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福貴頑童
雲念念離開後，樓萬裏問：“新媳婦怎麽樣？”
樓夫人道：“我看她雙目有光，卻不飄忽，不像傳聞那般蠢笨，也不像是個壞心的人。”
樓之玉急道：“娘，你是不知道她那次詩會上有多丟人！當時下帖時我就過，雲家的大女兒根本配不上我大哥，要娶也是娶妙音……”
“住口。”樓萬裏吹胡子，“不就是一首破詩沒作好嗎？你大哥也不會作詩，你大哥連話還不會呢，你大哥配誰？”
“爹！”樓之玉急道，“你是不知那日她穿的……像個五彩斑斕的大母雞，大家都在笑話她！”
“玉兒。”樓夫人板起了臉，“我知道你大嫂從前的名聲是不太好，可也未曾有聽過她犯過大錯，她今日舉止有禮有節，這已證明傳聞有誤，你作為叔子，又怎可背後議論大嫂的嫁前事？”
“我和之蘭親眼所見！”樓之玉拉著樓之蘭的手發誓。
樓之蘭卻抽出手，慢悠悠：“我倒是覺得，母親的不錯，傳聞並非真相。雲家兩個女兒，讀的書穿的衣服，本應差不多的才對，為何她們卻相差甚遠？我認為是她有意為之。”
“你真信她那什麽拋磚引玉的法？”樓之玉皺眉，“妙音妹妹不是這樣的人，怎麽會讓姐姐出醜來突出自己的才學！而且，雲念那樣的做派，一旦毀了名聲，妙音妹妹也會受到牽連。”
樓之蘭道：“你的有理，我也不認為雲家會讓一個女兒故意出醜來捧另一個，家族之事，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大嫂的生母去得早，雲家現在的當家主母是秦夫人，是妙音妹妹的母親……”
樓之玉不解：“這又怎麽了？”
樓之蘭慢慢思索著，道：“雲家關起門來如何，我們自然不得知曉，但事實是，雲學士原配去世後不久就扶正了側室，又有了女兒，妙音是親女，大嫂作為原配留下的女兒，即便有親生父親在，但平日後院裏過得必然不會像妙音那麽自在。”
樓夫人忽然開口道：“為清晝下聘時，我曾見過雲家的主母，是個不服輸的，話裏話外想與我比上一比，為人確實不怎麽坦率。有這樣的主母，念念那姑娘在家裏的日子，肯定很辛苦。”
樓之玉反應過來了：“娘的意思是，大嫂是有意扮蠢，討好繼母？”
樓夫人歎了口氣：“如若她處處都比妙音強一些，她那繼母會如何對她？玉兒，要學會懂人心。”
樓萬裏抱著肚子，唉聲歎氣：“唉，可憐見的。”
樓夫人溫柔道：“所以，念念是個聰明人。”
薛老太君掛著微笑，不住點頭道：“聰明人好，我們樓家要的，就是聰明人。”
“她不僅是聰明人，也是咱們家的恩人！”樓萬裏發話了，他對兒子們道，“你哥那樣的，咱們再當寶，也該知道他娶了誰就是害了誰。咱們仗著家業，衝著姑娘的八字下聘強娶，行為已算下作，姑娘嫁來前懸梁自盡，你們也是知道的……”
一家人都沒了笑容。
樓萬裏：“但她還是嫁來了，所以，咱們應該感謝她，這事是咱們家對不住她，今後誰也不許再她的不是！”
樓之玉垂下頭，低低道：“我知道錯了。”
“你倆讀書去吧。”樓萬裏，“要記住，她現在已是咱家的人，是你們的大嫂。”
——
雪柳等在祠堂外，見雲念念出來，上前來挽著她的手：“姐，他們可為難你了？”
雲念念抓住機會諄諄教導：“樓家人很好，並未為難我。”
她摸出樓家人給的改口費，隨意拆開一袋，準備給雪柳幾塊碎銀。俗話得好，隻要解決了經濟問題，人就會脫離低級趣味。
她必須讓她的丫鬟也享受物質豐足，從而擁有精神追求，徹底杜絕黑化局。
哪知拆開錢袋，裏麵竟然全是金子。
別雪柳了，連雲念念自己都驚呆了。
雪柳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顫聲問雲念念：“姐，這、這是什麽？”
雲家可從未見過這種沉甸甸的金塊兒。
半晌，雲念念才找回聲音：“壕無人性啊！”
她又拆開雙胞胎兄弟給的稍微輕一些的錢袋，倒出十幾片金葉子，咋舌：“太狠了。”
她給了雪柳兩片：“給你的，在樓家住著，怕是要有錢兩傍身，拿去吧。”
