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講情面
謝瑜帶著食材回到公寓，讓謝嬋好生休息，自己就去廚房試著開火，憑藉著原身記憶，做了幾道謝嬋也愛吃的菜。
謝嬋一頓飯吃下來，自覺地自家哥哥手藝精進了，在謝瑜三言兩語解釋下，半點沒有覺察出不對來。
夜色將近，替謝嬋安頓好洗漱、看人回房休息后，謝瑜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他也回自己卧室，倒進牆角的柔軟單人沙發里，卸下全部力氣來徹底放空。
他拉過室內裝飾的面板，把牆面切換成單向窗口模式。牆體開始變化，最後變成了平整的透明平面。
謝瑜還想看看首都星的夜色，這一抬頭就看到了不遠處堂而皇之停留在半空的幾個飛行器。想到周城對媒體越來越差的評價，謝瑜只能無語地重切回牆壁模式，單人沙發也不敢再坐了。
他剛想往床上靠，想起還在自己懷裡的那些紙片，便抬頭看了眼緊閉著的房間門，又環視了下裝潢精緻又明亮的房間，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沒伸手去拿。
這晚謝瑜還是沒睡成一個好覺，夢境里畫面都是出事前各種畫面，有合作多年的老搭檔，有拍戲很嚴格私下夠朋友的京派導演，有天天在酒店吃泡麵趕稿子的編劇，還有跟了他好多年正準備辭職轉幕後的助理……
如此種種，皆付一場海難。
夢境里各路人輪番登台，最後卻變成了自己的親人。記憶里褪色的畫面突然被展現在眼前，嗜賭成性的母親，以及被單位告知下崗的父親……
就像再次被水淹過頭頂，窒息感撲面而來。謝瑜深夜轉醒，連續幾晚都沒休息好的他異常疲憊，連抬手都覺得很沉重。
費力去廚房灌了杯水，他想在客廳呆會兒，卻又怕影響到謝嬋休息，只能回房。睡是睡不著了，演員本能就打開了光屏，開始找星際電影看。
這幾日，沈祁的《西蒙星十號礦坑》因金月桂獎的宣傳，而連續幾日都被頂成頭條。他對這個被吹成神話的電影感興趣，就點進去慢慢看。
不到三個小時的觀影體驗，讓謝瑜對西蒙星這顆飛船能源開採星有了體會。染了血的工人鬧事，牽出一系列地方管理者與大型能源商勾結的腌臢事，監守自盜的背後，埋葬著數以萬計的開礦工人的性命。
這部服化道就地取材、幕前幕後都是當事人的作品，確實如影評人說的一樣，有著紀錄片的嚴謹，同時又兼顧了故事片的情節跌宕。大部分的畫面都很平實克制，但卻總能在最關鍵的節點冒出個極具藝術效果的鏡頭。
就這樣，導演用百分之一的抒情，帶起了整部片的情懷，勾動了整個星際的反思。
他深深被這部作品的風格語言所吸引，覺得沈祁的拍攝手法有著深沉、矛盾、而不可忽視的美感。他入圈這麼多年，見過無數獨具風格的導演，可論給他的畫面衝擊力，還真沒沈祁來得多。
他看完了第一遍，殘存的睡意全消。興奮之餘還很意猶未盡，他重新拉回去，著重幾個選段再慢慢品味，透過鏡頭和作品去探索拍攝者的真意。
謝瑜這一琢磨就到了天色露白，等客廳傳來響動，謝瑜還捨不得給影片按暫停。
謝嬋出了房間，才發現客廳沒人。以為哥哥還在睡覺，就沒有去打攪。剛給自己倒了杯果汁，就看到謝瑜頂著一頭亂髮飄出卧室，狀態疲憊卻亢奮。
「哥……」謝嬋訝然，明顯頭一次看到哥哥這副模樣。
「小嬋啊，哥給你做早飯。」謝瑜表情恍惚，話還沒說完，人就閃進了廚房。拿食材的檔口，滿腦子還在想著電影里的故事。
