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又是白忙活一場
曹四沉思的反應完全落入了趙晉的眼中,其實剛剛那段再精彩不過的場麵不過是他根據現有的情報和曹四表現出來的心理狀態所做的一個推論罷了。
曹四此時的態度證明了他的推論在一定的程度上很正確。
“你隻需說是還是不是!”趙晉冰冷的聲音吐出,如冰山上掛著的的冰塊突然墜落。
就算他所說的一切都與他們所做之事相符合,但是曹四卻不會承認。
不僅如此,他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麽樣的心理居然故意激怒他:“我知道他們這些當官的,尤其像趙大人你這種看重官聲,愛惜羽毛的人是斷然不會亂來的,嘿嘿,我什麽都沒做,你不能這樣將我從南詔帶回到大明還老是關著我,大明可是有國法的!“
“是嗎,原來你還知道大明是有國法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嚐嚐!”
趙晉招手,立刻便來了一個獄卒,他手裏拿著燒紅的烙鐵,火紅火紅的光芒,趙晉被照得眼睛微眯。
他細細打瞧了一眼,眼見曹四眼中明明生出了一許害怕之意,他冷冷一笑,裝作沒看到一般
招著獄卒走近他。
“不……不,你們不能隨意對我動刑,我沒有犯錯,更沒有犯罪,你們憑什麽……我要告訴你的上官,你草菅人命,你……你濫用私刑……”
曹四雖然有些怕,但一張嘴皮子卻煞是能抗,叫罵了半晌。
趙晉抬手製止了已經走近他的獄卒。
“你下去!”
曹四臉上一涼,心頭一喜,以為是自己的叫聲起了作用,趙晉並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會害怕他的上官,這就是官場,官大一級壓死人!
就在曹四以為趙晉不敢再動手的時候,從牢門口探出一張棱角淩厲的臉。
“大人,屬下來用刑!”
“去吧,你還未曾用的時候,他就已經往你的身上來潑髒水了,與其白擔了一個名聲,不如就此將他往實了帶。”
趙晉不在意地揮手。
雲柏可不是會客氣地主,他連刑具也不用,直接就上手,彎肘擊在曹四的小腹處,直打得他哭爹喊娘,連聲指責趙晉這回真的濫用私刑,還說別給他出去的機會,他一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就憑你能讓我們大人不好過,哼,不過一團爛泥,也好意思拿自己當回事!”後趕來的雲樹接收到趙晉的眼神,立刻反唇相譏。
“你……你們別看不起人,不然……先前那個人的教訓怕是忘了!”曹四仰著脖子喊痛,嘴裏也是不肯輕易饒人。
“喲,有什麽能耐,趕緊使出來呀,不然我們哥倆今兒個就讓你走著進來躺著出去!”雲樹扯著他黑瘦的臉頰輕輕拍打著,那神情傲驕得像是在戲耍一隻猴子似的。
曹四氣得“嗷嗷”大叫,卻又拿雲柏沒有任何辦法。
因為他軟硬不吃,再者他又不是官場上的人,沒有任何能夠束縛說他濫用私刑,他卻甩出皇家內衛的腰牌,說他的任務本來就是濫用私刑。
“你們……你們……求求你,求求你雲大爺,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曹四救得那麽認真,卻見雲柏連看都懶得看他,隻一心看著趙晉的方向,曹四知道他求錯人了,連忙掙紮著一頭跪下,朝著趙晉磕頭求饒,哭得眼淚鼻涕一包流,頭發淩亂,皮膚黝黑,再加上牢裏的光線不足,整個人就跟一團黑石頭似的。
“放了你,很簡單,隻要你說出你們是怎麽設計欺瞞曹三的就行!”趙晉並沒有打算為難他。
曹四現在被雲柏弄得死去活來,心裏堅強的防衛盾早就已經脆如累卵,他哭喪著臉大喊:
“我沒有,沒有欺瞞他,他是自願的,他自願為我們盜取配方!他見到我從南詔回來,因為做了點生意,穿著綾羅綢緞,出手闊綽,他煞是羨慕,我對他許以重金讓他幫忙做一件事的時候,他就同意了!這其中真的沒有任何逼迫,誘導,全是他自己貪圖金錢的誘惑,沒有管束好自己,不信,不信我有證據!”
