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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熟人又見老熟人

  蘇芷靠窗前定定地凝視前方,趙晉站在門口輕喚:“娘子!”


  蘇芷仿佛沒聽見一般倚欄沉思。


  “娘子?”趙晉俊眉微皺,以為又是白澤的陰謀,連忙大聲喚她。


  蘇芷陡然清醒眨眨眼睛撫著依然跳得很快的心房擔憂地指著下麵越走越近的兩個女子。


  “相公,你看!”這時候她不得不懷疑這南詔的皇宮莫非就是春城的金馬坊,誰想來就能來——不然那一位開過娼·妓館,還在春城的街巷間開暗娼館的年輕女人怎麽也能進宮,而且看她們身後跟著的侍女隊伍,比照這排場明顯身份還不低!


  趙晉湊上前一看,隻覺其中有一人似乎很眼熟,但名字到了嘴邊卻突然叫不上了,不由擰著眉頭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道:“娘子,她是誰來著?”


  也不知為何,明明他記憶力很好,便是再艱澀的書籍他都能夠輕鬆記下,便是再複雜的案情也能很快理順,但是對於女子的長相,他卻從來都沒有好記性。


  不過看那似是而非的五官,他想他是肯定認識那女子。


  蘇芷嗔他:“她是黃霞!”


  她就不信趙晉聽到這個名字會不驚訝。


  “又是她,這次可不能再讓她跑了!”趙晉第一反應就是要抓住她。


  這女人這麽幾年間可算是幺蛾子不斷,而且隨便哪一個罪名都夠她喝上好幾壺了。


  “我們抓她有什麽理由?”她在大明犯的罪再重,可在南詔卻不管用,更不用說還是在南詔皇宮裏,想也能知道,她既然敢出現在這裏,背後的靠山肯定是南詔國主。


  想之前太皇太後才在國主與白澤之間的戰爭中選擇了支持白澤。


  可說到底那國主也還是太皇太後的親孫子,在剛剛的事情上她幫了白澤,那麽心裏再所難免會對他有些抱歉,那麽在這些無傷大雅的男女之事,她肯定不會再管。


  如此他們區區兩個外人能做什麽?

  況且在他們說話的這個空檔,下麵的兩個女人已經拐上另一條小徑,不見了!

  南詔的皇宮雖不如大明的大,可要想在三千佳麗裏麵要想找到兩個女人,無異大海撈針。


  “不好,與她們相熟的的那個女人已經被白澤抓了,可她們還在這裏藏著不跑,一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蘇芷對於黃霞也有一種自來的懷疑,總覺得那個女人有些不懷好意,而且事實證明,她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會出問題!

  “且先讓她們折騰吧,咱們派人護著丫丫即可!”


  趙晉的話雖少,但眼中光波卻流轉不已,蘇芷一見便知道他的想法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相公要派誰?”


  趙晉默默地算起來,丫丫身邊除了太皇太後派來的侍衛以外,加上之前跟過來的青園,再有青鬆守著,他們倒也能夠放心!


  “如果她們真朝丫丫下手,一定教她有來無回!”


  蘇芷卻沒有他那麽有信心,她心中十分擔心丫丫,隻有一個想法,將她帶走,留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


  可現在他們不能!

  她想了想,拉下趙晉要求她替她畫上幾幅畫像。


  一聽蘇芷報出來的名字全是女子,趙晉不解,娘子一向不願意他替別的女子作畫,今日卻是為何?

  蘇芷此時心底的想法純屬個人的猜測,不好多說,便輕聲撒嬌道:“相公你且畫著,我隻是以防萬一,隻盼著不起作用才好!”


  “相公,第一步算是成功了,第二步何時開始,我們還能回家過年嗎?”


  將白澤扶上國主之位的第一步便是讓現任國主出錯,一個連自己的親兄弟都要殺害都要清除的國主一點仁愛之心都沒有,文武百官會知道,軍中將領會知道,民眾也會知道。


  印象分沒了,等到白澤正式取代他的時候,眾人也不會覺得有多意外,這就是一種心理上的攻心戰。


  兩人眼見此時太皇太後和白澤都在忙著,無人抽得出時間來,二人便出得皇宮想要回到驛館。


  一路行來,隻見路上到處都是人,有慌亂奔走的人,還有四處巡邏的侍衛,走到宮門口的時候,守著宮門的侍衛尤其的多,每個進入的人全都要經過全方位的搜查才能進去,可見在這灘表麵平靜的湖水下隱著的卻是驚濤駭浪。


  他們因為是出來,又手執太皇太後親自賜予的信物,倒是能夠在其中自由來往。


  可兩人剛出關卡,還沒有走出甕城,就聽見裏頭一片嘈雜:“來人啦,來人啦,太皇太後遇刺了!”


