奕恪這句話，當即出聲阻止，「別胡鬧啊蔣奕恪，還吃一個月？胖成球你就給我喝西北風去！」
兩桌人都笑了起來，謝瑜跟著樂，越發覺得蔣奕恪就是個逗悶子領域一把好手的開心果。
散夥飯吃得盡興，工作人員們還有些依依不捨，互相約著以後多聚。汪小平還在和投資方几位老闆聊《血色》的播放票房，滿臉通紅很高興。
謝瑜穿過走廊，在首都星已然深冬的夜晚緊了緊大衣。他走在大部隊中後部，偏頭看走廊落地窗的夜色，直接就從透明隔板的反光中，看到走在最後正低頭想著什麼的沈祁。
高大的男人很沉默，低著頭視線凝聚在地面，面上原本因聚會帶出的淺淡笑容徹底消失，只剩下緊繃又流暢的下頜曲線。
謝瑜拍了一下身邊的周城，比了個手勢，示意周城先走，自己放慢了腳步，直到與沈祁保持到水平位置。
沈祁在謝瑜靠近時便抬起了頭，偏頭垂眼看謝瑜，無聲地等眼前青年出聲。
「沈導，《三十天》那邊，明日會需要在首都星錄短片，你收到通知了嗎？」謝瑜想打開話頭，也想起沈祁似乎沒有經紀團隊，便開口問道。
節目組在前幾日聯繫周城，說明要為所有嘉賓錄製節目正式開拍前的生活短錄像。謝瑜接到消息后，還專門回公寓整理了下，考慮到節目組希望看到的效果，專門置辦了不少能帶出生活氣息的物品。
就不知道沈祁這邊，要如何應對。
謝瑜在拍戲時，就聽說沈祁在首都星沒有住處。這幾日《血色》工作群里還不斷有工作需要處理，沈祁應該一直在首都星住著沒回巨貓星。
「收到了的。」沈祁頷首，停頓了幾秒，「如果是才買下來的公寓，節目組接受嗎？」
還以為沈祁一直在住酒店，謝瑜啊了一聲，隨即點頭，「當然可以的，自己的住處再好不過。至於才買這個問題，節目組應該也能理解。」
「嗯，好。」沈祁點頭，動作有些局促地伸手，把自己短髮往後擼。他報了個公寓區名，換來謝瑜驚訝的抬眼。
「我也是這一片的！」謝瑜很意外沈祁公寓的位置，他報了自己的棟數，「……其實這片公寓住起來挺舒服的。但就一點不好，現在都給媒體知道我的地址了，天天來蹲我。」
沈祁聽謝瑜這麼說，面上神色流轉，「媒體……你會不會覺得很困擾，如果生活的一切信息全部被暴露。」
謝瑜當沈祁在問他私生活感想，無奈地聳肩，「藝人這一行不都這樣嘛，後面還得參加《三十天》，那才算真正把一切都暴露在鏡頭下呢。」
他演戲多年，什麼樣的狗仔都見過，來了星際倒覺得媒體蹲點雖張狂，但不至於違法違規，竟然比地球時代的娛樂圈要好些。
自然，他很快適應了被蹲點的生活，且還能用另一套小公寓體驗各種外賣，採買食材實驗星際風格的菜式。
儘管網上輿論依然風起雲湧，他也能不受影響地過自己工作外的個人生活。
或許是被謝瑜這種豁達的說法給觸動，沈祁笑了聲，帶出了低沉半啞的嗓音。
謝瑜被這聲笑勾住，好半晌后神使鬼差地問出了他醞釀了好幾天的話。
「沈祁，你真的……做好準備要和我成組，去參加《三十天》這樣的節目嗎？」謝瑜開口便自覺措辭太過引人遐想，便又補充了幾句，「畢竟是戀愛綜藝，我們並非情侶關係，若是要刻意表演給觀眾看，也怪沒意思。」
沈祁意外於謝瑜對他直呼其名，視線瞟過身邊青年，「我問過你同樣的問題。」
謝瑜一頓，覺得自己方才不該問沈祁那樣的問題，因為他無法去給沈祁一個能有說服力的理由。事實上，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當時，會在沈祁答應后，全然沒想過拒絕，便直接去讓周城聯繫節目組。