好在廚藝過關，謝瑜出品的早點口味還是征服了謝嬋。謝嬋吃了不少，抬頭就看到謝瑜碗筷擺到一邊，端著光腦看得認真。
「哥，你不再吃點嗎？」謝嬋略微皺眉。
謝瑜應了一聲，抬眼點頭，「吃，吃的……哦對了，你有看最近的《西蒙星十號礦坑》嗎？」
「……」謝嬋一愣，反應過來才回答，「沒有，這幾天沒心思看。」
謝瑜一聽妹妹沒看過，這就興緻來了，舉起光屏就想給人講片中劇情，大有討論之意。
謝嬋不接茬，只把哥哥吃了一半的早飯往他面前推，「吃了再說。」
被妹妹教育到了的謝瑜這時候終於戀戀不捨放下了光屏，快速進食，三兩口吃完。可還沒等開口，就聽到了光腦的新消息提示音。
「周城：這是李總的名片，我也有把你名片推給李總了，他著急找你，應該是《血色》的事。」
謝瑜瞭然，才想按周城推來的名片加人，就看到聯繫人列表上的申請標記。點開來，就是李總。
謝瑜趕緊通過，還沒來得及敲出字來，就看到李武強發起了語音通話。
謝瑜對謝嬋做了個「等一下」的口型，接起了李武強的通訊請求。
「謝瑜啊，我李武強。」通話那頭語氣乾脆，「我們《血色》項目拿下沈導了！」
才看完沈祁作品的謝瑜驀然一笑，眼睛都亮了起來，「恭喜恭喜，李總，《血色》有沈祁導演，那真的是如虎添翼了。」
「就是啊！簡直是太幸運了！」李武強這會兒也不顧及那麼多了，「他一直沒經紀代理的，就孤身一人。這是電影節之後，不想閑著，就試著投工作，怎麼這麼巧就到了我們騰飛了呢！」
謝瑜聽著李武強這話，思路一轉，想起了在沈家餐廳見到的那位自稱沈祁經紀人的花衣服男人，在奇怪的同時，也不好多說什麼，只順著他的話往下說，「是，這一定是緣分了。」
「對對對！就是緣分！你們人族這詞，果然太能表達我現在的心情了！」李武強還在興頭上，剛想說同喜，就想到了沈祁先前對他說的話，不由得沉默下來。
謝瑜聽著聽筒里半天沒聲響，只能開口詢問。
「謝瑜啊，這沈導……」李武強語速放緩，言辭中透出點為難，「沈導對合作的要求比較高，關於角色，無論是戲量多少，還是具體誰來表演，都可能會有變動。」
……角色變動？
謝瑜聽完這句話，也半晌沒說得出話。他腦中過了好幾種可能，想追問他到底能不能拿角色，但最後還是落實到劇本上來。
「李總，您直接說吧，我都行的。」謝瑜沉聲。
原身演技確實稱不上出類拔萃，沈祁看不上也占情理。
李武強就等著謝瑜表態，這會兒終於能一口氣說出來，「沈祁和騰飛高層簽了分成協議，自己追投了不少資金。他在前期工作上很講究，對於騰飛內定男女主配角，一直沒鬆口。」
「……所以，他的意思是？」謝瑜猛然想到一種可能。
「他要把《血色》項目的試鏡工作徹底開放。你的話，他說你可以來試鏡，但最後行還是不行，全看效果。《血色》一個月後在人族星開機，你有時間準備的。」李武強說完這句，就在聽謝瑜答覆。
賭對了沈祁立場的謝瑜在這邊鬆了口氣，調侃的同時又覺得奇妙。這種風格，讓他對沈祁這個人越發感興趣了。
他雖然演了不少作品，可星際演藝圈是否吃他這套，他心底還沒數。沈祁這一手不講情面，比起內部預定，更能中他下懷。
確實有意思，很對他胃口。
謝瑜壓下嘴邊笑意，當即應下李總，表示自己會好好準備試鏡，收線后才給對面的謝嬋一個大大的笑臉。
謝嬋很少見哥哥這麼明媚外放的笑容，好奇地往前伸脖子，一副聆聽的樣子。
謝瑜切換光屏上頁面，把沈祁領獎的半身照遞到謝嬋面前。
「你哥哥我，很有可能，能和這位導演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