  蘇芷心頭大驚,連忙道:“相公,咱們必須得馬上進去,丫丫就跟著太皇太後住著!”


  趙晉跟她一般著急,已經拉著她往裏麵跑去了。


  可是這些侍衛在放他們出來的時候倒是態度還好,但是一聽出事了,便立刻要關宮門,這是規矩,一旦宮裏出事,宮門是一第一道要封鎖的地方,要將所有要進入的和要出宮去的都斷絕掉,以免刺客混入其中潛伏出去。


  洗硯打前鋒道:“我們大人乃是大明派過來出使南詔的使臣,乃是太皇太後的客人,我們必須立馬入宮去,你們也敢攔著?”


  “不好意思使臣大人,出事封住宮門乃是宮規,我等實在沒有權限!”侍衛也是一臉惶然,他也沒有辦法呀,誰讓規矩立在這裏了!

  “去找你們夜王來!”宮門現在歸白澤管,蘇芷下意識扯住了從在宮裏後就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一個小侍衛。


  想他應該是奉白澤的命令來看著他們的,當時因著他們也沒有別的想法,見他跟著便也就由著他了,這會兒卻記上了。


  “我……我……哦,好的!”他乍然被蘇芷點破身份有些慌亂,但好在亂過之後到底還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從懷中摸出一物,拔出裏麵的引線,隻聽“嘭”地一聲就在空中放飛了,留下了一地的碎屑。


  蘇芷疑惑地看向那紮在人群中一點兒也不起眼的小侍衛,要不是趙晉觀察入微,她其實根本沒有看出來他跟普通侍衛有什麽兩樣,但沒想到他竟然是白澤派來監視他們的。


  等那信號彈完全升空,小侍衛道:“王爺看到之後就會派人來接應咱們!”


  守宮門的侍衛看著他們要不手握太皇太後手諭和令牌,要不就手持夜王麾下信號彈的人,知道他們的確是要進去幫忙,但他卻是一個死板的人,奉了誰的命令,便十分強硬地堅守著他的崗位,還客氣地對他們說職責所在,請他們諒解,不過他們要是真有夜王的放行手令,他也是要放的!

  蘇芷和趙晉是自著急,可麵對硬如銅牆鐵壁一般的宮門卻也無可奈何,隻能靜靜等著。


  不一會兒,宮門便從裏麵被打開了。


  “進來吧,王爺早就料到是你們!”一個女人騎著馬出現在蘇芷麵前。


  她一襲紅衣像一支行走著且正在燃燒熊熊烈焰的火把一般。


  “趙夫人,我們又見麵了!”那火把……不是帕薩莎嗎,她見到蘇芷竟然笑著主動開口招呼。


  蘇芷心裏浮上一抹不好的感覺,但看在她替他們開了城門的份上,並沒有多說,隻是握緊了趙晉的手,牢牢地跟在他的身後進入宮中,一邊還有小聲地提醒他:

  “相公,小心她,她是國師的女兒!”


  趙晉回握她的手,手指指尖輕撓:“她已是白澤的人!”


  兩人在中天樓的雅間裏做的那些事,早就被暗衛報到他那裏了。


  女人心海底針,蘇芷卻不那麽容易相信帕薩莎,畢竟她的青蛇之死她可還曆曆在目,便一路走一路防備著她。


  一路上皇宮四野都戒嚴了,一律不準隨意進出,每個門,每道坎都有侍衛把守對來往之人嚴格搜查驗證。


  “他們在找什麽人嗎?”蘇芷小聲地問。


  趙晉點頭,看他們手裏還拿著畫像,正大對著每一個被他們瞧見的人對比著。


  走近了瞧,蘇芷頓時睜大了眼睛:“相公,那畫像……那畫像不是咱們離開之前讓雲鬆交到丫丫手上的嗎?”