他隱約猜到了點縹緲的意味，下意識去看沈祁。
一向克制又內斂的男人，此刻深邃眼神里掩飾住了大部分情緒，只默然等謝瑜給以答覆。
「我也是看了網上的各種傳聞，原本以為沈導沒興趣……」謝瑜小幅度動作地揉了揉耳根，語速有些遲緩。
「——感興趣？你指的是什麼？」沈祁很直接，在謝瑜話還沒說完時，又一次搶到了話題的主動權。
謝瑜語塞，秒懂了沈祁話里的意思。他咬了咬牙，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要不是沈祁語氣很正經，他都能以為這人是在耍流氓。
雖然這話在當下語境里說出來，也和耍流氓沒兩樣了。
謝瑜略別過臉去，神色有些不自然。沈祁小幅度側頭，像是要把耳朵靠近謝瑜去聽人回答般。
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微妙，緊張中帶著局促，局促中又有些難以言明的曖昧。
誰都沒再開口，直到大部隊徹底走出飯店，開始分批搭乘飛行器。
沈祁向前幾步，有禮地給眾人道別，等自己的私人飛行器就位，就踏上台階，駕駛著飛行器離開。
謝瑜站於人后，並非沒注意到沈祁在最後要走時還看他一眼的小動作，當下手環抱在胸前，一側手指壓著臂骨，毫無節奏地亂點著。
「走了，在想什麼？」周城不明所以，抬手示意謝瑜上飛行器。
謝瑜應了聲，跟上經紀人步伐。直到飛行器升空，他還在看著窗外發獃。
周城以為謝瑜應酬了一晚，許是累了，也不再多安排，只說會在第二天節目組造訪前先到公寓，讓自家藝人不用過於緊張。
謝瑜點頭，等到了公寓送走周城，這才坐到沙發上，回想方才和沈祁的對話。
經過這一晚，他有一定把握，敢說沈祁答應他綜藝邀約，並非百分百出於配合。他不確定沈祁是否對他有那種心思，但如果只因《血色》合作，而去幫忙配合旗下演員參加戀愛節目……
沈祁不是那麼閑得發慌的人。
如此想，沈祁有其他心思的可能就更大了。果然，如他當時在微信上得到的答覆一樣。
謝瑜腦海被攪得一片混亂，越想越覺得熱。他起身去廚房拿了瓶冰飲，灌了好幾口，思維才重新放平下來。
他就這麼靠著沙發，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迷迷糊糊睡去，又因沙發場地限制翻到地上而醒來，這才回床上繼續睡眠。
失神后席捲而來的疲憊，讓他連洗漱都忘了，衣服也沒換。
第二日，謝瑜被門鈴給驚醒，在床上呆了幾分鐘，才想明白白天的日程。半天沒摸到光腦也就作罷，估算著是經紀人來，便沒注意那麼多，直接起身，晃蕩著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周城，他在見到謝瑜模樣后，趕忙把人往門裡推。
「老大啊，你趕緊的去洗漱！節目組要從沈祁那邊過來了！最多十分鐘！」周城把早餐擱在桌邊，動作迅速，推著謝瑜進洗漱間，自己則往謝瑜卧室沖。
謝瑜聽到卧室衣櫃門被打開得砰砰響，殘存的睡意全消散了。
「就過來嗎？我的天，怎麼這麼亂……」他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糟糕透頂的樣子，關上門就開始準備沖個戰鬥澡。
「完全不知道沈祁也住這邊啊！我們時間怕是不夠……」周城急得一頭汗，給謝瑜找了套睡衣掛門把手上，回頭看到倒著飲料瓶的茶几，長嘆一聲，快步跑過去收拾，「那麼晚回來還喝酒幹什麼！都知道今天有安排！」