趙晉看他一眼,眸光突然轉彎,看向了與大牢一牆之隔的側間,在那裏有一個人早就被押在那裏,將曹四所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得臉龐漲紅,兩頰都在顫抖,卻又動彈不得,隻得默默地咬緊了牙關,想要大聲叫罵,可是嘴裏含著汗巾子,說不出話來,隻能拿雙眼不停地瞧站在他身邊的蘇芷。
蘇芷在趙晉剛剛離開的時候就醒了,偷偷披了衣衫跟著他出來,聽到前麵,就立刻命人將曹三帶了過來。
此時看著他,目光裏含著悲憫。
她進這裏已經有一會兒了,曹三沒有聽到的她聽到了,曹四在重刑之下慫成一團的樣子也全都落入她眼中。
故而她也聽得出來,曹四的話其實也許並不是真實的。
但是他這樣的人卻令她無比的反感。
好歹是親生的兄弟,有事的時候哥哥為他擔著,這一旦出了事,受不住了刑了第一個想要出賣的人竟然也是他。
“你聽到了嗎?”蘇芷悠悠出聲。
曹三滿眼腥紅,眼眶充淚,神情中寫滿了“對不起”。
蘇芷抬手欲扯他嘴裏的汗巾子,想想又道:
“原本大人的意思是不讓這麽做的,但是我想你應該是一個有分寸知進退的人,想必也不會叫出聲來,我便放開你,但是你可要切記千萬莫叫出聲來,否則連我也保不住你!
曹三用力的點頭,聽到曹四的話時,他的心裏充滿了無數的想法,他想要一吐為快。
可蘇芷現在卻並不怎麽想聽他說,隻是示意他繼續看,繼續聽牢裏的事情。
待到又聽了一圈那曹四可真算是處心積慮了,他竟然說在曹三家後院的梨樹下埋著一個陶罐,裏麵就裝著他送給曹三的,那也就是曹三為錢出場‘隨園’作坊的證據。
“啊……”曹三瞪大雙眼,雲樹用鐵鉤將濕成一團的汗巾子勾出,他長出一口氣,心裏悲痛,倒頭就跪,跪下就嚎:“夫人……小的錯了,小的錯了,不該胡亂信任他的……咳咳,當初……”他說得太急,口水將他嗆得不停咳嗽。
“行了,你慢慢說,咱們有的是時間!”
“當初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有人找上門來說找到我弟弟了,我一時高興,就將他接回了家中,我老娘可高興了,整日裏都在村裏說他回來了,可他在家裏呆了不到三日,就突然失蹤了。
接著就出現了好些打扮奇怪的人,說我弟弟惹上了官司,非要讓我拿手裏知道的秘密配方去換人,我想我知道的隻有一半,他們拿到了也沒有用,當時又救人心切,再想夫人遠在南詔,這信來往一圈,怕是不夠時間,這便自作主張了!”
他一邊哭著解釋著。
“你當時當真就一點兒也沒有看出曹四有問題嗎?也許他表麵上還是你的弟弟,但是實際上他已經不是了!”
“有是有的,但我想著我老娘高興,再加上他離開了這麽久哪能一點兒變化都沒有了!”
想到這些,曹三的心裏說起來還是悲痛欲絕!
沒想到他的一時顧念親情,一時心軟,居然會造成這麽大的麻煩!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芷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揮手讓人將他帶出去。
“夫人,你覺得曹三和曹四誰說的話是真的?”
一個說是曹三為了貪圖錢財才會主動幹下出賣作坊配方的事,一個又說全是曹四設計利用他重親情的原因欺瞞了他,以至於他為了救他才獻出了配方,所心現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他們又該相信誰呢?
蘇芷臉上卻沒有任何猶豫,她的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在曹三和曹四之間,她很清楚她該相信誰。
“走,去大人那兒瞧瞧便知!”
裏麵因為曹四的配合,雲柏對他的用刑已經停止了,但因為裏麵空氣不流通,她乍然從空氣清新的地方突然過去,一下子就聞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隻熏得她連忙用帕子捂緊了鼻子,輕咳數聲。
聽到動靜,趙晉連忙往回看,昏暗的油燈下,他的娘子披著淡藍長袍,正俏生生地看著他。
他驚呼:“娘子,你怎麽來了?這大夜晚的,你怎生睡不著?”
“相公不也是嗎?”蘇芷上前,趙晉捏著她的手指,發現有些冰,自如地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到她身上,雙手便接過她的手由著她冰涼的手伸進他暖烘烘的懷裏去,另一隻摟了她。
蘇芷的手肯了,心頭更是熱流滾動。
趙晉的體貼從來都是微風細雨一般,潤物無聲。
“相公,他都招了嗎?”
