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四章 始料未及真心查
劉作撫平亂跳的心神,低著頭拐著眼睛四,原以為是趙晉發作他們,他心裏生氣,麵上卻還是一團和氣的,但抬頭間卻見這動手的人卻不過隻是一個侍衛罷了,不由得也來了火氣,細小的三角眼一眯,怒火上湧張口就訓斥道:
“你是個什麽東西,無官無品的,這裏有你說話的地兒嗎?”
他們這些官吏捧高踩低的算是他們的一項本能,這些個踩人的話,捧人的話話兒根本不需要醞釀,張口就來。
說得難聽,趙晉卻也不說話,劉作以為是那護衛自己僭越,當下更加來勁兒了,端著知府大人的架子,將那雲樟當作是宵小一般胡亂的罵。
這俗話說得難聽,打狗且看主人了。
他這樣當著趙晉的麵罵他的護衛,不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想要指桑罵槐的地將趙晉給他們的氣撒一撒。
趙晉瞧著雲樟臉都氣紅了,想想他可是出自皇宮的暗衛,平日裏也隻聽從皇帝的差遣,後來又跟了他,府裏從來沒有任何人給過他氣受,此時他哪裏還受得住,虎目一瞪,站起身來,衝到劉作麵前去就掀了桌子。
趙晉依然好像沒有看到似的,微微低頭喝了一口茶水。
劉作一下子被嚇著了。
第一回他沒有看明白,這回他卻算是瞧清楚了。
合著這個護衛這般作亂乃是麵前這一位看著溫潤如玉的大理寺卿兼欽差大臣默許了的!
他此時心頭便是再有氣這會兒卻也是絲毫不敢再亂撒了,垂了頭假裝得得發蔫地不再說話。
趙晉看他,心道這人倒也真個是能屈能伸,他還指望著他再起來罵兩句,等他上頭之後再出手收拾他,將其一次性收拾到位。
可看他現在卻弄得如此的低調,弄得他反倒不知道該不該立刻出手了!
氣氛一下子僵了下來,好似大多數人都在卯足了勁兒將這口氣給咽下去。
但是這其中卻總有那性子火爆,行事衝動之人。
譬如那位姓秦的捕頭,仗著學了兩手,眼見著自家老丈人被人欺辱至此,自然有著不服輸的想法,又想要在他麵前出一出頭,也好讓他知道知道他並不是他口中日常所說的無能武夫,有拳頭沒大腦!
他怒吼一聲,衝上去就撲向雲樟。
雲樟正覺得無趣之間,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時便瞧見他撲了上來,他大笑一聲捏了捏拳頭叫道:“來得好!”
“咻”地一聲撞上去。
“啊……”在眾人的驚歎聲中,這兩人居然真的打起來了,他們萬萬沒想到,隻是來參加一個官員會議,居然就要經曆這樣的場麵。
這場對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可以說是很短的時間內。
隻因為秦捕頭的武力值在雲樟麵前簡直不夠看,一個回合兩個人撞在一起,第二個回合還沒有開始秦捕頭就被雲樟一個過肩摔扛起給扔了出去。
隨著再有一聲響亮的聲音,秦捕頭直接砸在了劉作喝茶的那張桌案上。
“啊……”秦捕頭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然後捂著自己受傷的背部頭部屁股恨恨地盯著麵前身形強壯的男人。
“你……你……”
劉作看得膽顫心驚的,不由得指著他大罵:“好你個大膽的,居然敢當著本官……居然當著欽差大人和本官的麵行凶,來人哪,將他給本官拿下!”
“誰敢?”經過剛剛那事兒,雲樟一聲吼,所有人抖三抖!
劉作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秦捕頭的手段他往日裏的時候還是見識過的,但見他在這個男人麵前連兩招都走不過,更別說他這樣的老骨頭了,隻怕一拳頭當麵打過來,就能把他打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
而且這個人好像根本不將他們這些朝廷的官員看在眼裏似的,就算自己拿全府衙的衙役來威脅他,他的臉上也絲毫沒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他惹不起,惹不起!