  因為在宮裏見過黃霞與那個身份莫名的女子之後,夫妻倆一直對丫丫的安全十分不放心,於是便讓畫功好的趙晉畫了一幅黃霞等人的麵貌圖交給青鬆,讓其給丫丫拿去並告誡她,這畫上麵的女人都不是好人,如果她在宮裏見到了一定要遠遠地避讓開去,而且萬萬不能單獨與她們相見。


  帕薩莎見夫妻倆一直竊竊私語,很不高興地嘟囔:“她們真是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潛入太皇太後的宮殿裏行凶,眼下一個已經被抓,但是她們還有好幾個同伴逃走了,太皇太後被刺了一刀,受了驚嚇如今已經昏迷,王爺大怒,命所有侍衛一定要將其抓住。


  你不是會醫術嗎,如果不想讓太皇太後出事,還是快一些吧!”


  她態度不是很好,但是事情倒是交待得差不多了。


  蘇芷一聽太皇太後受了傷,腳下倒的確快了兩分。


  隻是心裏卻有些疑惑,太皇太後怎麽會受傷了,她身邊不是有很多的侍衛守著的嗎?難道她讓這些人近身了?


  這般想著,圓頂大腦袋的白色宮殿便到了。


  還沒進去,就聽到了裏麵孩子細微的哭聲:“嗚嗚,太皇太後你一定會沒事的,我娘親來了,她是大夫,是神醫,她一定能救你!”


  “丫丫,別哭了,哀家……沒事,還能說話,還能說話就死不了!”


  “嗚嗚,都怪我,要不是我太皇太後你就不會受傷了!”


  “不怪你……不怪你,可不許丫丫瞎說!”


  蘇芷原本急促的腳步頓時僵滯在門口,扶著門框的手指好像帶沾著膠水一般緊緊握住,而身形卻幾乎站立不穩。

  “娘子,穩住,太皇太後受傷了,咱們得快些進去為她診治!”關鍵時刻趙晉一把抱住了她,將她扶著進去。


  寢宮裏,伺候的宮女稀稀拉拉地站著,丫丫靠在床榻旁,倚在青園懷裏,小小的胖手握著太皇太後的手,嬰兒肥的小臉頰上帶著淚,圓圓的大眼睛裏溢著痛心,這般模樣的丫丫簡直讓蘇芷心疼。


  “丫丫!”她一邊心疼地看著她,一邊替太皇太後把脈。


  “娘親來了,我娘親來了,太皇太後你的傷一定會沒事的!”丫丫激動地抹著眼淚,同時看著蘇芷的眼神充滿期待。


  短暫的把脈時間,在這一刻,好似時間停滯住了一般。


  “阿芷,我皇祖母她可還好?”白澤從外麵回來,一身銀甲還未脫去,手中握著的長劍還留有殷紅的餘血,身上隱約可聞血腥味,可見他剛剛又進行了一場小規模的屠殺。


  蘇芷擰眉:“脈搏無力,氣息吞吐緩慢,太皇太後傷得不輕!”


  她聽之前帕薩莎說過她原先是受傷昏迷了,現在卻醒過來了,但遺憾的是並不是她的傷情緩解了,而是被傷口處的痛意刺醒了。


  這是痛到極致了才會將原本昏迷的人又痛醒過來。


  “你一定要治好我皇祖母!”白澤握住她的手腕。


  蘇芷瞪他,甩開他的手:“你別妨礙我,我開一張藥方,你立刻讓人去抓過來!”


  她說著先喂了她一顆急效的止疼藥,又查看了她手臂上的傷口。


  還好這一刀砍偏了,沒有傷到要害,不然痛了這麽久雖然不至痛死,但是也早就失血過多沒了。


  她雙手按住傷口,不得空,便瞅向帳簾外的趙晉:“相公,我現在要清洗傷口,你伸手進來替我遞東西!”


  趙晉曾經看她替人治傷治過無數次,雖然藥理依然不太懂,但是程序卻已經明了,聞言立刻點頭。


  “傷口清理液。”趙晉自然地從她腰間的荷包裏拿出她所需的物品。


  “匕首!”


  這個蘇芷也有,不過放在另一側,趙晉又匆匆去摸,而此時白澤卻已經遞了上來。


  趙晉一手摸出匕首,一手擋住他:“你的不行!”


  “我要刮掉上麵的血漬,侍弄傷口的刀麵必須要消毒!”蘇芷接過趙晉用火消過毒的匕首看白澤臉色難看便解釋了一句。


  “三七粉,金瘡藥!”


