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悖逆
忌野靜流瞳孔收縮。
她是覺得姐姐有些不對勁，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尋常，但沒想到姐姐會直接掏槍指著自己的父親。
“姐姐——”
“閉嘴。”
父親和長女同時開口。
這一瞬間，次女隻覺得一切都是那麽的陌生。
唯二的親人，乃至整個世界。
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搞清楚父親和姐姐在想什麽。
主位上的老人端坐不動，眼皮都沒抬一下，對於長女的舉動早有預料。
“你終於忍不住了，刹那。”
“是你逼我的。”
忌野刹那也是同樣的表情，冷峻，冷肅，冷酷。
“什麽最後的機會？別以為我不知道英吉利支部覆滅的事，啊，還要加個意大利支部，還有昨下午和晚上——你是想把我推給馬克凱琳保安公司，避免兩麵開戰。反正三年前在歐洲，我就已經狠狠得罪了馬克凱琳的人，這也在你的算計之中，不是嗎？”
“不要用你的眼睛看我。”老人終於抬起眼皮，聲音沉靜中帶著怒火，“你的右眼，那令人忌諱的眼睛，不詳的眼睛……”
直到此時，忌野靜流才發現，自己的姐姐的右眼居然是絢爛的金色。
“何必冠上那麽多的修飾。”忌野刹那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既然我拔槍了，就沒想過掩飾，你也差不多別裝了，直你在害怕我的眼睛，害怕你的內心被看穿。
你習慣了用恐懼作為統治，最大的恐懼是未知——狡辯是沒有用的，我的眼睛能夠很清楚地看穿你的內心，一個虛偽的，迂腐的，習慣用膽怯隱藏憤怒的老家夥，這就是我們的父親，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老人的胸腔不可遏製地鼓脹起來，又強自壓下：“很好，好得很，不愧是我的女兒。但是，就像你了解我，我也同樣了解你，我的女兒。三年間你做了什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了這麽多，到最後不過是為了你的野心，你不希望我這個老家夥再坐在這個位置上，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咒禁道，不愧是我的親生女兒，連野心都是一模一樣。”
“不，你不知道。”忌野刹那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我，隻是想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不用再擔心，哪醒來，眼睛少了一隻，或者再也醒不來。自從我得到這隻眼睛後，你有多少次想殺我，又派了多少次刺客，需要我一一明？”
老人沉默。
忌野靜流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父親和姐姐的每一次開口都帶著巨大的信息量，這些信息嚴重壓迫她的接受能力。
忌野刹那用自嘲地口吻繼續道：“老實，能忍到十八歲才下定決心，我自己都很意外。這個瘋狂扭曲的家，這個令人作嘔的組織，早就該肅清了——通過我的手。有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我沒有遇見菩提就好了。”
“是啊。”老人感慨著，緩緩從座位上站起，“如果你沒有這隻眼睛，今的一切就不會發生。”
“然後和靜流一樣，永遠都淪為你的棋子，就和媽媽一樣。”忌野刹那也跟著緩緩站起，“父親，你一定不懂吧，媽媽去世的時候為什麽會流淚。就算那時我沒有這隻眼睛，也很清楚，那是對自己，對我和靜流生於這個家庭的悲哀。”
“無知未必是一種幸福，好奇心會害死貓。”老人若有若無地瞥了二女兒一眼。
大女兒放肆大笑，笑聲刺耳：“終於承認了嗎？老混蛋！總是其他人怎麽怎麽卑鄙無恥，其實你才是最卑鄙，最無恥的那個啊。”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我隻要贏到最後就可以了。”
老人從未想過子孫綿延，千秋萬代的事，他隻在乎他自己。
“靜流，忌野刹那已經是咒禁道的叛逆者，我以當主的身份命令你，拿起槍，殺了她！”
“父親！！！我……我……”
忌野靜流雙手顫抖。
一方麵是積威深重的父親，一方麵是自就仰慕的姐姐，她根本沒法做出選擇。
這份心思，忌野刹那早已洞悉：
“和你我不一樣，靜流的靈魂還沒有被徹底染成黑色。沒法做出選擇就出去吧，逃避不是什麽可恥的事情。”
忌野靜流本能地後退一步，和做出選擇相比，這確實是個不是選擇的選擇。
“沒用的東西。”須發皆白的老人罵道，眼中沒有一絲親情，有的隻是冷徹。
“你是在你自己吧。”
妹妹退到牆邊的瞬間，忌野刹那終於扣動扳機。
槍口的空氣被撕裂，能量的激蕩與實體的子彈共同發出咆哮，奔著親生父親的腦門。
卻在距離老人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住，無形的屏障和子彈相互激凸，蕩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既然能讀人心，應該知道我早就在防著你。”
“知道，我還知道你今日的行為是在故意逼我反叛，好借機來上一次清洗，清理掉所有不服從你的人。我既然看得見，自然早就有所準備，不要看‘菩提之眼’啊。”
右眼熠熠生輝！
下一個瞬間，餐廳裏響起了玻璃碎裂的聲響，被頓住的子彈掙脫屏障的束縛，繼續向前，在老人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在屏障破碎的同時，征戰了一輩子的老人及時側頭躲避。
“你最忌諱的眼睛的能力，好好感受一下吧。”
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次射擊連環不斷，因為有著菩提之眼的存在，忌野刹那可以精準地把控父親的動向，繼而做出最合適的調整，這就是菩提之眼最可怕的地方，最適合“千層餅”的能力，不管你在多少層，我都能看透，再比你多一層。
然而，這五發連射帶來的傷勢反而不如第一槍，三槍落空，兩槍也隻劃破了西裝。
趁著忌野刹那換彈夾的時間，老人脫去外套，露出讓健美明星汗顏的身材，昂頭宣告：
“你的能力確實很棘手，但它有一個無法回避的弱點——看得見，不等於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