「沈導也是昨晚才和我說的。」花幾分鐘快速洗了個澡的謝瑜這時候開始刷牙，含糊著應付經紀人難得失態的怒吼，「我看著像果汁，喝的時候也沒感覺，安娜什麼時候給我放進去的……」
「行，我讓安娜再也不給你買酒精飲料了。」周城正在快速翻閱光屏，嘮叨了一句后，看謝瑜洗漱間門已打開，眼巴巴等人刷完牙，就拖出來讓他吃早餐，「快點快點！我要走了！」
「嗯嗯嗯！」謝瑜往嘴裡塞了幾口早點，還沒來記得再多吃幾口，就看到周城搶了他手裡的早餐袋子，快步往門外走，一轉眼就不見了人影。
謝瑜珍惜地嚼著嘴裡「碩果僅存」的早餐，低頭就看到被周城擺到桌上的他的光腦，正在滴滴滴地不斷湧入新信息。
「《三十天》黃沫沫：瑜哥早上好，打攪了！您醒了嗎？節目組已經離開沈導家，要來您這兒造訪了呢！」
「《三十天》黃沫沫：瑜哥，已經十點咯，您還在睡覺嗎？[發來一個抖動]」
「《三十天》黃沫沫：要到門口了，瑜哥您再不回復我們要打電話了！[焦急]」
聯繫人是答應《三十天》邀約后，節目組專門對接謝瑜團隊的工作助理黃沫沫。
謝瑜趕忙回復，說自己才起床才看到。
黃沫沫回復得很快，直接說節目組成員已在他公寓大樓外。
謝瑜抓了下頭髮，在僅有的時間裡又回了趟洗手間，確認自己在造型完全能滿足周城對他形象上的要求，便直接去屋門口，開了門等。
《三十天》攝影組抵達謝瑜公寓時，便看到了這麼一副景象。
面容精緻身姿高挑的青年一身深藍色長絨睡衣，正靠在門框邊垂眼等待著，畫面乾淨又純粹，溫馨又自然。
「瑜哥！」節目助理黃沫沫先出聲，在遠處就提醒謝瑜他們的到來。
謝瑜還在思考著節目組會如何開場，剛抬眼就意外地張嘴，隨即忍不住笑了出來。
節目組走在最前的幾位工作人員，懷裡竟然抱著一隻外觀明顯是巨貓族的卡通玩偶。女主持人走在玩偶旁邊，在看到謝瑜后熱情地揮了揮手。
玩偶與沈祁的原型統一色調，足足有工作人員半身高。
謝瑜略側身，示意節目組的人往公寓里走。
攝影師本來就有錄拍謝瑜公寓的任務，這下先給了公寓一個環繞式長鏡頭，最後才落回了謝瑜本人來。
長身玉立的青年被玩偶塞了滿懷，臉都被擋住大半。他這時正略顯費力地抱著它，在幾個工作人員的引導下，從門邊往客廳挪。
「這個是你們準備的嗎？」謝瑜驚喜地出聲，摸著玩偶，顯然很喜歡節目組的見面禮。
「是啊是啊，每個嘉賓都準備了一份。」李小熙是《三十天》許多季以來的老牌主持人，這時點頭，「那阿瑜來猜猜，我們給沈導準備的是什麼？」
謝瑜抱著玩偶不撒手，坐到沙發邊，在鏡頭拍攝範圍內，很配合節目組地接話，「啊？是什麼？」
鏡頭裡，李小熙拿出一個大光屏，調出一張照片，舉到了謝瑜眼前。
畫面里有隻巨大的包裹箱，裡頭是條淡紅色的、體型堪稱肥美的魚。樣子看上去還是活魚，在箱子里屈著尾巴。
「這……」謝瑜視線從光屏移開，對上了近在咫尺的鏡頭。
「禮物其實也是節目組徵集了網友意見，最後拿的主意。」李小熙笑著，神情親切又打趣，「據說這是巨貓族最愛的魚類，沈導今天應該可以飽餐一頓了。」
謝瑜聽著，臉上笑容漸漸消失，再次看向光屏的眼神變得莫測。
吃魚吃魚……
昨天吃魚，今天還吃魚，是不是意味著以後也……
這節目還沒開錄呢，就這麼直接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