蘇芷比較好奇的是曹四的態度。
趙晉瞥他一眼,對上曹四痛得死去活來卻又充滿著期待的眼神,他淡淡地道:“雖還未招完,但遲早會招完的!”
蘇芷湊近他耳邊壓低聲音道:“相公我有辦法令他全部說出來!”
趙晉想到他家娘子看著溫柔善良,其實心底的鬼點子一向卻是最多的,當即便點頭同意了。
“你且試試,但他卻有些難搞,切記千萬莫要勉強!”
蘇芷點點頭。
曹四見著夫妻倆詭異的交流,心頭一驚,他在出發前聽說過趙晉的夫人有一種能夠控製人心的能力,所以他這一路上都提高了全部的戒備力,想要全力與蘇芷對抗。
不然他要是泄漏了消息,那麽他就完了!
蘇芷看他繃直的身體,還有無比恐懼卻又硬生生充滿著提防力的眼神,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催眠之術一般而言,是對一些意誌力比較薄弱的人較為有效,如果遇到這種極其厲害的角色,又有提前防備的,恐怕還真是不容易。
她看一眼趙晉,他雖然不懂,眼神卻是十分毒辣的,一眼就看穿了曹四的底細。
不過她話已經說出去了,少不得也要試一試了。
隻不過順序卻得改一改了。
她伸進袖中的手將掏到的東西又放了回去,而重新摸到了一治傷用的藥粉。
“這是滇地的白藥,取的滇地本地種的三七磨粉加入許多止血的好藥在其中,一塊兒製成,對於傷口的治療有十分明顯的成效。
原本你們兄弟合起夥來謀騙了我,我原是不打算救你的,可你大哥好歹替我賣命賣了五年多,這期間除了此事,他一向兢兢業業地做事,踏踏實實地幹活,隻可惜……算了,我家孩子還小,不想造殺孽,藥你且用著吧!”
倒出來的藥粉白如雪粉,瑩瑩地泛著白光,曹四原本不想用的,但當他聞到三七那獨特的清新氣味時,還有那熟悉的藥粉時,他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 並沒有推拒。
反正他現在便是表現得再強烈,待會兒惹毛了她還是要被人強硬地按著塗下,還不如此時主動一些,也好引得這般嬌娘子心軟放他一馬!
雲柏替他灑上了藥粉,別開的傷口處,血肉模糊一片,本來鮮血淋淋的,被這藥粉一撒,帶著膿的血水緩緩地止住了,身上的疼痛感也減少了幾分。
曹四覺得身體整個都舒暢起來了,他瞧著蘇芷情不自禁地感激拱手。
不管她對自己有何想法,現在她幫了他是事實。
人不可忘恩,雖然他並沒有打算報答,可牢記一番還是做得到的!
見他神情有所緩解,蘇芷命雲柏給他搬了一張椅子坐下,然後連停頓都沒有,立刻取出了袖中藏著的殷紅如血的瑪瑙,上前對著曹四就輕輕晃悠起來。
“你的傷好了,你覺得你很累了,你需要歇息,你的眼前是一輪剛剛跳出地平線的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你的身上,你感到舒服極了……”
溫柔輕和的聲音響起,與這陰暗潮濕的大牢格格不入,卻能讓人的心瞬間寧靜下來。
“成了,相公,你要問什麽?”蘇芷瞧著曹四保持著半昏半醒的狀態,立刻道。
“‘隨緣到底是不是你們拜月教的基地?”
“不是,是正經的生意鋪子!”曹四果然對答如流。
趙晉又連續問了幾個擦著拜月教邊的問題,不過這些問題他們都是知道答案的,因為為了驗證曹四是否真的被催眠了,還是假裝來騙人的。
在得到準確的答案後,趙晉沒再客氣了。
“錦官城裏的拜月教的聯絡點到底設在何處?”
“煙柳街翠花樓!”曹四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溫度,像是機器一般生硬。
“你們的總部在哪裏?”
曹四沒有回答,長久的沉默後,曹四突然大叫一聲:“啊……”
蘇芷心頭一驚,立刻反應過來:“不好,相公,他們拜月教的人裏麵也有會催眠之術的人,而且他們腦子裏都被種下了不得泄漏總部位置的信息,一旦有人企圖幹涉,除非段數比那施種之人厲害十倍,否則定然問不出來。
若是逼得狠了,還會使得被逼問之人神經失常變成傻子。”
這意思簡而化之就是他們其實什麽都不能再問下去了,這一場又是白忙活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