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九章 好像記起了什麽
日子平靜地度過,一天又一天,隨著時間的推移,宮外那些想要找到蘇芷的人一個個的全都铩羽而歸,他們急得都快要瘋了!
“實在不行,我去一趟宮裏!”連一向堅信蘇芷沒有死,滿懷著希望的趙晉也要忍不住了。
“不行,你現在是被貶之身,你若是去宮裏,別說進到宮裏了,就連走出我們蘇國公府這個院子,都會被人給直接揪到大牢裏去,到時候別說去找囡囡了,就連自己也給搭進去了!”蘇三叔一口否定了趙晉的提議。
“不會,我有辦法進宮!”趙晉沉聲堅持。
他不想再這樣漫無目的地找下去了。
“要說入宮去找人,還是我們比較有優勢,有可能囡囡並不在皇宮裏,就算在裏麵可能也被皇上藏起來了。”老太君扶額有些頭疼。
“我專門打聽過,宮裏頭沒有囡囡,就連老太後那邊也是問過的,他們都不知道囡囡的下落!”
老太君上次入宮特地去尋了太後,還因著自己的私心拉著老太後大冷的天兒在宮裏頭生生轉了一大圈。
可是不管她們在這宮裏怎麽樣轉悠都找不到人!
“我尋思了,宮裏頭要是進個人,太後娘娘肯定會知道的,可她那裏卻連一點宮裏進人的消息都沒有,想來咱們家囡囡的確沒有進宮!”
老太君便一直這樣認為,隻是他們早先兵分三路,可現在卻人人都落空了,心裏一時之間實在是好不起來。
“京郊的皇家別院我都讓派人去找過了,也沒有娘子!”趙晉是最先找失敗回來的,當時他還可以安慰自己說皇家別院找不到,宮裏頭應該會有消息,再不濟蘇三叔那裏也能打聽到。
可是卻並沒有!
“那可怎麽辦,既然阿芷沒有死,她難道不會想辦法來找我們嗎?是有什麽人綁了她,但是她那麽古靈精怪,那麽聰明,肯定會想到辦法逃出來的!”蘇冷的思維卻要獨特一些。
她從蘇芷的方向出發思考問題。
“她沒有主動來找我們,原因可能會有很多種,但是歸根結底都隻有一個可能,她失去了自由!”趙晉對於蘇芷的能力最了解。
他說起當時在桃花島時,攝政王將她看得那麽嚴實,又那樣折騰,她也依然還是找到了逃出來的機會!
現在她若是還有自由在,那麽就不可能放任這樣好的機會而不出麵!
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商量來商量去,越是越商量就越是亂糟糟,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要四處找,這回不再悄悄地找,就直接打出旗號來說綿州郡主失蹤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們將賞銀從普通的找人十兩提高到一百兩,承諾隻要有人能夠提供有關娘子的消息,先不說真假,便都有銀兩,若是證實是真的必要獎勵一百兩,甚至一千兩也行。
要是誰能將她送回來,一千兩根本不用多說,必定奉上。”
“這樣也好,所謂金錢開道,這比什麽都強!”蘇三叔點頭同意,並當即命人去取一萬兩銀票,別說什麽百兩千兩了,要是他家囡囡回來了,便是萬兩也使得!
這話一放出去,集市之上果然熱鬧起來了。
“聽說綿州郡主出事了!”
“啊,出什麽事呢?”
“神秘失蹤!”
“啊,這可真是不幸。”
“可不是嗎,但人家也是命好,她的家人已經出到了一萬兩的尋人銀票,隻要有人能夠找到她,並將她安全帶回家裏就立刻奉上銀兩!”
“這麽大方,那咱們趕緊去找人吧!”
有人剛剛還在討論著,有人在大聲的說著話,有人已經開始行動起來。
消息在有意人的推動之中,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並且隨著不斷來往於宮裏宮外的人們飛進了管理嚴苛的四方城中。
從小範圍到大範圍的擴散,再到遍布整個皇宮。
就隻有被禁錮得像個鐵桶一般的養心殿中無法接收到這個消息,或者接收到了,但是卻早早就被人警告過了這個消息不能告訴他們的主子寧貴妃,否則殺無赦!