  “紗布……”


  趙晉連忙上前將她所需要的東西一一遞給她。


  白澤在一旁看著夫妻倆動作行雲流水,配合默契,在這刹那間仿佛兩個人就是一個人似的,趙晉就像蘇芷生出來的一雙手,所有的動作都與之匹配得再默契不過了。


  他的心酸澀無比。


  蘇芷專心著手裏的傷口,在清理時,太皇太後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但當她手上的金瘡藥下去的時候,太皇太後忍不住低低地喚了一聲:“哎喲,疼!”


  聽著這個慈祥的老人發出極其無力地聲音,蘇芷的心仿佛也跟著跳動了一下,她的動作慢慢變得輕緩起來。


  血徹底止住了,清理好了傷口,又緊接著了處理好了其他地方的幾處小擦傷之後,蘇芷才鬆了一口氣,手裏的動作停了下來。

  才歇一會兒,宮人已經將藥煎好,蘇芷親自給太皇太後喂完了一碗藥才放手,而此時的她已經滿頭大汗,渾身虛軟,站起來的時候因為沒有站穩,雙腿一軟便倒了下去。


  “阿芷小心!”白澤一直在她的側前方,見此連忙伸手來扶。


  而跟在她右後方的趙晉卻早就有所預料,手臂已經攬住了她的纖腰,將其緊了緊瞪住他:“王爺不必緊張,我娘子有我了!”


  蘇芷一般連續替人治外傷花費的時間都會很長,而起來後就會有一些暈眩的感覺,他在收拾完蘇芷的隨身藥品之後便早就在一旁守候著了。


  白澤的臉更臭了,隻是此時太皇太後重傷著,卻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便轉而道:“皇祖母傷勢如何?”


  “太皇太後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傷勢不大要緊,隻是需得靜養,受傷的右手萬萬不能動!”


  那傷人的匕首也不知道是用什麽材質做的,當真是削鐵如泥,所以傷得並不深,但是口子卻開得長縫隙裂得開,她怕引起眾人不適,因而並沒有替她縫合傷口,隻能靠藥物刺激自然愈合,所以在表皮未曾愈合之前萬萬不能動彈。


  “皇祖母沒事便好,辛苦你了!”白澤掩去焦急,朝她微微一笑。


  蘇芷報以微笑,趙晉替她收拾好身上的瓶瓶罐罐,轉向白澤:“此事乃是誰人所為?”


  行凶竟然都行到太皇太後身上來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白澤低下頭:“此人化妝成宮女的模樣潛入寢宮,若非……若非丫丫,皇祖母恐怕已經……”白澤想到當時太皇太後被刺時的場景,心底的弦瞬間被繃得緊緊地,雙手緊握成拳,該死的刺客!

  還記得當時正值午時,皇祖母邀他前來用午膳,他正好走進來,皇祖母和丫丫一左一右挨得近近地坐著,看到他來,還親自替他取了象牙筷招呼他快些入席。


  誰知他還沒有走近,便看到一人從那群上菜的宮女們的隊伍裏走出來,人越走越近,突然聽到丫丫激動地喊叫聲。


  “白叔叔小心,她是壞人!”


  話音剛落銀光一閃,他下意識躲開,順道出腳踹了那宮女打扮的女子一腳,卻見她身形靈活,不僅沒有摔倒,反而中途一個轉身朝著丫丫撲了上去。


  眼看著他的距離過遠無可奈何時,卻見太皇太後突然怒斥:“大膽毛賊,在哀家麵前還敢傷人!”她伸手便擋,卻沒曾想那宮女手中早就藏有利器,她手指一去,便立刻聽到“嘶啦”一聲,手上血流如注,嚇得丫丫當即一頭撲上來,用手死死將她的傷口按住,強行止血……


  “王爺……找到她們的蹤跡了!”白澤回憶的思緒強行被打斷,卻來不及生氣,便立刻追問:“在哪裏,本王要親自去!”


  他倒要瞧瞧這些人到底是些什麽貨色,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白澤起身,蘇芷看了一眼太皇太後的傷,叮囑丫丫和一眾宮女嬤嬤們好生伺候著,自己拉了趙晉跟上去。


  她想看看那幾個女子是不是就是她心目中的那幾個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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