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你的獵物已打包
回到客棧的房間,蘇芷心有所感,將門一關,靠在門口撫著胸口長長地喘氣:“咱們是不是被發現了?”
剛剛在外麵的時候,她總覺得她被一道不知明的目光緊緊地盯住了,她動它也動,她不動,它也不動。
但當她轉身去看的時候,它卻又消失不見了。
所以她說這話倒也沒有什麽證據,隻是一切都全憑她的第六感。
青離搖頭:“沒有吧,我離開的時候特地多看了兩眼, 沒有瞧見有人盯著我們!”
“不管怎麽說,你都要小心一些,尤其是出去,這鎮子裏很是詭異,跟旁的小鎮、小城都不一樣,你小心一點方能駛得萬年船!”
青離眼見蘇芷如此不放心,連忙應下來。
蘇芷想到嬌嬌所說她跟那個叫阮將軍的人很熟悉的感覺,又問起他的來曆。
“阮角夏,他是吏屬於薄之平的手下,也是他的妻弟,在此地已經經營五年之久,但他為人天生膽小怯懦,不敢大舉改革,一直守成,如今這邊的局勢變得緊張,軍餉也是一個大問題,可他貪圖享樂,克扣軍隊的軍餉,弄得下麵好些人都怨聲載道的。
還有他實行的是他自己一個人負責製,在鎮子裏,如果他不下令出擊,那麽所有的人要圍起來一個也不許動,如果有誰動了,那麽立刻就要被戴上擾亂軍紀的罪名,軍法從事!
但是近年來,此地戰亂過於頻繁,好幾次都因為他的一人負責製使得劉營鎮遭遇了好幾次襲擊。
所以他的這一套在這裏其實早就不適合了,因而最近引發了一係列小範圍的鬧事。”
但因為他們沒有一個有能力的人能夠將他們統一組織起來,所以盡管他們有一腔孤勇,但是在阮角夏大部隊的掃蕩中仍然難以存活下來。
這正是說明了有時候要做好一件事情,並不隻是單獨倚靠幾個人便能成功的。
蘇芷認真地聽著,這個阮角夏居然如此作為,而此地竟然還能保持住沒有被吐蕃或者北狄滅了,那可真是再幸運不過了。
“這樣的指揮官,難怪嬌嬌便能夠輕而易舉地就將他給拿下來了!”蘇芷感慨著。
這裏問題多多,其實對於他們來說算是一個機遇。
而她也正是因為越了解這個地方,而越來越明白趙晉的心思,很明顯他們是看上了這裏!
趙晉的傷一養就養了近十日,天氣越來越寒冷,嬌嬌卻是每日裏都來看望趙晉,就像對待她最重要的人。
而且她這來的時候還都沒有空著手的,每回都拎了東西。
要不是她親手燉的給趙晉補身子的湯,要不就是她在外麵買的糕點,有時候還有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好藥,可以促使傷口更容易愈合。
但趙晉的情緒卻不高,有時候不願意吃東西,她還要低聲哄著:“大人,你嚐嚐這個青稞餅,聽說是比他們吐蕃那邊還要更遠的地方傳過來的小吃,味道特別好!”
趙晉哪裏會嚐她的東西,誰知道裏麵有沒有放著毒藥,這些個拜月教的女人心毒如蛇蠍,他能在吃食上不招惹她就盡量不要招惹。
“多謝!”趙晉低聲道謝,然後便是道別。
說起來,他的傷已經好了。
可他道別的話剛說出來,就被嬌嬌緊張地打斷了:“你要去哪裏?難道還是回去修繕城牆嗎?別傻了,那堵城牆早就已經在五天前便修好了。你如果現在回去,就要被差遣到鎮子後麵的荒漠裏去挖礦!”而去那裏的人十死一生!
嬌嬌說得很急切,這麽幾日相處下來,她原來隻是懷著想要拿下趙晉的心思,但是相處了這麽久以後,她越來越被這個男人吸引住了。
他受著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連吃食都是她安排的店小二端進來的,但這樣的他絲毫沒有墜了他的英名,他該有的氣度,該執的風範尤存。
先前隻是想要征服他的想法越來越濃烈了,但是之前計劃過的在征服他之後便讓衛士們隨意收拾他的心思已經不複存在了。
他這麽好,難怪以前的她會心動,也難怪她即使被他所辜負過,如今卻又要要轉到原點。
她不想放他回去了。
就算什麽都不做,每天來看看他,聽他說說話,她都覺得是一種幸福!
這是她這輩子以來便從來都沒有感受過的。
趙晉抬眼看了她一眼,雖然不太確定她在到底在打著什麽小九九隻是平和地道:
“借著你的關係讓我在這個戴罪之人在這裏躺了這麽久已經十分感謝了!有些事情是我該做的!”
