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什麽都願意給你
蘇芷愣在當場:“傻孩子,你可真是個傻孩子,大人的事情不用你操心,至於先生的事情,咱們錦官城肯定會有。
再不濟爹爹和我便是踏遍大明也要為你尋一個你喜歡的先生來,我們不行,還有你曾外祖母,有你表舅舅,有你大姨呢……”蘇芷邊說邊落淚,有一種似乎怎麽說都說不通的無力感。
丫丫這個丫頭,以往還誇她主意正,如今卻真是正得不得了!
“娘親,相信丫丫,我會好好的,你跟祖母、爹爹、還有弟弟他們一定也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丫丫也哭。
“這……你們都還沒走了,怎麽就哭上了,大丫頭,小丫頭,你們母女倆放心好了,這幾日我讓這渾小子由得你們母女呆在一起,就住在宮裏頭,好好說說話兒!”說話的正是太皇太後。
她不知何時也過來了,看到大家深陷離愁別緒之中,不由暖聲安撫。
蘇芷看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在看著她,大概是她基本上不怎麽哭的原因,這會兒就像看稀罕物件一般看著她,她垂了眼眸,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幸好大家都是熟人,不至於有多丟臉,她收拾了眼淚,站直了身形又變成那個身形端莊,姿態優雅的趙夫人了!
此事都有些章程了,也無需多費多少心思。
再者其中主角白澤今日剛剛登基,事務繁多,忙活了一陣,便去仁壽殿宴請百官了,還命小甲、小乙等人在王城的門口擺下了流水席,打的便是所謂的與民同樂。
時間在一片熱鬧聲中過去,蘇芷驚訝於白澤此次上位居然可以如此風平浪靜,待到事後不由問起趙晉來。
“原先以為此事很難了,為何看著如此輕易?”
“若是不難,太皇太後又怎麽會找上皇上!”趙晉做了一個拱手的動作,蘇芷看得吐了吐舌頭,知道這是他們身為大明官員必做的標誌性動作,提到今上都得拱手以示恭敬。
“原本南詔國主雖然小事大事都糊塗,但後宮之中有太皇太後鎮壓著,外有白澤幫著總理朝政,在位數年以來,小亂子不斷,但說到底也沒有出過大亂子。
故而南詔國主在百姓之中的聲望還算不錯!”
蘇芷點頭:“對啊,像我們這般普通百姓隻知道自己是否有衣穿,有飯吃,他們哪裏管到底是誰做的國主,又怎麽會管誰讓他們怎麽治理!”
大家都是實在人,看的也都是實際的利益。
如果此事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或許皮胖子還真能在南詔國主的位置上一直做到他老死。
可惜的是他太過寵愛南貴妃,而那個女人妖妃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前期太皇太後尚有精力主導後宮,南貴妃使不出來幺蛾子,後來她病體沉屙,精力不濟時,便是南貴妃幺蛾子不斷的開端。
關鍵那個女人她心懷野心便想著好生治理國家吧,可她偏偏不,她做人行事全憑一時喜好,但凡能得到她歡心的人都能受到她的美言,在國主那裏得到高升。
但是若是得罪了她,仕途盡斷算是幸運的, 命保不住也是小事,很快時候會被誅滅九族。
一般來說,哪裏有壓迫,就哪裏有反抗,漸漸的大家都來反對。
知道的曉得是這個姓南的女人惹出來的禍端,可不知道的普通百姓多得去了,這筆賬自然得算到國主身上。
隨著時間的推移民心漸失,再有太皇太後近年來身體抱恙,無法全心全意管製住皮胖子了,她意識到扶持了他這麽多年,終究是在做無用功罷了,他就是一灘扶不上牆的爛巴,怎麽扶持怎麽堆砌都無濟於事!