眾人不知道為什麽隻是一個簡單的消息卻會受到這樣嚴厲的責罰,但是卻知道小馬子公公並沒有撒謊,他的臉黑如底漆,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寒冷,那般犀利的模樣已經充分說明了他的決心!
在這皇宮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有心人。
他們想要將什麽話傳遞到旁人的耳朵裏,都不需要親自出手,隻需要勾勾手指,多的是要為之一擁而上的人。
所以盡管養心殿之中的人嚴防死守,可是架不住蘇芷朝著順和帝說兩句想要出去走走。
無奈因為接近年關,順和帝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來陪著一塊兒去,就算再不放心也隻好放任她自己去。
想著這整個大明都是自己的,在這座小小的皇宮裏還能出什麽事?
可有時候事情就是這麽的巧合,就在順和帝以為蘇芷此行不過是在禦花園中走走看看之時,其實卻突然來了一大群嬪妃在裏麵遊玩兒。
她們在一處,少不得要說點在宮外的新鮮事兒。
“聽說了嗎,蘇國公府在找人!”
“沒錯兒,昨日我母親進宮來與我說的,蘇國公府的二小姐被皇上欽封為綿州郡主,叫什麽蘇芷的好像沒了!”
“蘇芷,那不是大理寺卿,呃,不是,那不是前大理寺卿趙大人的夫人嗎?”
“誰說不是了,哎,我聽說她廚藝好,醫術好,之前就連皇上的病症都是她給治好的了!”
“那她要是出事了的話,蘇國公府的人豈不是很傷心。”
“哎呀,你操心人家蘇國公府幹什麽,他們府裏是咱們大明的累世功勳,家中男丁沒有一個身上不背著軍功的,那等的煊赫豈是我們這種家世飄零的小官之女能比得的……”
“說什麽了,別再說了,我剛剛好像看到寧貴妃娘娘帶著人過來了。”
“啊,你看到寧貴妃了,她長什麽樣?”
“長什麽樣,還不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行啦,別再討論了,我聽說皇上下了禁令,近日不許宮裏的人言論外麵的事情!再說了寧貴妃身邊的人看得嚴實,咱們都近不得三丈之類,誰有那個本事能把人看清楚?散了吧,散了吧!”
蘇芷站得遠遠的,她與她們一樣,也是看不清那暖亭之中的人。
一是遠,二是她們還懸掛了厚厚的綢布簾子,所以她站在禦花園一角隻能聽著,卻是不能一睹為快。
不過終究還是讓她聽到了一些東西。
比如說那個蘇國公府裏失蹤的二少姐、綿州郡主、趙大夫的夫人……
這個有著長長的前綴的人叫蘇芷。
竟然與她的名字一模一樣,這是巧,還是緣分?
蘇芷的腦仁子一跳一跳的,好像腦袋裏麵被裝上了很跳跳糖似的。
她皺了緊眉頭。
一旁伺候的青離耳朵也是動了動,她的耳力不如蘇芷,但是前麵賞花亭子裏的對話她還是聽到了,雖然聽得不大清楚,但是大概的事情再加上她在外奔走時偷聽到的,還有她心裏對事實的了解,所以很快就還原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可是她卻不敢說,不敢說提及,反而因為看到蘇芷因為這件事情而憂心忡忡,她還得勸:
“娘娘……咱們回宮吧,這些話……這些話原本咱們不該聽到!”
“哦,什麽話不該聽到?”蘇芷有些詫異地看著青離。
剛剛亭子裏那群妃嬪所說的話她也能聽到嗎?