不過這件事情是當眾發生的,他作為一州長官卻也不能就此眼睜睜地看著它就這樣發生了,更不能看著他當眾囂張,不然以後這福寧府哪裏還會有他的地位?
他不敢惹,就把目光轉向敢惹的人——趙晉。
“趙大人,你看看這事兒,咱們有什麽事情不能好好說,你要縱使手下做這樣的事情?這不是要傷了咱們的和氣嗎?”
趙晉這個時候正施施然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然悠閑的喝茶。
被點到名他也不意外,像劉作這種官場老狐狸,很少會有人直接地去挑戰那行凶之人,在他們看來這是需要冒風險的,而生命與他們而言是比什麽都要重要的所在,所以讓他們麵臨危險那是萬萬做不到的!
不過他們這樣自重自愛自私的人,卻是最不能將別人的生命也等於生命的人。
好似在人海之中,就隻有他們最為高貴,別人皆螻蟻!
“劉大人喚我做什麽?”趙晉像是突然在剛剛清醒過來似的,捏著自己的茶盞裏淡淡地問道。
他的表情控製得實在是太到位了,仿佛剛剛的事情根本沒有被他看在眼裏似的,所有的一切也與他無關!
“你……你,趙大人,這一位是不是你的人?”劉作騰地站起身來,對於趙晉的裝傻充傻十分不高興。
明明是當著大家的麵發生的事情,他這一位上官居然還能夠假裝自己看不見,他倒想知道,他這是在裝傻,還是在以為他們傻?
“哦,雲樟啊,他當然是我的人,不過他在是我的人之前,是供職在皇宮養生殿的護衛!所以你看,其實……”趙晉攤了攤手,故意不說後麵的話,就是要留下空白讓他們好好想想。
一聽雲樟出自皇宮內衛,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這當中屬劉作的臉色變化最大,由紅轉白再轉青,接著又竭力將自己的情緒給壓抑下去。
這個過程一直持續了好久才勉強壓製下來!
“所以,你看看他們這般桀驁不馴,我這個大理寺卿也是沒有辦法的!他們原本就有專職專事的辦理權!”
皇宮內衛基本上沒有任何任務,他們隻有保護皇上安危一項,但是一旦他們被放出來了,卻也有著錦衣衛一般的權限。
不過基本上他們都是存在於皇宮之中,對於外人來說極為隱秘。
所以這個名頭卻是十分能夠嚇人!
劉作一聽就知道攤上事了,連忙試圖補救:“這……這,趙大人,那……那剛剛的事情,趙大人可否當作沒有發生?”
襲擊皇宮內衛怕不是不想活了吧!這樣的罪名太大,誰都擔當不起!
這正是趙晉想要的效果,見如此輕易就達到了他也不拿喬,隻是輕笑:“這發生了的事情,怎麽能當作沒有發生?”
“這……不知道趙大人將下官等人召集至此,是想要做什麽?”劉作終於主動將話題引到了這個上麵來了,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地浪費彼此的時間!
“嗬嗬,劉知府若是一開始就有這樣的覺悟,恐怕我們之間也不必鬧得如此的不愉快,劉知府說呢?”
“呃,是,是,是,是下官不會做人,是下官的錯,如今既然趙大人是皇上派過來的欽差大臣,這一切還請趙大人吩咐!”
似乎害怕趙晉不相信一般,他又持續表白道:“趙大人但有所言,下官莫敢不從!”
“好說,好說,本官南下原本就是奉了皇上的密令而來。隻是一到這裏便發生了大規模的疫症爆發,幸得有本官的夫人和妹子醫術高明,能夠將其治住。
如今福寧府中既然染病之人已經都好了,咱們就該來做做正事了!不然皇上隻怕要覺得我等辦事不力了!”
劉作知道了麵前這一位的厲害之處,此時哪裏還有半點以前的那股子高傲勁兒,一切都提不起情緒來了,隻想著趕緊把他的話,要做的事情套出來,也好提前跟他身後那人透個氣兒!
趙晉環視一周,將所有人的表現都看在了眼中,但他並不在意,這些人身後的那些力量且不去說,但他們目前便是處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他從懷中恭敬地取出一物,然後大聲道:“聖旨在此,跪聽!”