再看那個自小在苦水裏泡大的小孫子,卻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之人。
雖然有些脾氣,但他卻能將國家治理得當,還一心一意為著百姓著想,這樣的他像極了當初的光武皇帝,這樣的皇族血脈才是她一直以來想要找尋到的國主。
她動了心,但奈何有些太晚了,她手裏的實力已經被那個看似蠢鈍的國主在妖妃的唆使下都給化解得差不多了。
而當時白澤主持修建的連接南詔北部與泯河流域的人工運河還沒有完全修繕好,正好當時錦官城的知府趙晉闖入了她的視野。
據線報稱此人乃是與蘇國公府有關係,恰好,她一直以來都與蘇國公府交好,如此她便開始放心大膽地飛信大明京城,與大明皇帝借兵。
指名點姓要了他,爾後與其聯係上了。
“也就是說就算我不被白澤綁來你也會來?”蘇芷仰臉,抬手用指尖摩挲著趙晉的下巴。
“不會,我會拒絕!”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蘇芷想到這一路上的經曆,隻有悠悠一歎:“也許在我們漫長的生命路途中,所有的一切自有天意,一切早就已經書寫好了,並不會被我們的行為輕易更改!”
畢竟當初在現代經營著農家樂的她又怎麽會知道她會穿越,會跟她相愛多年的初戀分手,從而愛上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
他帶著書生自有的意氣與傲骨,卻又擁有著武將才會生就的豪氣與俠義。
他是上天送給她的最完美的禮物!
她雙十合十,感謝上蒼!
趙晉並不知道蘇芷的心裏已經十曲九拐,但他隻知道他的故事還沒有完,他擁著蘇芷繼續道:“至此,苦心熬了十來年的太皇太後算是終於實現她的夙願了!”
“所以才打起了咱們丫丫的主意!”
蘇芷的情緒忽而又低落了下去!
趙晉心中不由猶豫起來,那些事他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
說了娘子會不會看低他,不說他又習慣了跟自家娘子沒有秘密地相處,這樣一來,就平白多了好幾層包袱,讓他無所適從。
考慮良久,他張口欲言,蘇芷卻失去了興致,頹廢地窩在貴妃榻上問起他何時可以啟程。
“我們該回家了!”蘇芷輕聲念叨著!
趙晉心神一窒,到嘴的話便咽了回去:“是啊,也該回去了!”如今正是臘月二十,蜀地與南詔離得不遠,回程如果順利的話不過三兩日就能到。
趙晉的話就這樣被噎了回去,後來再想找機會說的時候,夫妻倆卻已經被太皇太後叫到宮裏去了,說是為了兌現她的諾言——在他們離別的前夕讓丫丫多陪陪他們。
既是在王宮之中,又是在丫丫麵前,那些話便更不好說出口了,趙晉又是一忍再忍。
當然人都沒有預知後事的可能,此時的他也並不知道隻是因為這一個小小的偏差居然就令他們夫妻二人又差點生出一大場風波來。
此時的趙晉左等右等找不到機會的時候,滿心的惆悵無法排解,而此時又恰好遇到白澤帶著人剿滅拜月教的餘孽回來!
白澤派來的人非要叫上他,還說裏麵可能會有他的老相識。
趙晉見白澤如此重視,以為很重要,便跟了過去。
所有被抓回來的拜月教餘孽都被按在大廣場裏,白澤沒在這裏,留下話來讓他仔細瞧瞧這裏麵的人。
他一眼看到了一個長得頗為眼熟的人。
他皮膚黑,國字臉,下巴寬寬,嘴唇下麵有一道肉疤,已經老化了,可見是陳年舊傷。
趙晉在腦海裏搜索了一下,對他的長相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感覺。
既覺得熟悉,又覺得陌生,像是見過,但是又像沒有見過。
這種模棱兩可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小乙已經開口了:“大人不必費神了,此人非彼人,隻是兩人乃兄弟罷了!”
趙晉頓時釋然了,難怪覺得他眼熟可又瞧著記不起他具體是誰。
他像問案一般:“你怎麽會在這裏?”這人長得很像蘇芷在梓州縣建立的一個作坊裏的管事,所以他第一眼才會認錯。
“啊,貴人,貴人……你認識小人,那你能不能放了小人,求求你,小人不是拜月教的,求求你了!”
“你既然不是拜月教的又何必求我,他們自然不會為難你的!”
“小人……小人不是自願入的拜月教,他們說我已經到了他們的地盤上了,要是不加入的話,就要殺了小人,小人不能死,小人是家中的獨子,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
趙晉皺眉:“你既然知道我認識你,你就更應該明白,你的家世我都明白,為何還要騙人!”