她看了看四周伺候的人,見她們好像一副茫然的模樣,應該是沒有聽到的。
可是這個新來的讓她感到備兒熟悉的人居然也與她一般聽到了。
“你的耳朵……”蘇芷躲著其他宮人叫過青離跟她小聲的咬耳朵。
“奴婢自小習武,耳力自然是要比其他人好一些!”青離看著她在與她離得這麽近時,那雙明亮的眼眸裏卻依然沒有多餘的感情時,她的心是痛的。
原本她是她的主子,她們在一起已經十來年了,是彼此最為親密的人之一。
可現在相對卻不相識。
夫人倒還好,她看著失憶了,一副天然不認識她的模樣,可是她卻不行。
她明明認識她,依然知道她所有的事情,也記得她們之間發生過的任何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可是當著夫人的麵她卻什麽都不能說,什麽都不能做,要假裝像是剛剛認識她一般,顯得那麽束縛和疏遠。
她的心裏無比的難過!
“你怎麽呢?”蘇芷瞧著青離,她才不過是問了她一句話,她怎麽就激動成那個樣子呢?
她怎麽呢?
她皺著眉頭不停地問自己。她是不是說錯什麽話呢?
可是哪有呢?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她身邊這麽多宮人,其他人怎麽在她麵前耍情緒,鬧別扭,她都沒有感覺,可以假裝沒有看見。
但是唯獨有青離,不知道為什麽,第一眼見她就覺得她以前應該在哪裏與她見過。
再相處,隻覺得兩人無比的相契。
表現在青離對她的喜好與熱愛的東西十分熟悉。
有時候她想要一個什麽東西,根本不必開口,隻看她一眼,她便立刻就能意會,然後在宮裏所有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她所需要的東西給送到她麵前來了。
這樣的熟稔,這樣的配合默契,她們以前是不是有什麽關係?
難道是好姐妹?
蘇芷想得有點多,倒是忘記了問青離剛剛說那話是什麽意思了。
青離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幸好主子沒有再問下去了,不然她可能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她若誠實回答有關皇上封閉那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那麽就牽涉到她會把所有的真相都說出來。
如今一來,雲柏就命不保了。
從京郊把剛剛養好傷的她送入皇宮之前,小馬子公公就告訴過她,她能夠來宮裏伺候貴妃娘娘是她的福分,這樣一來,不僅能夠讓她自己保住性命,也能夠保住那個同樣被抓的相公雲柏的性命。
當然還有一點好處,就是她又能夠與夫人相處了。
雖然這個夫人恐怕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夫人了。
但是青離卻看得出來,她雖然沒有了以往的記憶,但是她也仍然一直都是她自己,沒有變過。
她喜歡說的話,喜歡吃的東西,喜歡做的事,依然還是那些,與先前並無兩樣。
這也許是一件好事,是能夠讓夫人找回記憶,恢複本性的重要契機!
青離將手掩在衣袖中,悄悄地緊握了一番。
雲柏說得對,她既然入宮來了,找到了夫人,那麽就不應該擔心他們自己的生死,還是得讓主子找回她失去的記憶。
不管付出多少代價!
她靜靜地籌謀著,想要找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把這一切都說破,戳穿,到時候大不了就是皇帝殺了雲柏,而她在救出夫人以後自殺跟隨便是。
人活一世,總要做人,而不能為了苟且偷生便做狗!
“哎,青離,你怎麽呢,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蘇芷歪著頭看著青離。
這個小宮女,跟別的宮女都不一樣了。
那雙眼睛每次看到她的時候,仿佛都凝著千言萬語,可當她以為她要說出來的時候,她卻又突然將話咽了回去。
她有秘密。
青離被蘇芷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找一個借口躲開:“夫……娘娘,我們回去吧,外麵的天太涼了!”
蘇芷聽到了那麽重大的消息,的確需要時間來消化吸引,當即點頭,臨走時還讓憐兒叮囑那些養花的花匠們:
“一定要記得將那幾盆花了大心思的牡丹花兒端進暖房裏。瞧著今日的雲彩,明日說不得會有太陽,隔著罩子照一照,會養得更好!”