“砰”的一聲,齊唰唰地跪了一堆。
趙晉這才念起隨身攜帶的聖旨。
旨意不長,所說也就三件事情,一是讓他想辦法診治東南三地突然出出的疫症。
二是收伏當地的叛亂。
三便是整治當地的吏治,腐爛在於根本。
其實梁夏說得對,這個地方的官僚和吏治早就已經沒有救了,因為他們從根子上就爛了!
不過他既然來到了這裏,還接下了皇帝發下的密令,那麽自然就要整治他們,不管他們是怎麽想的,這事兒他必須做。
為了做到這些事情,他一來到這裏就忍辱負重地調查,從不曾高調地使用過欽差大臣的名頭。
如今形勢嚴峻,而他的條件也已經成熟了,是時候出手了!
不過考慮到這些人長久以來都沒有人管製住他們,早就養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情,他早有預料,如果他先拿出聖旨來,他們恐怕也隻是恐懼一時,心慌一刻,其實過了之後,又根本不會再放在心上。
這樣的事情他們已經做習慣了,誰來都沒有用。
因而在搬出聖旨之前,他先放任雲樟將他們收拾一頓,所為的便是挫挫他們的銳氣,也好教他們知道在這福寧府之地了還是大明的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天下之民,莫非王臣!
所以在趙晉前麵如同羅網一般的謀劃之中,那聖旨密令一出,所有的人除了低頭垂聽之外,連一個屁都不敢放。
趙晉明示了他已經將聖旨密令上的三件事情做成了兩件,接下來便是第三件。
希望得到他們的配合!
被收拾一番的劉作早就沒有了脾氣,連連點頭答應說他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
他想著他查應該也是查不出個什麽的,雖然趙晉到了這裏之後一直沒有露出過他的獠牙,但是通過一些其他的渠道,其實他們是早就將他所有的目的都弄得清楚明白了。
因而該做的事情,該有的掩飾也都處理妥當了!
再說了,就算查出些什麽,憑借他們這麽多年的經營,以及京城的關係,他一個小小的欽差能把他們怎麽樣?
劉作心思叵測,不過當著趙晉的麵他卻沒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緒,隻是恭敬的行禮。
得到這般肯定的答複,趙晉卻並沒有就此放心,而是立刻派人前去州府衙門裏將錢糧銀子的賬本拿到手裏,治理貪腐之事必要從查賬本開始。
雖然這賬本在經曆過這麽久之後,可能早就已經被重新做過了,但是這個過程卻是必不可少的!
查是查不出來東西的,走完了流程,趙晉便開始搜查他們的住宅。
一開始劉作等人看到他們的動作時還是不著急的,畢竟他們有底氣,但是當聽說他竟然真的派人去搜查他們的住宅的時候一個個的全都慌了。
不過他們慌他們的,趙晉卻是不怕的,他之所以這麽久隱忍不發,便就是在搜查證據,甚至是找尋他們藏在暗地裏的受賄銀子,或者從應該上繳給國庫的錢糧銀子裏搜刮出來的油脂油膏。
這麽一搜自然是一搜一個準,趙晉最擅長把握人心,當手底下的人搜查出誰的宅子有問題的時候,就當著眾人的麵,把有關人等直接帶走。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變少,上至劉作,下至主簿、捕頭都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情。
他們現在才知道,麵前這個人不像從前那些人都是在跟他們開玩笑,他們是認真的,是真的來查辦他們的。
可眼下似乎有些太遲了!
他們想要做些動作也沒有了什麽機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地消失在眼前。
最後隻剩下了劉作!
他嚇得半顆心髒都快要酸了,一直不停地在原地踱著步,心裏浮想連篇,想著要是在趙晉召喚他們的時候他就應該逃走,而不是傻乎乎地送上門來,而且還不知道別人要收拾他了,態度還那麽凶殘!
而他一開始的自信也開始慢慢地瓦解,哎,終究是他想得太簡單了,大概是舒服日子過多了,就不知道麵臨危險是什麽樣的呢!
但是不管劉作怎麽想,對於趙晉積蓄下來的力氣和在所有證據的之下,他也終究什麽都做不了!