雪柳不敢碰，結結巴巴謝了好久，才心翼翼收起。
東廂別院到了。
“住在這裏的人規矩奇怪，隻準我一人進去，你在門外等我。”
雪柳是。
雲念念推開柴門，走進別院。
“有人在嗎？”雲念念喊道，“竹老先生？”
無人應聲，雲念念剛要彎腰擦鞋上的泥土，大腿忽然被一個綠油油的老頭抱住。
那老頭臉背駝個頭矮，白發稀稀疏疏用竹簪豎著，顫悠悠晃著：“是你！一定是你！”
雲念念抽腿：“撒手！”
老頭兒飛出去，又滾了回來，嗚嗚哭道：“你不是這裏的人，對不對？！”
雲念念愣住：“……你何方神聖？”
綠衣服老頭兒嗚嗚哭著跪下，對著雲念念磕了幾個頭，道：“我叫竹童，是君點化的富貴竹算盤，一直跟在君身邊。”
“呃，君是……”謹慎起見，雲念念還是要問一問，“樓清晝嗎？”
“你是救君的人！”老頭兒死死抱住雲念念的腿，哭道，“我用九成的修為，終於把救星招來了！”
雲念念腦殼昏，撕開他，道：“你不妨從頭跟我？”
“君和邪魔大戰後，魂魄重傷，墜入凡間，轉生為樓家的兒子，誰知那邪魔還在君身上設了九荊棘詛咒，將君囚在凡胎中，隻要凡胎陽壽盡，君也會魂飛魄散！”
雲念念思索道：“這倒是書中從未提到過的劇情。”
“九荊棘詛咒世上無一人可解，君自己也無法破解，隻有異世有緣魂，才能破九荊棘詛咒！”
雲念念心一緊，屏住呼吸：“所以……”
“我用九成修為把君休憩的院子做成移星招魂陣，等待時地利人和之時，有緣之人的魂魄必會前來救君，果不其然，昨晚招魂陣有了響動，我又聽新娘子自縊，我就知道一定是成了！”老頭兒像個老頑童，蹦蹦跳跳，手舞足蹈，淚如寬麵條流淌。
雲念念伸出一根手指，呆呆指著老頭兒，道：“也就是，是你把我給……”
“求大恩人救救君！”老頭兒道，“君的傷越來越重，而那顆仙丹隻能維持那副凡軀二十年的性命，如若君再不蘇醒，我們主仆就要魂飛魄散了，嗚嗚……”
“你讓我順一順。”雲念念坐在台階上，梳理邏輯，“樓清晝是君的轉世凡軀，但他魂魄被囚禁在這個世界沒有人能解開的詛咒裏，受製於身體。現在他的身體靠仙丹維持生命，仙丹有效期隻有二十年，所以你作為他的……跟班，做了個招魂陣，把我這個異世魂招來破詛咒，是這樣嗎？”
“沒錯沒錯！”竹童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我姑且一問，原先的雲念念，是因你的陣死的嗎？”
“那怎麽能？！”竹童道，“人命注定，是她自己命數已盡，並非我能左右！我隻知道恩人的魂魄會以姻緣來救君！”
雲念念蹙眉：“那我解開詛咒，你能再送我回去嗎？”
“隻要你解開詛咒，君恢複修為，就能把你送回去！”竹童拍著胸脯向她保證。
“你吧，我怎麽才能解開他的詛咒？”
“恩人昨晚怎麽做的？”竹童歪著舌頭搓手期待。
那自然是……雲念念一愣，鄙夷道：“老人家，你也太猥瑣了吧？”
竹童嗚嗚道：“我不是老人家，我是竹童，我本不會老，因為君魂魄受損，所以我才會變成老頭兒！”
“……”雲念念，“你直方法。”
竹童轉了轉眼睛，話隻講一部分：“渡氣給君！昨晚你見到君的魂魄本體了嗎？”
“見到了。”雲念念，“被吊在荊棘上，模樣看起來很慘。”
“嗚嗚……好疼啊。”竹童先哭了幾聲，而後又問，“君跟你話了嗎？”
“了。”雲念念麵無表情道，“但我一個字沒聽見，沒聲音。”
“聽他話！”竹童道，“隻要你能見到君本體，解開詛咒的方法君自會告訴你。隻要你救他出來，你要什麽我們給什麽！”
哦？你要聊這個，我就來勁了。於是，雲念念問竹童：“敢問你家君在上，大概是個什麽什麽職位？”
竹童剛要激動報頭銜，開口時，忽然一臉迷茫的撓頭：“誒？我家君……是管什麽來著？啊！我的記憶怎麽和修為一起沒了？！但你放心，我家君，是這個！”
竹童豎起大拇指：“最厲害！”
雲念念：“……”
貌似有點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