憐兒在禦花園裏呆了好些日子,對於養花雖說不算專精,但也有著一定的基礎,當即脆聲應了,自去不提。
而這邊青離走在前裏,突然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她不由得捂著嘴幹嘔起來。
“嘔……”
蘇芷嚇了一跳,立刻握住她的手腕把起脈來。
這脈象連珠如玉,顫跳不停,是喜脈呀!
蘇芷柳眉一揚,剛要開心地恭喜她,卻猛然間想到了什麽,立刻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咦,你吐了,是不是先前吃錯什麽東西了,還是說你壓根就是花粉過敏?”
嘴上這麽說著,心裏卻暗暗道:青離居然有孕兩個半月了,她記得她的身份是宮女,在這皇宮之中宮女倒是可以懷孩子,但是隻能是皇帝的孩子。
難道青離是皇帝的人……
這樣的想法剛剛從心裏升騰而起,就立刻被蘇芷給掐斷了,不,不可能,青離不會喜歡皇帝,而且她入宮的時間才短短幾日,怎麽可能懷上一個兩個半月的孩子?
況且,青離如果是皇帝的人,知道她懷孕了,又怎麽可能還會調她到養心殿裏來做伺候人的事兒!
所以這孩子肯定不是皇帝的,但是身為宮女,如果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不是皇帝,而是另有其人,那這就是……所謂的宮內私通,要治死罪吧!
蘇芷浮想連篇,結果被自己的想像嚇得不行。
她抿了抿嘴唇道:“那個,你吃錯東西了,回去後我給你一劑藥方,包你喝了之後藥到病除!”
“多謝……娘娘!”青離老也有種改不過來口的意思,每次要不是叫錯就是稱謂記不住,很多次到那裏就卡一下,以免再次當著眾人的麵叫錯了。
回去後,蘇芷摒退了養心殿偏殿的所有宮女,隻單獨把青離留下來。
為了不被人把話偷聽去,她直接把青離拉到了床帳之中去,讓她支了一張小桌案在裏麵,還塞給了她一支筆,一張紙,示意她們用紙筆交流。
青離大喜,這可真是一個好主意,不愧是她們的夫人,想法就是好。
青離這邊還在想著,蘇芷已經在紙上飛舞起來:“你有孕了,兩個半月,你可知道?”
青離的心情剛剛才好了一點點,但是在看清楚紙上的內容後就立刻低下頭沉默起來。
蘇芷瞧得心急,但是卻也知道有時候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看了一眼外麵,當即大聲道:
“青離啊,你好生替我磨墨,我要抄寫《清心咒》聽說太後娘娘慈愛善良,一心向佛,等我抄完,就跪在佛前讀個幾百遍的再供到佛堂裏麵去!”
“好的,奴婢……聽娘娘的話!”青離一邊說著一邊寫下:“我……我開始不太確定,但是現在有夫人的診斷,我想肯定是的!”
青離有些彷徨,還有些對於未知的害怕:蘇芷繼續寫道:“那你打算怎麽辦?這裏是皇宮,他的父親是誰?”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他的父親……是雲柏,是我相公!是夫人……”主的婚。
青離寫著寫著,差點就要忍不住了,但是她因為太過於激動,而使得她的衣袖一不小心就沾到了一些墨汁,那抹刺眼的黑色使得她大夢方醒,一時之間別人跟她說過的話,威脅過她的事情全都湧了上來,她再不敢做任何動作,隻是抿著唇在那裏悄悄地哭泣!
她的哭泣不是哭出聲音的那種,而是含著熱淚,一動也不動,隻憑著那淚水一顆一顆如同珍珠一般墜落在紙上。
“沒關係,你跟我說說你的來曆吧,你是宮女,可你怎麽會成了親,又怎麽會被送到我麵前來?”
蘇芷這般問著,引導著青離作答。
但是這看似是在引導別人的話卻一點一點地將她的情緒給主導著,她腦子裏一熱,心頭猛地跳動起來,她……她好像想到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