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扮馬匪半道擊殺
室內已經燒起了火盆,大大的房間裏東南兩個角落裏各自安放著一個火盆,裏麵燃放著無煙的絲竹炭,細細密密的暖意襲來,讓人隻覺睡意綿綿。
但是屋內的兩人此時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鎮定。
尤其是趙晉,他拉住蘇芷,讓她坐在桌案前,翻開他這裏收到的有關皇宮裏流傳出來的情報。
“據此分析來看,我要去北疆的可能性很大!”
“也是,東西南北四個方位來比較,也隻有北疆最凶險,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這個了!”
夫妻倆說著,約定不管順和帝要將趙晉往哪兒放,都無所謂了。
因為地方在哪裏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控製的,他們隻能這樣順從!
趙晉又問起蘇芷的東西打包得怎麽樣了。
“一切都差不多了!”這宅子裏也沒有什麽她特別舍不下的東西。
因為兩個人都是務實派,當初買下這宅子的時候也沒購置過特別貴重的裝飾品,所以隻要攜帶一些隨身的衣物,還有現銀和銀票怒可。
“隻是現在皇上的聖旨還未下來,倒是不敢明目張膽地去巡視鋪子,與他們做交接。”
蘇芷害怕把動靜鬧大了,到時候又讓順和帝摸到了什麽信息,萬一再鬧出意外來就麻煩了!
不過這些事情暫時不能做,蘇芷又擔心到時候順和帝的聖旨下得太過於突然了,她沒有時間去做。
便先去了一趟蘇國公府,將趙晉與她的意思與國公府通了一個氣。
聽說他們有意不想再呆在京城,除了蘇冷有些驚訝以外,其他人都點了點頭。
“你們夫妻倆都是聰明人,一切都看你們的,反正我們國公府是絕對相信你們的!”
這是老太君所說,這已經足夠代表了蘇國公府所有人的態度。
“另外,以前我們國公府便是駐守北疆的,在那裏倒也有幾分關係,不過有與我們相處得好的,卻也有那等與我們不合的,所以 也得看你們的造化了!”
老太君讓人把國公府曾經在北疆收集到的各方麵的訊息給她整理了一份。還告誡她:
“眼下這事兒隻是你們道聽途說的,可千萬莫要說出去,隻在咱們國公府說說便罷了,以免人多嘴雜,又有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恐怕要生出波瀾!”
蘇芷連忙點頭應是,不愧是老人家了,瞧這看待問題的透視勁兒,可真真是極為不錯的!
她連忙寬慰老太君,說她除了蘇國公府哪裏都沒說。
今日特地來此一趟的原因也是想要找大姐姐交待一下鋪子的事情。
“我走之後,鋪子可能就隻有交給大姐姐看管了。思容的病……聽說魯老大夫還沒有找到,不過已經有了消息,相信找到也隻是時間問題。
得等她治好了才能夠如往常那般看鋪子,這會兒便要辛苦大姐姐!”
蘇冷點頭答應表示理解。
說她會好生看著,那些鋪子莊子,在她手底下翻不了天!
這一點蘇芷相信,蘇芷的手腕在一定程度上來說,比她強勢多了,她有時候很多手法和管理都顯得過於溫柔了。
這是李思容和蘇冷一直吐槽她的地方。
“如此便好了!”蘇芷最操心的事情解決了,拍手起身要離開國公府了。
隻是人剛走到門口,就被從外麵騎馬而入的蘇跡給攔住了。
“姑姑……大事不好了,姑父已經被皇上派人趕出京城去了!”
“什麽……他去了哪裏?”蘇芷皺眉頭。心裏刹時“咯噔”一跳,好像重錘狠狠地砸在了心髒之上,讓她痛得無法呼吸。
她微微張著嘴唇,明明那麽想要聽到蘇跡的聲音,但是一雙耳朵好像暫時性失陪了一般。
他說了什麽,她一句都沒有聽到。
為免錯過重要訊息,她壓著嗓子問道:“趙晉去了哪裏?他被皇上趕去了哪裏?”
她的聲音一出來,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她的聲音又沙又沉,聽得人的心都緊緊地揪成一團了。
蘇跡有些難過,但仍然打起精神大聲道:“北疆,確實是北疆!”
北疆,北疆……
可是為什麽走得如此著急?
蘇芷仰天深歎。
聽蘇跡的意思是皇上根本就沒有給她一塊同去的權利,而是直接把趙晉給弄走了!