隻能低下高高仰著的頭,認下罪名!
好在趙晉沒有直接判生判死,而是讓人將他給拉下去填進大牢。
蘇芷在旁邊看著,一直從天亮到天黑,華燈初上之際,趙晉才將來到這院子裏的大大小小的官員們給全部收拾出來。
每個人都是罪惡滔天,磬筆難書。
趙晉根本不給他們任何翻罪的機會,犯有殺人案的直接下大牢,等待京城來人接手,或者直接擇日判處了他們的死刑——秋後問斬。
趙晉的動作很快,從掀起此事到此事完結,前後隻花了三天時間。
但是誰都知道,在這三天之外,趙晉卻是差不多花費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來搜尋證據和總結他們的罪行,並且實施布控。
才會有如今這麽高的效率。
不過這些為惡的官首伏法之後,他們身後地還有一大幫子協從作惡的人。
不過處理起他們這樣的人來倒也簡單,隻需要找到被他們禍害過的百姓家屬一一指認即可。
不過因為人數眾多,受害者眾,所以這個過程有些漫長。
趙晉不可能完全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麵,所以便將此事交給了梁夏去辦。
而他自己則著手完全接手福寧府的軍政還有錢糧等事務。
說起來也是悲哀,偌大的一個知府衙門,官吏從上到小有三十人,可裏麵與劉家有親戚關聯的卻有二十二人之多,而在這二十二人裏麵竟然有十三人是劉家的真係和嫡係親戚。
趙晉為官十年,卻還從未見過這般事情。
“真是匪夷所思!便是在京城之中也不曾有過這樣的事情!”趙晉回去後與蘇芷感慨。
蘇芷歪著頭笑:“恐怕隻有皇宮裏的那些人能夠跟他們比擬了!”皇室之人不就是一出生就封王封侯的嘛。
趙晉無奈擰眉,他知道自家娘子膽子,卻也沒想到她的膽子還能大到這個程度,連皇宮裏那一位都敢隨意吐槽。
不過一邊是自己的親親娘子,一邊是高居廟堂之遠的皇帝,他當然知道該向著誰。
眨眨眼睛,就當蘇芷那話被風吹跑了,隻是囑咐她當著外人的麵可千萬別這樣說!
蘇芷嘟嘴,倒也沒有反駁,知道他們這些自小生長在古代的人,對於君權神授,對於皇權是沒有辦法反抗。
隻是道:“對了,這兩天你在忙著清理福寧府的吏治和貪腐之事時孟青翼好像來過一趟,不過你忙著他便走了!”
“他來做什麽?”趙晉疑惑。
孟青翼是帶兵的將軍,一般情況下不會允許帶兵進城,以免發動軍是政變。
所以他在清剿完九嶷寨之後就一直駐守在福寧府城外十裏開外的梅花山。
自他從桃花島回來之後還不曾見過他,雖然兩人以前的關係還算融洽,畢竟是原本能夠成為親戚的。
但是現在兩個人的關係算起來卻頗有些尷尬。
所以一般是能不來往就不來往,尤其趙晉從蘇芷這裏得知其實此次東南之行,玉葉公主那根大尾巴還跟了過來,他就更加不想見到他了!
一看到他就容易讓人想起他之前做過的那些混帳事,讓人來氣兒。
“說他有要緊的事情與你說!”蘇芷抬眼看他,對於這件事情她並不想過多的幹涉,一來這是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的事情,她一介婦人瞎摻和啥?
二來她完全信任趙晉處理事情的能力,她出手沒有必要。
“他要再來就讓他與你說,我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趙晉冷著臉直接表示出了他的不高興!
“唉,相公,你又何必如此呢?我聽他說話,似乎那件事情還挺重要的,你倒不如好好兒聽聽,興許有用也不一定!”蘇芷勸著。
總算是說服了趙晉,讓他鬆口說今日下午正好他沒事,可以讓他過來一趟。
蘇芷得了話,便命已經養好傷的青離傳遞下去。
用過午飯,趙晉陪著蘇芷還在午歇,就聽青離來報,說是孟大將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