“嗚嗚嗚,大人,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的隻是為了活命!”
“說說吧,你叫什麽?”趙晉耐著性子道。
“小人名喚曹四,乃是梓州縣曹家村的!”
“入拜月教多久?”
他是曹三的親弟弟,應當是逃難的時候獨自進入南詔的。
但像他這樣的平民,一沒才,二沒顏,三沒財,按拜月教以往的尿性應當是不會隨意理睬他的,而現在……
“沒多久……才……才三個月!”
趙晉眉眼微冷:“說實話,你恐怕不知道,我曾經在梓州縣做過三年的縣令,你們曹家村什麽情況我最清楚!”
他治理梓州縣三年以來,隻見過裏正曹三,從未見過什麽曹四。
“小人說……小人說還不行嗎,先前小人的家鄉曹家村遭受洪災,田地和房子都給淹沒了……嗚嗚嗚……”他說兩句哭三聲,聽得趙晉滿心不悅,不過看他這膽小如鼠的模樣,怕是強行按壓也按不住,便也由得他去,勉強聽了個大概。
果然是災荒年逃難逃出來的,隻是別人選擇北上,東進,西遷,而他卻跟著山民一路南下來到了南詔。
因為還有一把力氣,便在碼頭上幹重活為生。
但是在三個月前突然有人找到了他,還點出了他的身份,將他接到春城來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也不說讓他做什麽……他自然是樂得不得了,直到被抓到這裏來,他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的那一個!
趙晉許久沒說話,在看到他眼中的閃避之後,他立刻道:“既然你什麽都不知道,就代表對我們沒用了,不如就去死吧!”
“啊……嗚嗚嗚,不要,不要死,小人不要死!”
他蠅蠅苟苟地活著,就是為了活下去,結果還是避不開死亡這一條路嗎?
為何人生道路千萬條,到他這裏就隻剩下了絕路了?
“那就得讓我覺得你是有用的,值得讓你活下來!”
“小人說,小人這就說,好像他們……他們也是覺得我長得像……像一個人……”
“曹三!”蘇芷出現在後麵,在她看到曹四的瞬間,她幾乎都要以為是不是又穿越了,直接從南詔穿回到了梓州縣,而他就是許久未見的曹三。
但是現在在下麵哭哭啼啼,哭得無法呼吸的這個人慫得又讓她沒敢認出來。
這樣的一個人不是曹三,他也許不一定是一個硬骨頭,但是應當也不至於這麽慫!
“對,對,對,你們果真認識我大哥,他們也認識,說我就是他,還逼問我配方,什麽什麽配方……啊呀,我當時喝得醉醺醺的,沒聽清楚!”
趙晉還要再逼問他卻被蘇芷一把按住了。
“相公我想明白了!”此事畢竟與她有關,又涉及到配方,蘇芷轉瞬間便明白了。
“拜月教居然對我的醬料的配方感興趣,相公覺得他們想做什麽?”
造假?還是想要擠垮他們的作坊……
對於拜月教那群沒有人性的物種而言,一切皆有可能。
所以趙晉現在心裏沒有概念。
“趙使臣審得如何呢,需不需要朕借幾個人手?”白澤一身錦袍緩步而來。
短短的三個台階的路卻讓他走出威儀四方的霸氣來。
不過登基幾日,這個男人便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淡然的白師爺了,也不再是從前一往無前的夜王白澤了。
他是南詔的王!
蘇芷心中想著,眉頭舒展開來。
他雖然變得越發的威嚴了,但是卻也更加地顯得有軟肋。
他的軟肋便是他一向珍而重之放在心上的南詔國,隻是從前的他珍藏得更加隱晦,因而要不是他身邊的人可能都不會發現這一切。
現在的他卻大大喇喇地將此種想法露了出來。
而一個人有了軟肋之後,便顯得讓人不那麽可怕了。
她試探道:“國主可否將此人交給我們處理?”
白澤沉默著,就在蘇芷以為他不會同意的時候突然揚聲道:“有何不可,阿芷若是想要朕,也隻管開口,朕保證送到你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