“入宮……”
蘇芷啞聲吩咐,也不坐馬車了,直接拉下蘇跡,翻身上馬,策馬往北邊皇宮而去。
剛到宮門口便被一道纖弱的身影攔住。
“夫人,馬公公讓您這個時候千萬不要入宮!”
“可我……必須要入宮!”
皇上沒有旨意讓趙晉帶上她,她也沒有與趙晉一同前往,便不能獨自離開,否則便又要連累家人。
他難道是故意的,他故意這樣折騰她的?
蘇芷的心裏湧現出了一抹強烈的恨意。
恨順和帝,恨自己為什麽當初發現順和帝的心思不對勁時,怎麽沒有一帖子藥把他給藥死呢?
可這些想法卻也隻是想想而已,實際上她什麽都不敢做,也做不了。
她現在就隻想憑著一腔孤勇,還有一往無前的衝動衝進養心殿之中跪在那裏求得與趙晉一路同行的權利。
可小馬子公公卻說她不能去,她必須去!
憐兒見勸服不了她,唉了一口氣,朝著她倒頭就拜:
“小馬子公公說了,我是攔不住你的,隻盼著夫人好生珍重!我不能在此舊留,不然嬤嬤找不著人要罰的!”
“你快些回去!這事兒是我的事兒,莫要耽擱你!”
蘇芷安撫下她,轉身入宮。
小馬子的確已經預料到了她的到來,正等在養心殿那玉白石階上,恭敬地候著她。
兩個人一言未發,蘇芷要入內,小馬子公公則是推開了大門。
“皇上已經在等趙夫人了!”
宮室之內,龍涎香的香味濃烈,隨著剛開的大門的風輕輕在室內飄舞,一點一點兒的盤旋,糾纏又放開。
蘇芷瞧著覺得這煙像極了順和帝與她的關係。
心頭不由一陣惡寒。
“來了!”
“吾皇萬歲!”蘇芷盈盈下拜。
事兒要求,禮儀卻也要全。
“起身吧!你是朕的救命恩人,無需如此多禮!”
“禮不可廢!”蘇芷調整好了情緒,說話鏗鏘有力。
她的態度太過於堅決了,順和帝一時之間也拿她沒有辦法,況且箭已經在弦上,便不得不發了。
已經到了這個時刻也必再在一些小事上讓她不痛快了!
他傾身指了指旁邊的一張圓凳:“你此行所為何事?”
雖然他早就知道她是來幹什麽,但是沒有親耳聽到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說不敢確定她的意思。
“皇上難道不知道嗎?”蘇芷的耐心已經用到極致。
別以為她平日裏好說話,就不明白他的心思。
他就是故意的,趁著她不在府裏的時候突然發出讓趙晉北遷的聖旨。
順和帝此時的脾氣難得的好。
“為的是趙晉的事兒?”趙晉已經不再是他嘴裏以前經常喚的趙愛卿了。
現在說起他的名字來無比的順口。
“臣婦的確是為了趙晉而來!”
“你要為他求情?”順和帝側目。
“不,臣婦與趙晉乃是夫妻,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夫貴妻榮,趙晉在得勢時我陪在身邊成為正三品誥命夫人,安享他帶來的榮耀,如今他落了難了,我斷然沒有一個人守在這京都安享榮華的道理!”
“那麽你這是想要請旨北去嗎?”順和帝龍眸微皺,臉上的神情已經開始有些不太好了!
“我……我,臣婦正是此意。”蘇芷大著膽子請求。
“朕不同意!你回去吧!”順和帝直接一句話打發了她。
“臣婦不得不去!”蘇芷此刻也是來了倔強的性子。
“非走不可?”順和帝壓抑著內心一些無法表達出來的情感,好像一瓶已經倒滿的水,卻還要再往裏麵倒,眼看著就要溢出來了。
“非走不可!”蘇芷猶豫了一下正色道。
順和帝揮手:“那你便自去吧!無需請旨!”
蘇芷睜大眼眸,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順和帝,不知道從一開始他那麽難說話,看著看著好像就要龍顏大怒了,但這才一會兒的時間,為何又突然變得這麽好說話呢?
這會兒他是突然間想通了什麽嗎?
蘇芷猜測著,但是很快就又將這樣的想法給按壓了下去。
都說皇帝善變,但是也不至於善變到這種程度!
但是此刻她想要離開的決心十分堅決,所以盡管心中帶著萬千疑惑,但她還是決定執行。
她起身謝恩,將信將疑退出去。
聽到大殿的宮門關上,順和帝雙手扶著龍頭扶手,沉沉出聲:“這可是你自找的,本來朕已經心軟了,不想就這樣毀了你,可惜……章一,扮成馬匪在官道上的驛道的第一個岔路口伏擊!除她一人以外,全數擊殺!”