“不,你別去,這樣吧,你先還是在這裏好生養著,等我回去找阮將軍說說情,將你安排到其他的地方,這樣你就不用離開鎮子,去到那寸草不生的戈壁灘上去挖礦!”
嬌嬌妖豔的臉上全是焦急,仿佛生怕趙晉跑了似的,立刻便跑回去告訴阮角夏了!
趙晉翻了個身,看著身上已經好了的傷口,微微歎息,這會兒他最對不起的恐怕就是他的娘子了,為了完成計劃,他利用了嬌嬌,這就意味著對不起她。
雖然他們並沒有實際身體上的接觸,但是他為卻並沒有用最堅決的方式拒絕她的靠近,以至於她心裏才會存了某些想法!
離開的嬌嬌沒有過多久便回來了。
這次她照樣不是空手而來,而是帶來了一輛牛車。
劉營鎮雖是軍事重鎮,但因連年都有戰亂,朝廷撥下來的諸多銀錢軍餉有很多都落在了上層軍官手中,到了下麵的兵士之後,早就隻剩下了一些零碎,這便顯得不夠花了。
再說這裏的馬全都是軍馬,基本上不會用來拉車,牛便用得更多一些。
再次坐上牛車,趙晉閉上了眼睛,耳邊是“呼呼”狂響的風聲,寒意襲人。
嬌嬌事先沒有告訴過趙晉到底要將他帶到哪裏去,所以等到牛車經過重重關卡,到達軍營的時候,趙晉的臉上殘存著愕然。
他之前想著嬌嬌充其量會將他帶到軍營外圍的某個地方去,但是實在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被帶到這裏來。
當然更加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嬌嬌居然直接將他帶到了阮角夏麵前。
趙晉悄悄抬眼,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此人。
一身鴉青色的長袍,上麵繡著繁複的花紋,身材高大,肚腹圓滾。
他指著趙晉滿臉不屑地道:
“這個就是嬌嬌你所說的趙晉——錦官城原來的知府?”阮角夏斜勾著眼睛打量趙晉。
不過是一個長得好看體麵了一些罷了,再怎麽樣也隻是一個流放犯。
嬌嬌嫵媚一笑,上前給他倒了茶,摟了他的胳膊,當著趙晉的麵就窩進了阮角夏的懷裏,媚笑著好生地誇讚了一番趙晉。
她倒是聰明,知道阮角夏是武將,所以誇讚趙晉的全是他的字寫得有多好看,文章做得有多流暢……
反正所說的都是阮角夏自己不會,但也不怎麽瞧得起的部分。
“哈哈哈,文章寫得好,那行,本將軍這裏多的是會持刀弄棒的人,就是缺少一個寫文章的人!你就去替本將軍管著頭上的那擔子事!”
阮角夏說完也不等趙晉答應,草草打發了他,一個轉身就銀笑著將嬌嬌壓1到了身·下,不管不顧地撕·扯起她身上的衣衫來。
“啊……將軍,你輕一點嘛!”
“俺的個乖乖,誰讓你這麽迷人,讓俺一日不見就想死你了!那些個新來的雛兒都比不得你有勁兒!”
“哎喲,將軍,你少唬奴家了,過幾日等奴家替你再搜羅兩個帶勁兒的,你恐怕又要將奴家忘到九霄雲外了!”
“哈哈哈,她們再怎麽鮮嫩也永遠比不得嬌嬌你,放好了心……”
猴急的聲音和半推半就的媚聲傳來,趙晉在外麵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擴大。
事情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簡單。
他仍然被送回到了先前住過的客棧,趁著四下無人,他拍手召出了跟在他身邊的暗衛。
“武成,你查阮角夏查得如何呢?”
“回大人的話,那阮角夏就是個草包,他之所以能夠上位靠的不過是他把自己的親妹妹送到了薄之平的床上,成了他的如夫人,他這才得到了劉營鎮都指揮使的位置,統管這一方官兵!”
趙晉冷聲歎息:“薄之平實在是糊塗,這樣重要的地方,尤其是這樣的軍事重鎮,他居然因著關係就肆意將其給出去,他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個草包要是一旦抵擋不住,此地就會被吐蕃和北狄占領,鎮中百姓將會成為俘虜,而大明西邊的大門就會打開,遠的不說,西充府數萬民眾也會成為其犧牲品!”
更不用說過了西充和宜寧一邊,一旦被北狄人打破壁壘,還會危及到錦官城一帶的整個巴蜀之地……
看來傅青淵在與他做計劃的時候,事先的確已經進行過很深刻的調查,才會擬定的這般嚴密的計劃。
之前如果說趙晉還會他要奉行的這個計劃存在著疑惑和不滿的話,在聽說了薄之平這樣的行徑之後,他便再也不覺得傅青淵此計有何不妥了。
他便是克服萬難也要將此計劃實施下去!
“你馬上去鎮中聯絡京城來人,我這裏暫時不會有危險,你們自行保重,不用時不時守在這裏了!”