“遵旨!”章一麵如鐵色,寒冷如漆。
蘇芷絲毫不知道某些人心裏已經動了殺心,她仿佛害怕順和帝反悔似的,用最快的速度把打包好的行李帶上,也顧不上帶太多的人,隻把青離和雲柏兩個人帶著,回頭叮囑阿醜等人讓他們後續再行悄悄地潛過去。
此時她的行為和行蹤已經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中,自然是不方便再帶著太多的護衛上路。
而且她打算一路輕車簡行也能夠讓她用更快的速度追上趙晉。
為了趙晉她便什麽也顧不上了!
蘇芷一路心情澎湃,也來不及想順和帝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而突然間改變了主意。
直到他們一行三人出了順天府的城門,
她才靜靜地靠著車壁仔細地思考起來。
她看得出來,順和帝一開始明明是絕對不會同意將她放走,但是隻是一瞬間,他便立刻就換了一番心思,不僅沒有對著她龍顏大怒,反而在答應讓她走的時候,嘴角還是帶著微笑的,這才詭異了!
蘇芷想不通,便與青離和雲柏說起。
“依我看,皇上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青離與蘇芷交流順和帝的事情交流得最多,他的那些個比較齷齪的心思,她大概也心裏有數,所以她的思維是能夠跟得上蘇芷的,而且她因為身為旁觀者,甚至能夠看到更多蘇芷這個當局者看不明白的事情。
而雲柏卻是要單純許多。
因為蘇芷從未告訴過他她與順和帝的那些糾葛,所以他一般是從趙晉的立場出發分析得多,不過這樣一來倒是有很多都不在蘇芷的意料之中,而且也大多數與本次的事情無關。
“如此看來,那咱們此次或許會有危險!”蘇芷從青離的話中得到啟發,她越來越覺得當時順和帝的那個表情不對。
怎麽說了,因為她擅長心理學,所以可以通過一部分微表情來看待一些事情,當時的時候她發現順和帝的眼中沒有感情,凝著的是殺氣。
越是往這個方向想,蘇芷的心越冷,後背也是一陣陣發涼。
突然間一陣破空之聲響起。
“什麽……人!”雲柏飛身而起,避開一支飛馳而來的利箭。
但隨著而來的一支兩支三支……四五支。
密密麻麻的利箭像聞到花香的蜜蜂一般蜂擁而來,根根力道急促,狠狠地紮進了馬車的木架子上,釘得深入三分。
“小心,夫人小心,有敵來襲!”青離用最快地速度把車簾子放下,雙手護著蘇芷趴在了桌案之下。
同時招呼已經在半空之中的雲柏趕緊進馬車裏來。
這輛馬車既然能夠被蘇芷用來出發去邊塞,那自然是有其過硬之處。
這車壁都是特製的,裏麵木頭,外麵木頭,但是中間卻包了一層足有一寸長厚鐵皮,這箭矢一般來說根本射不穿,就算是刀劍上來,短時間之內也砍不爛。
而且裏麵的桌案也是用了特製的木頭,可以拿開當盾牌一般使用。
如今三個人背靠著堅固的鐵皮車壁,前麵用木頭桌案擋著,暫時安全無虞。
但是這樣下去卻也不是辦法。
蘇芷耳尖輕動,她已經聽到那些人正在靠過來。
“不好,他們發現了用這箭矢射對咱們沒用,這是要打算用別的東西來攻了。
快,青離,你帶著夫人駕車走,我下去纏住他們!”雲柏迅速給出決定。
“不行,你不能走,你們忘記了丫丫他們一行人一路被人分割開來,差點就要全滅的事情嗎?
萬一你這邊將人纏住,我與青離僥幸逃脫,但是當我們行進到一段路程之後卻發現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怎麽辦?
難道又要讓青離為我擋住追兵,我自己一個人奔逃嗎?恐怕那樣就正好落入別人的陷阱裏了。”
關鍵時刻雲柏和青離都對方那麽強勢的攻擊給嚇得失去了往日的冷靜。
而蘇芷反而顯得格外平靜,還能夠冷靜地與他們分析這些有可能是敵人陰謀的東西。
“夫人說得對,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
“要走一起走,要停一起停!”
反正不能出現那種誰將人給留下的事情。
“好,夫人,你且做好了, 我這邊策馬行車!”雲柏眼見著他們的箭矢已經停下來了,正在慢慢地靠攏過來,大概是打算要用短兵相接了,便立刻從腰間取下長鞭,揚得高高一揮,立刻就將所有剛剛圍上來的刺客給落下了。
“不好,他們又跑了!”領頭的刺客大叫著。
“不怕,追上去,定然要將他們給留下來!”
一行人追一行人跑,在這密林裏來來回回地,驚起鳥雀無數,鬧騰得很是熱鬧,還有那被武器刮倒,掉下來的片片樹葉紛紛揚揚的落下來,一片又一片蓋下來,將整個祼露在外麵的黃土地給遮蓋了起來。
馬車在前頭跑得瘋快,後麵追蹤的人眼看著快要趕不上了,連忙大喝一聲:
“射人先射馬!沒有了馬車看他們怎麽跑!”
話音一落蘇芷便立刻拉緊了青離的手。
兩個人同時覺得馬車一滯,外麵雲柏已經大聲喊起來:“夫人,青離快出來,馬車要倒了!”
這馬一中箭就立刻倒地,馬車自然而然地往旁邊側翻,此時裏麵坐著的人便會很危險。
雖然雲柏喊人喊得很快,但是裏麵的人卻還沒有時間反應。
在她們手拉著手想要跳車的時候已經被馬車往外甩出來。
“啊……”蘇芷嚇了一跳,拉住青離的手還沒來得及握緊便已經下意識地鬆開了,她大喊一聲,整個人便緊緊繃住了。
於半空中抱著頭想要用這種蹲下的姿勢減輕一會兒到來的撞擊。
但是那股絕望的痛意並沒有來到,反而她的整個身體落入一些懷中。
蘇芷一開始以為是雲柏及時趕來救她了,但是當她睜開眼看到那人時,立刻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這人圍著一條黑色的麵巾,身上穿的也是黑色勁裝,她並不能看清楚那人的長相。
但是他卻實實在在地救了她,他的扶持避免了她從馬車之中甩落墜下砸傷腰椎的危機。
但是他是殺手,剛剛可就是他下令要射人先射馬的。
所以就算他在最後關頭救了她,但是也卻也不會忘記剛剛那一切卻全都是拜這個男人所賜!
“是你要殺我,你是誰?”隨著她的問題問出,她袖中的鑲紅寶石匕首立刻拿出,直愣愣的朝著他的身體紮去。
“啊……”
那人驚呼一聲,右邊肩膀已經被她紮傷了,那黑色麵巾遮掩下的雙眼布滿了不敢置信。
他才剛剛放了她,她居然還紮他?
她可真是鐵石心腸!
不過這樣的話輪不到他說,他隻是下意識朝著她的後腦勺揮了一下。
“不要……”蘇芷大叫一聲,眼看著避不開了,身子突然一輕,卻是剛剛與她一道落下馬車的青離飛身而來,將她一把拉過,避開了這有可能致暈的一擊。
蘇芷連忙抱緊青離,看向那還留在刺客身上的匕首。
那是當年她剛剛被蘇國公府認回去的時候蘇三叔送給她的,玄鐵打製,削鐵如泥,傷在這匕首下的人還不少。
尤其是此時,她是看中了那人的骨節構造之後才下的刀子,這一下去便已經切到他的大動脈,他若敢拔,頓時就會飆出血珠子來,所以他隻能選擇讓匕首一直留在他的手臂上。
疼也沒辦法!
“你是誰,為何要殺我,剛剛又為何……”救我。
蘇芷的話還未落音,卻見那人左手一抬,又是利箭射來,直直地朝著青離。
接連射來了三兩支,卻沒有一支是指著她的。
她瞬間反應過來。
“青離,他們想活捉我,你躲到我後麵來,我護著你!”
蘇芷一邊說一邊把青離拉到身後,除了有一箭矢因為失去目標而胡亂地朝著她的耳跡射來之後,很快就被那個受傷的黑衣人攔住了。
果然是不敢殺她。
蘇芷心裏越發有數了,護著青離往後退去。
青離剛剛墜下馬車便受了傷,然後又因為憂心她的安危趕著飛身去救她,所以導致她現在渾身酸麻,用不起力氣,整個人軟綿綿地靠著蘇芷,十分無力。
蘇芷正在急切地思索著該如何脫身,卻突然聽得一直在邊緣遊走反抗的雲柏大叫一聲,然後便被一腳踢飛,跌落在她麵前。
“你們還要反抗嗎?我馬上命人殺了他們!”那黑衣勁裝的蒙麵人大聲道。
“你的聲音?”
蘇芷皺緊了眉頭,她聽了好幾回,這個人的聲音冷如寒鐵,似乎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