武元接令欲要退下,趙晉卻突然想到了什麽:“還有我娘子在錦官城可好?”
武元動了動唇,想要據實以告,可想到傅指揮使的叮囑,又吞了回去。
隻說等他們事成之後他們再一起回到錦官城去,他們夫妻就又能團聚了。
趙晉自然知道輕重,有家才有國,可國安家才能興。
此地,薄之平縱容手下做出此等禍國殃民之事,他們居然也能做得心安理得,他分派到了這等任務自然要將其完成。
“對了,趙大人,那……那個叫嬌嬌的……沒想到她竟然跟你早就認識,既是老相好,你便能便宜行事,切莫放過此等好機會!”武成看他跟嬌嬌打得火熱,遂有此提議。
原本大家還都以為這個任務很麻煩,但沒想到,還沒進鎮子就遇到了認識趙晉的人,不僅如此,那個女人很明顯還很喜歡他,而她的身份他們也早就查清楚了,
乃是此地都指揮使阮角夏的相好,這個女人很有腦子,不同於普通的女子,她的話甚至能夠直接影響阮角夏的決策。
不然趙晉也不能被從修繕城牆弄到這客棧裏歇息了。
趙晉不置可否:“武成莫要亂說,若是被我娘子聽到隻怕要誤會!”
“尊夫人恐怕……恐怕是天遠地遠的這一時半會兒的不會知道,再者以後你不說我不說,她也決計不會曉得。”武成說了一半捂住嘴,硬生生轉了個彎。
天啦,他剛剛說了什麽,差點就要說漏嘴了。
趙晉看著他一副見鬼的模樣,眉頭不由微微一挑。
武成是知道趙晉的厲害之處的,不敢再在他麵前久呆,怕被他套出話來,連忙借口有事跑了。
趙晉的確將他的話聽進去了,但這次他前來,隻帶了幾個暗衛過來,有兩個還死在了路上,如今手裏可用的人全都是傅青淵派來的,吏屬武成管轄,他的話他們未必會聽。
所以他便是想要打聽也無從打聽起。
暫時放下這事兒,趙晉從懷裏摸出一方絲巾,這是娘子在很久以前繡的,繡的是一方春蘭,淡白的花瓣,透著牛乳一般的白嫩,繡工當真是算不得好,不過是當初娘子閑來無事揪著母親學著繡的。
事後她覺得不好看,便偷偷地藏了起來。
後來無意中被他看到,他一見便將之當成了兩人的定情信物,強行要了過來。
還記得娘子死死揪住它不放,就怕被他看了笑話。可她哪裏知道,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嫌棄娘子的手藝。
隻要是她繡的,繡成什麽樣,他都萬般珍惜。
“娘子,你可還好?”他低低喃語。
而此時被趙晉牽掛著的人,正化了妝在陌生的街頭轉悠。
“夫人……這裏到處都是巡邏的衛兵,咱們的牌子都是臨時的,進來之前又都登記過的,他們要是瞧著咱們久久都不出去,豈不是要生疑心?”青離很擔心這點。
想他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的,萬一再讓人逮住了,可怎生是好?
蘇芷渾然不在意:“你當我是你這個小糊塗蟲嗎?我早就讓人化妝成我們的樣子帶著它們出了城,此時白大嫂恐怕早就已經拿到了牌子,並且給人送了回去!”
如此隻要她們在這裏不惹事,輕易不要引起衛兵的注意,就不會再次被查問牌子的事,那她們在這裏就是安全的!
不過有時候越是擔心什麽就越是來什麽。
大街之上,遊來蕩去的人很多,兩人又都是經過改裝易扮的,蘇芷穿著一身月白圓領直裰,身形修長,身材纖細,隻那雙眼睛極有神采,看起來略有英挺之氣。
而青離原本就身手不凡,平日裏為了行動方便,也常穿勁裝,故而此刻辦個小廝卻也有模有樣的。
若說有什麽不對的,恐怕就是蘇芷生得太過漂亮了。
那張臉可以遮掩,卻是沒有辦法醜化。
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就被人盯上了。
這鎮子本就有些不對勁,主仆倆成了別人眼中的獵物卻渾然不自知,待到帶著好些本地的特產回去的時候,卻不知已經是將尾巴也帶進了客棧裏。
夜半時分,西邊的天空悠著幾片烏雲,被風吹得四處晃悠,烏鴉沉沉低嗚,空氣裏溢出某些怪怪的味道。
有幾道人影趁著天黑摸進了劉家營客棧的天字三號房。
幾許煙霧吹起,裏麵頓時沒有了聲息,連均勻的呼吸聲都停了下來。
“成了,快進去將人綁走!”有人小聲地道。
兩人捂著手帕,貓著腰鑽進房間裏,將裏外兩張床上的主仆二人一人一個麻袋套了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